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紫台,静谧安详,重重的明黄帷幔隔绝出了另一个天地,是只有两人的天地。沈桉紧了紧许泠然身后的锦被,生怕她受了凉。
许泠然正揽着沈桉的腰,埋在他胸口安稳沉睡。
方才一番云雨之事,叫她十分疲累了,额上依旧有些汗意,细碎的头发便黏在了上头,蜿蜿蜒蜒的。
沈桉便轻轻朝着她的额头吹气,想要吹散她额上的一层薄汗。
哪知怀里的小娇娘手一动,便堵上了沈桉的嘴,笑着睁开眼睛望着他,“陛下别吹了,痒。”
沈桉吻一吻许泠然的指间,含笑道:“原是在装睡。”
许泠然别过身子起来,披上衣服,又扯了沈桉的衣服给他,羞赧道:“快穿好,冷死了。”
沈桉利索地穿上,“你羞什么?”
许泠然便笑了起来,“我娘总说我嫁不出去,催我找男朋友,他若是知道我男朋友——不,我的丈夫是皇帝,大概是要吓死了的。”
“男朋友?是什么?”沈桉奇道,“难不成许家不知你如今是朕的淑嫔么?”
许泠然环上沈桉的脖子,久久望着沈桉,眼里像是期盼又像是失落,“沈桉,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带回去。”
“可是想家了?那朕便传你父母弟弟入紫台同你相见,若然你想,朕便陪你一道回去看看。”
许泠然摇头,“何必特特去传,到时太后又当是我出了幺蛾子,再罚我跪在含元殿牵头,你又不管,我可再受不住了。”
沈桉失笑,“这话刻薄,是在怨朕了。”
“不是,臣妾在想,待德嫔生下孩子,再传臣妾的父母入宫相聚,也算师出有名。”
沈桉却不以为然,“这算哪门子的师出有名。”他忽然灵光一现,狡黠道,“待你为朕生下孩子,再传你父母入宫,这才是正经的师出有名了。”
许泠然的脸噌一下红了起来,像被火烧了一般,“你倒想得长远,瞧瞧,皇后娘娘生了大公主沈媖,恭妃又生了大皇子沈洛,再过数月德嫔也要生下孩子,陛下已然儿女双全,可无需臣妾再生。”
“这可由不得你推托。”沈桉说着,手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许泠然推一推他,唬道:“如此不安分,你也不嫌累。”
次日,许泠然醒来的时候,沈桉已经不在身边。
白苓一早便被申文村叫了过来,在殿内守着许泠然醒过来。
许泠然坐起身子,便觉得腰肢一阵酸软,不禁低低呻吟出声,白苓闻得声响,即刻掀开帐子进来,喜上眉梢:“主子醒了?”
“这么高兴?今儿是捡到银子了?”许泠然就着白苓的手起身,沈桉这里的药都是一等一的,许泠然脚底的伤已经不怎么痛了,但是这将将落地站起,许泠然的两腿便觉得酸痛难当,竟还微微有些发颤,她一手撑着床面,重又坐了下来,“不行不行,待我缓一缓,路也要不会走了。”
白苓开怀极了,“要不说咱们长杨宫的风水好,历来便是雨露最盛的宫宇,只瞧瞧永安朝的陈贵妃,建宁朝的明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再到咱们贞元朝的淑嫔主子您,无一例外。”
许泠然休息了一阵,这才站起来,由白苓侍奉着洗漱更衣。
白苓为许泠然梳好双刀髻,主仆二人正说笑之时,却听得外头清脆一声瓷器破裂的声响,唬了白苓一跳,手里的发簪也险险落到了地上。
许泠然疑道:“外头怎么了?”
白苓压低了声音,“方才主子睡着,奴婢站在门边上听着,是周端嫔为冯公公讨封诰来了,想来现在是惹了陛下不痛快了。”
许泠然眉毛一挑,“讨封?冯开不是被贬出京永不得还么?还讨什么封?”
白苓凑在许泠然耳畔,“说是冯公公离开景鄗之后便郁郁寡欢,得了风寒便一病不起,半月前死了,消息传进紫台,周端嫔便耐不住要为冯公公请封了。”
含元殿内的寝殿与外头见人接物的屋子只隔了一扇门,许泠然便提起裙子蹑手蹑脚凑到门边,示意白苓噤声,听着外头的动静。
外头的沈桉满脸的戾气,“朕看你是忘了禁足的滋味,死性不改。”
周曼吟却是哭得梨花带雨,“陛下,即便张相与冯开再有错,此二人都是从贞元初年陛下登基便辅佐在陛下身边的重臣,于大齐社稷有功,臣妾求陛下顾及二人死后哀荣。”
沈桉厉声道:“后宫不得干政,难不成钟粹宫的教养嬷嬷未曾教导过你?”
周曼吟重重一叩首,“陛下,臣妾的两位义父均对臣妾有抚育知遇之恩,臣妾不得不为父考虑。”
“荒唐!”沈桉大怒,“端嫔,你如今是妃嫔,不再是受你两位好义父庇护的小姐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