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琉璃和孟晓蕾通过认识的学姐,找到了一份代笔的工作,由于之前写过《翩然少年》,所以招聘她们的老师看起来对她们十分信任。这次的任务是50集的深宫大剧,名字叫《锁深宫》。
为了严格保密剧情,琉璃和孟晓蕾还有其他几名编剧住在酒店里。直到写完了才能放走,保密程度,堪比高考命题。
几日来,晓蕾总是魂不守舍的。总是隔几分钟就看一下手机。精神也不太好,连带着每天写的字数也都不是那么够。琉璃每次问她,晓蕾总是避而不谈。
一天中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休息时光。八个人坐在剧组租赁的会议室里暗无天日的鏖战。时间短,压力大,多任务,剧本质量要求的也高。每天都在战战兢兢的工作着,吃饭的时候多半叫外卖,晚上睡得比夜猫子都晚,皮肤就像去了沙漠暴晒一样的差,正经八百的码农一个。幸亏挣得比农民伯伯多,即使名声没有农民伯伯好。
晓蕾又在看着手机发呆。眼看着总编大人来了,琉璃连忙用手肘怼了怼晓蕾。
“各位,今天都要完成各自的任务。保持你们的创作水准。水准不够我们是不会给稿费的。某些人最近给我交上来的稿子数量也不够,质量也不好。完全都是烂俗的深宫剧的老梗!试问这样的片子拍出来谁会看?”老师略带深意得看着她和孟晓蕾,“也不要小有成就,写了部叫座的片子,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个腕了,其实你们当编剧的路还远着呢,枪手都做不好,就别想着以后当编剧了。”
编剧老师转身之后,晓蕾便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得掉在键盘上。
“晓蕾,你最近怎么了?你出了什么事就说出来啊。”
晓蕾拿着纸巾捂住自己的眼睛,仍然是强忍着自己的负面情绪。“我没事的,可能就是压力太大了。”
“晓蕾,你别骗我了。”
晓蕾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把自己的难过都吞咽到肚子里,“我真的没事的,你快去写稿子吧。”
老师的这一席话搞得琉璃战战兢兢的,连忙打开电脑又把电脑里的稿子重新理清润色了一下。
晚上七点,琉璃顺利的写出了一万字。她瘫在椅子上,长长得叹了一口气。转观孟晓蕾,状态的确是好了一点,琉璃拉过晓蕾的电脑,也已经写了八千多字。在有一个多点,估计晓蕾也能完成既定任务。于是琉璃拉起孟晓蕾的胳膊,把晓蕾拖出会议室。
“走吧,该吃饭了,反正也写完了那么多字,你需要一定的放松。”
两个人走到楼下的小店,一人点了一碗螺蛳粉。
晓蕾背对着门口,精神不振的模样。
晓蕾黑着眼圈,一脸苦瓜相,委屈的搓着手里的方便筷子,“琉璃,你回去帮我看看稿子吧,我觉得,我好像快要写不下去了,我想找个学弟或者学妹,把这个任务继续下去。”
琉璃勾起晓蕾的下巴,一脸愤慨,“晓蕾你可从来没有打过退堂鼓啊!”
晓蕾想说,我不是不想写,是毫无心情写。
琉璃看到远处有两个有男人正在聊天,她一看,这不是一起写那部历史剧的两个男枪手嘛?
文质彬彬的眼镜男说道:“你今天写了多少?”
坐在眼镜男对面的是个落拓的头发齐肩的艺术派,他说道:“大约一万吧。你呢,写了不少吧,我看你手速蛮快的!”
眼镜男道:“修修改改其实和你们差不多,别看我打字快,有的时候也未必有好的灵感。”
二人的饭先好了,眼镜男和艺术派开始大快朵颐。
眼镜男道:“我听说最近有个新活,是部现代剧,讲傻白甜的,写一集四千块。你去不去?”
艺术派吸着面条,嘟哝道:“现代剧写起来简直就是要人命,金主就是上帝,多亏是代写,要是署名的话,估计我妈回家看电视的时候能把我揍死!再说了,四千块钱也太低了点吧?这部剧还一集一万块呢!”
眼镜男放下筷子笑道:“你还不知道呢?咱们这几个编剧里面有个小姑娘特别厉害,他哥哥是这部剧的出品方之一,有钱着呢。”
琉璃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
“他哥哥是出品方怎么还让她来剧组受这苦。我要是她哥哥,干脆啊,让她随便写,写完了随便拍。或者是找几个枪手,冠以她的名义,出个片子,图个名声。”
眼镜男继续爆料道:“这姑娘要强,毕竟又不是亲哥。”
眼镜男看着艺术派内涵的一笑,艺术派瞬间秒懂。
一副不可言喻的模样,“哦,我懂了。”
琉璃十分不爽,“我去找他们理论!”
晓蕾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伤了和气吧。咱们都快要写完了,何必要惹这样的麻烦。再说,蔺家良也是为了你好。”
琉璃只得自己生着闷气。
晚饭过后,琉璃没有回到宾馆,而是直接杀到蔺家良的公司底下。刘书哲看着琉璃杀气腾腾的模样,刚要阻拦,便被琉璃挡开。
蔺家良的视线被琉璃调动了起来,他还以为琉璃特意来看他了呢!
她把一纸合同摔在蔺家良的脸上,蔺家良仅仅是愣了一下,没有生气,反倒是嬉皮笑脸得把身上散乱的纸张从身上捻开,他站起身,正了正自己身上的西装,绕过写字台,站到琉璃的眼前,“怎么了我的好妹妹?”
琉璃抱着胳膊以一副高傲的姿态看着他,“妹妹,蔺家良?你这么做就是把我当做亲妹妹了?你还不如直接把钱塞在我兜里来的痛快!”她把拳头重重得锤在他胸口上,“你告诉我这合同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家良装模作样的翻了翻那几页纸,“写的很清楚很明白啊,如果你说有缺点的话,那可能就是——不是中英文书就的。”
“这部电视剧是不是你投资的?”
“我每天投资的电视剧多了,你说的是哪一部?”
琉璃听他这么一顿贫嘴简直要被他气的半死,她拿起旁边的一本文件册开始打他。她打他一下不过瘾,又下狠补了几下。蔺家良侧了侧脸,干脆没打算躲。
刘助理倒是提醒道:“傅小姐,蔺先生肩膀上有伤。”
蔺家良幽幽的道:“你是不是想我扣你工资啊,刘助理。”
“是我失言。”
琉璃也没仔细问,啐了他一口,“活该!”
是啊,他可不就是活该,他暗中帮她,她反倒是不领情。还来他公司大吵一顿。
琉璃背靠着他的实木大桌冷静了一会儿,又转过身去,“你的肩膀怎么样,疼不疼?”
“挺得住。”
“我没跟你开玩笑蔺家良,我知道你是我哥哥,你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是你给我个面子好不好。我想用我自己的能力找到工作。如果你为了我不断地投资的话,你让我在圈子里怎么活?”
“这就是你的能力啊,你的剧本我看了,写的很好啊!拍出来肯定没毛病。”
琉璃她不是那个意思,她觉得自己现在相当混乱,“蔺家良,我想自己踏踏实实的得走这条路,哪怕我跌得粉身碎骨,我也要去尝试。你现在帮我,也许就是再给我添乱,给我帮倒忙。”
“谁说我帮的是你?傅琉璃你别自作多情?”
蔺家良突然来了这么跳脱的一句,琉璃一时间竟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蔺家良转道一边的落地窗前,他的背后是海城明亮的夜景,“很多你这样的编剧,不至于饿死,但是想要得到名气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你很有能力,你值得我去这样做,所以我去投资了,我第一是怕你受苦,第二是害怕你被那些无聊的老头们骗了。这个年头,骗吃,骗喝,骗钱,骗身体,我在圈子里见识得多了。你们两个刚出道的愣头青,不撞得浑身是血都已经不错了。晓蕾现在已经是入不敷出,她母亲被开夜车的司机肇事,现在正在海城医院全力抢救,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你真的天真的以为我故意投资全是为了你?原本你们的价格,是一集五千块。要不是为了晓蕾,我一定会把价格压到最低。这才是商人的做法!”
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琉璃心里,怪不得她总是觉得晓蕾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的,原来她家里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琉璃也是没有想到,晓蕾竟然如此要强,打碎了牙还要往肚子里咽。
“那不好意思了。我错怪你了。”
蔺家良玩世不恭的笑了笑,“其实你也可以到我的公司来,我投资你,你写剧本,我来拍。”
琉璃吐了吐舌头,“你就不害怕拍完了成收视毒药?”
“我对我的团队还是很有信心的。你可以花几天考虑一下。”
这账好像怎么算,她都有利可图。她不仅能够先开工作室,然后再创业,创业的资金可以慢慢还给蔺家良。虽然想法很美好,那琉璃也没有立刻答应。
“对了,宝珍怎么样了?”
蔺家良的确是颇为头疼,“还能怎么样?这件事后来告诉家里二老了,我爸差点没拿鞋底子把我抽死!”
琉璃恍若记得刚才他受伤的是左肩。她想要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蔺家良还真的装作自己好像良家妇男一样的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我可是个好人。这让你嫂子知道了可是怎么整?”
“切,给自己发什么好人卡?”琉璃拨开蔺家良护在肩膀上的左手,轻轻的扯开他的衣领,香肩半露不足为过。
一旁的刘书哲冲着蔺家良挤眉弄眼,蔺家良一眼给瞪了回去。
他胳膊上简单得缠着纱布,松松垮垮得都要掉了下来。琉璃能隐约看到他的伤口好像是被利器划破的,伤口还蛮深的。
“蔺家良,这是你自己处理的吧?这么丑?”
“哪有,这叫凌乱美好不好?”
琉璃把蔺家良推进真皮转椅里头。
蔺家良坏笑道:“妹妹何时这么主动了?”
琉璃不愿搭理他,对着刘书哲说道:“刘助理,这里有医药箱吧?”
刘书哲从一旁的柜子里翻找出医药箱放在写字台上,琉璃正把蔺家良像是屠宰一样得摁在桌子上。
“蔺叔叔怎么会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当年我把家欣弄丢的时候,几乎都要被打死了。当年他用的是皮带,这次只是随手抄起来一个花瓶而已。顺便给我洗了把脸。”他没忘了自恋一下,“你哥哥我的肱二头肌是不是还算发达?”
琉璃回答道:“还好啦,跟程然还差一点。”她就是想要灭灭蔺家良的威风。蔺家良霎时心中骄傲的小火苗就熄灭了。
琉璃突然想起那天在福利院的事情,“我去福利院问过,他们说没有见过家欣。”
“其实我觉得我已经找到家欣了,只是她一直不愿意露面。”
琉璃一边仔仔细细得帮蔺家良把胳膊缠好,一边道:“怎么这么说?”
“其实之前家欣用过原来的名字,只不过后来这个名字便销声匿迹了。她刻意的改了名字。为的就是不想让我找到。我查到过,她上了初中,初中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用过蔺家欣这个名字。可是有天她要是换了名字和身份回来,我还是会把她当做我的亲妹妹。”
琉璃抬头望着蔺家良的脸,“我想回大山了。”
蔺家良心里划过一丝慌乱,“你不能回去,难道你还想把之前所受的伤害重演一遍?”那座山里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不可告诉琉璃了。蔺家良早就在五年前回去过一次,那里依旧是个人间炼狱。而且,而且琉璃最想见到的母亲,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琉璃面对那样残忍的现实。
“我只是想多赚钱,然后把妈妈接出来。这样她就不必再跟我爸爸装疯卖傻得活着。”
“这件事,你还是跟傅叔叔他们两个仔细商量一下吧。这不是一件小事。”
她仔细的拉上他的衬衫,戏谑道:“我会找个好时候说的,不会像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