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陛下吉人天相,自无需劳烦神佛祖先。”李桑若在金月的搀扶下缓步走来,冷冷反驳着周曼吟的讥讽。
李桑若如今有着身孕,身子贵重得很,周曼吟虽不忿,却也不敢造次,“德嫔如今娇贵,怎的太后未曾传召你侍疾,你便来了?”
“端嫔既然是来侍疾的,那如何还不赶紧进含元殿去,立在此处劳费唇舌的,怕是要怠慢了陛下呢。”
周曼吟眼睛一转,忽然觉得李桑若的话有几分道理,便不再与许泠然纠缠,加紧了步子往沈桉的寝殿里头去了。
许泠然抬眸看一眼李桑若,又是无精打采的模样,“你如今有孕,这大冷天的何必出来走动?”
“今儿究竟是怎么了?听说你的马竟是突然之间发了性子,又倒地暴亡,陛下为了救你受了伤,可是真的?”
许泠然凄然一笑,“这消息传得比风刮得还快。”
李桑若便要扶许泠然起来,“你可伤着了吗?”
许泠然摇摇头,“没有太后的吩咐,我不能起来。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来人,即刻送德嫔回长春宫去,这里没她的事儿!”郭太后从殿里出来,疾言厉色吩咐下来,两个嬷嬷便拦在李桑若面前,将她向外头逼。
李桑若即便忧心许泠然,却也无法,只得遵照郭太后的命令退了下去。
郭太后便这样,又晾了许泠然整整一个时辰,直到许泠然两腿麻痹地快要失去知觉,她才又从含元殿里走了出来,步下玉阶,颇有一副威严姿态,“淑嫔,自你进紫台,为何便没有一日消停过?”
许泠然像是没有听见郭太后的问话,反倒问道:“太后,陛下……可醒了?”
郭太后心头一动,倒是有些意外,“桉儿没事,太医说约莫再过个半个时辰便能醒来。”她的眉心稍稍缓和,“你不向哀家求饶,也不向哀家陈情诉苦?”
许泠然第一次有些服软,不是因为郭太后的威严,是因为沈桉,她对沈桉的受伤,确实是有愧的,“太后,臣妾并不知道那匹马为何会突然发了性子,癫狂暴亡,可是陛下为救臣妾受伤,此事千真万确,臣妾有责任,臣妾甘愿受太后的罚。”
郭太后此刻已然冷静了下来,平心静气道:“罢了,马匹受惊之事,哀家自会着人去查,你既知错,便起来吧,回长杨宫去。”
许泠然向着郭太后叩首,“臣妾谢太后恩典,只是陛下一刻不醒,臣妾心中的愧疚便一刻不得消散,臣妾愿待得陛下醒来再行起身回宫。”
郭太后轻声叹了口气,“随你。”说罢,便扶着瑚双的手回了明镜宫。
白苓拗不过许泠然的坚持与命令,只好站了起来,在申文村的搀扶下缓和了好一阵才能正常站立。
许泠然是想等沈桉醒过来的,她感谢沈桉的舍命相救,也不明沈桉的突然冷淡。
他好像总是有那么些欲言又止的话,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许泠然要问他,要向他问清楚。
沈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晚上了,王零露与周曼吟都先回了自己宫中,今晚便是皇后留下看顾沈桉。
跪在殿前的许泠然,看见皇后提着裙摆急匆匆从西侧冲到东侧,身影从敞开的大门口闪过,许泠然便知道,沈桉是醒过来的了。
皇后扶着沈桉坐起,嘘寒问暖了一番,又喂沈桉喝下了药,一颗心才算定了下来。
皇后将将搁下药碗,便见陈矩从外头进来通禀,“启禀陛下,淑嫔主子求见。”
沈桉的神色有些恹恹的,只默然着没有作声。
皇后心下便有些不忍,也就劝道:“陛下,淑嫔已经在含元殿外跪了两个半时辰了,再这样跪下去,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的。”
沈桉眉宇间隐隐有了怒气,“谁叫她跪这么久的?!”
陈矩忙道:“是太后,罚了淑嫔主子跪。”
皇后苦笑道:“陛下便见一见淑嫔吧。”
“陈矩。”沈桉只唤了一声陈矩的名字,便停了下来,仍在纠结着,到底见不见许泠然,踌躇了半晌,他终于还是道:“罢了,你亲送了淑嫔回长杨宫去,叫个太医给她瞧一瞧,至于朕这里,有皇后便可,不需要她来侍疾。”
“是。”陈矩奉了命令,来到许泠然跟前时,许泠然被申文村与白苓一边一个一同架着,才能勉强站立,她眼里满是期待,“陈矩伯伯,陛下可是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