黄一律一脸坦然的注视着她，眼神中没有任何心虚。
叶苒苒皱了皱眉：“你的推算足够合理但是没有证据——”
她骤然停顿，随即尖锐的指出：“黄律师，我们是律师，做事要讲证据，不是像刑警破案一样逐步推翻每一个结论。”
黄一律愣了愣，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这丫头……有时候还挺拎得清。
他却不承认，随意的捡起两张照片翻看：“你以为我这些是从监控里面调出来的部分？这可是全部了。”
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叶苒苒丝毫不退让，反问道：“要是你们的安防没有破解，你们得到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呢？”
她垂下的手指紧了紧，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其实已经倾向于黄一律了，只是自己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黄一律似乎看出她的摇摆不定，哼笑了一声却并不说话，低头将散乱的照片有条不紊的整理到一起。
叶苒苒闭了闭眼睛，两指揉了揉太阳穴，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为什么黄一律要就这件事情和她探讨？又是为什么赵润婕真的就像他猜测的一样来找了她？
种种事件，到处都是疑点，但最后的箭头指向的方向——
叶苒苒的声音冷静：“封修让你这样做的？”
黄一律拿着照片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回头看她一眼：“怎么说？”
他那微小的反应落在叶苒苒的眼中已经足够了，她挑了挑眉，随意道：“猜的。”
黄一律微眯了眯眼睛，这丫头果然聪明，他竟然有点小瞧她了。
“就因为你做了封氏的正式律师，所以这些小事都得麻烦你了？”
叶苒苒之所以会说是小事，因为这个案子她本来就没打算接，经过赵润婕一说，她找黄一律对峙后便更不会接，根本不会碰的案子在她眼中就不值一提。
“当然不是，我虽然签在他的旗下，但我是自由人。”
黄一律走到叶苒苒的旁边，沉声道：“我另外有事找你。”
叶苒苒看他一眼，没有放在心上，“又有什么事？”
“我要收你为徒。”
这句话落下，宛如一枚重磅炸弹在平静的水中炸开掀起了滔天大浪。
饶是叶苒苒淡定也不得不被他惊讶了一秒，“什么？”
黄一律咳嗽两声，背过身去，声音有些懊恼：“难道还要我讲第二遍不成？”
想他一世英名都毁在这丫头身上了，本来他不收徒是业内有目共睹的事情，这下可好了，不仅破了戒，看这丫头的表情还一副不是十分情缘的样子，这让他老脸往哪儿搁？
叶苒苒打量着黄一律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见她半天没反应，黄一律啧一声，问道：“你想好了没啊？”
身后没回应，黄一律疑惑转身，哪里还有什么人，整个房间就剩下他一人在自言自语。
黄大律师脸上烧得一阵火红，这死丫头！
叶苒苒漫无目的走在下着小雪的街上，心中怅然若失。
黄一律竟然要收她为徒？
说实话她还是蛮开心的，毕竟黄一律是业内权威的代表，如果能够被他承认的话说明她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但是她却不知道心里还在抵触着什么，让她迟迟不能接受，否则也不至于落荒而逃。
一阵寒风冷冽的冲着她刮过，叶苒苒连忙裹紧了外套，长长的黑发在脸上胡乱的打着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帽子落在黄一律的工作室了。
得，回去拿帽子，走得一点都不潇洒了。
冒出一点偶像包袱的叶律师最终还是决定回去拿帽子，不然回了家余芝又得说半天。
按照刚才的路线折回，叶苒苒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陷在雪地里面。
突然，精致的柳眉微微皱了皱，叶苒苒的目光落在路边停着的车上。
这辆车她认得，是蒋颂清最常开的那款。
视线往下，车牌号也符合。
她看向黄一律工作室的门口，眼神淡淡的，蒋颂清为什么会来找黄一律？
她心中默然片刻，随即走到了一边，还是等蒋颂清走了她再进去吧。
呼了口冷气，她看了眼天空，暗自祈祷蒋颂清快点离开，否则她还没有等到开门就冻死在外面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没多久风逐渐的小了下来，而工作室紧闭的房门也骤然打开。
她在转角听见黄一律客套冷淡的声音：“那就不送了，慢走。”
蒋颂清似乎感冒了，咳嗽了两声才笑道：“我的提议希望你多考虑一下。”
她立在墙角静静的看着蒋颂清的车远去消失在白茫茫的一片中，旋即去敲了门。
黄一律才刚关门又有人过来敲门，脸上带了抹不耐烦的情绪：“谁？”
拉开门的瞬间他愣了愣，看着叶苒苒被冻得发白却依然仿佛发光的脸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走了么。”
叶苒苒没看他，直接推开他进去：“冷死了，我来拿帽子。”
黄一律关门，将寒风都关在门外，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来晚了一步，否则撞上某人可是一场大戏。”
“没有来晚，我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你要看的大戏不可能发生。”叶苒苒翻找沙发没找到自己的帽子，正卯足了劲儿的在想帽子到底被她丢哪里去了。
此时她有点责怪自己的不修边幅，老是丢三落四的。
黄一律愕然，显然他是以为蒋颂清走了她就刚好到，却没想到她是在门外等了半天，难怪看她进门的时候小脸都被冻得一副要僵硬的表情。
“你本来可以直接走的，为什么等了？”
天气恶劣，一顶帽子算什么，她既然明明都察觉了蒋颂清在他的工作室里面却没有转身就走，说明她的心底对他还是抱有希望的。
叶苒苒和他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黄一律却笑了，他喜欢被这丫头信任的感觉。
“想知道蒋颂清找我做什么吗？”他挑眉抛出橄榄枝，弯腰去取贴在桌子下的录音器。
叶苒苒耸了耸肩，回答很是傲娇：“随便你说不说。”
黄一律摇头，暗自感叹，还真是犟。
他埋头将刚才的录音调出来插入U盘中，蒋颂清的声音从里面流泻出来。
叶苒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继续找帽子，仔细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大意是蒋颂清来说服黄一律不要和她走得太近，还说她的第一桩案子就会遭遇惨败。
黄一律感到疑惑：“怎么说？蒋律师难不成有先知功能？”
蒋颂清冷笑一声，只说他不用管，反正她会败诉就是了，到时候后续他会处理，这番过来是提前打招呼让黄一律不要插手的，大家都是同僚，没必要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闹得不愉快。
后面的录音基本就是黄一律在打太极了。
录音放完，叶苒苒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她没有想到蒋颂清的心眼竟然狭窄至此，甚至她离开了蒋氏事务所他都不愿意给她一点生存机会。
“什么感受？”黄一律将东西取出来，唇角泛着冷笑。
叶苒苒扫他一眼，答非所问：“你想要我有什么感受？”
自己曾经的老师只想置自己于死地，她还能说什么。
“既然他这么胸有成竹，说明他一定有备而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事务所应该快来生意了。”
叶苒苒笑了笑：“应该吧。”
黄一律瞥她一眼，皱起了眉头：“你别接，第一个案子就败诉对你的影响不好，我手上有一桩经济纠纷案，名利双收。”
叶苒苒挑了挑眉，眼底似乎隐隐闪过冷意：“要是不接的话，蒋老师的计划不都全部落空了么？”
“你怎么这么倔强！这都什么时候了，可不是开玩笑的。”黄一律觉得自己要被这小丫头气出心脏病了，这么多年来，只有说他黄一律难搞的，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一个比他还难搞的人。
叶苒苒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清楚他是为了自己好，不由得衷心的笑了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没什么比觉得自己成功了然后又被打脸的场面来得好看。”
既然蒋颂清想看她的好戏，那她就好好的演给他看。
黄一律瞬间领悟到叶苒苒是什么意思，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赞叹道：“可以，不愧是我的学生。”
叶苒苒瞪他一眼：“谁是你学生了？”
黄一律闭嘴没说话，心中暗自打了算盘，到时候打了他牵的官司，还能不认他这个老师？
到时候他随便造造势，凭他的声望就足够高调了。
“看见我的帽子了吗？”
黄一律瞥她一眼：“你过来的时候就没戴帽子。”
叶苒苒：“？？？”
正当她懵逼之时，接到了苏晓梅打来的电话：“叶姐，你出个门怎么把帽子落在位置上啦？”
叶苒苒：“……”
“快回来吧，有人找上门来说找你打官司。”
叶苒苒抬眸，看向了黄一律，这才低声道：“好，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