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这话说的满不在乎,沈墨珏却有些心疼了。
“你和顾公子,很熟?”沈墨珏随口问,萧离平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居然连这些事情都考虑到了。
“不是很熟。”萧离夹菜的动作瞬间顿住,和那个书呆子?不熟不熟,这简直太恐怖了。
“萧萧考虑的很周到。”沈墨珏轻笑。
萧离奇怪的看了一眼沈墨珏,她怎么觉得这话说得这么奇怪?
“我只是怕他爹,尚书大人,去皇兄那儿参我一本,我就有得烦了。”萧离满脸的心悸有余,礼部尚书顾大人可以教出顾慎谦这样的书呆子,可想而知为人多少古板了。
若是让他知道,顾慎谦喝的这么烂醉,还是跟她在一起。谁知道又会跟她皇帝哥哥乱说什么。
沈墨珏闻言轻笑,“原来不熟啊。”
萧离觉得莫名其妙,“我和很多人都不熟的,顾呆子还好一些。就是为人古板了一些。不过也是,有那么一个古板的爹,他没有变成迂腐,已经很不容易了。”
“萧萧和顾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萧离放下了筷子,端起酒杯,顾呆子一走,她终于可以好好的喝酒了。
沈墨珏十分有兴趣的点点头,萧离思考了一会儿。
“恩,顾呆子有一颗,为国捐躯的心。然后,还有一点愤世嫉俗的才情。”萧离斟酌了一番,才语气平淡的说了出来。
沈墨珏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怎么说?”
萧离认识顾慎谦的经过很奇妙,萧公主的名声不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公主殿下本人也不在意。
无非就是说她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仗势欺人一类的。
一般人也就在背地里说说她,顾慎谦不知为何,如此愤世嫉俗。经常当着萧离的面冷嘲热讽。
每每萧离的马车经过的时候,她都能听到顾慎谦嘲讽的声音。
萧离从未见过顾慎谦,却奇迹般的记住了他的声音,想着这个人倒也不是见风使舵的。
顾慎谦是个才子,才情名声和萧锦瑟有一拼,萧锦瑟每日里就想着如何赚银子,外加画画春·宫图,和悦城的才子才女,都没有什么交情。
许多人和萧锦瑟都没什么交集。顾慎谦就不一样了,人老实,不懂得拒绝人,经常被人拖去参加乱七八糟的宴会。
偶尔流传出几首打油诗。内容也多多少少和她有关系。
萧离想,这个人可真是蠢的很,谁都看她不顺眼,偏偏就这么一个笨蛋跑出来了。也不怕她日后报复。
顾慎谦和萧离真正的焦急,源于一次洪灾。
庆历十三年,大凉爆发了一次洪灾,几万人流离失所,没了家园。灾民们纷纷跑来悦城,寻求庇护。
每日里有成百上千人从各地涌入悦城,朝廷大小官员虽然十分重视这件事情,却依旧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他们需要的是时间,而恰恰,最缺的也是时间。
户部尚书家的小姐,悲天悯人,经常带着家丁和丫鬟去城外布施。
还嫌弃他们人手不够,自己也去了。
萧离也去过几次,不过萧公主的阵仗可大得多了。带着一群的侍女,还有一队的侍卫。
尚书小姐晒着太阳,萧公主乘着阴凉。
尚书小姐站着为灾民布施,萧公主躺着马车打瞌睡。
种种状况一对比,顾呆子又开始不淡定了。
“永安公主,望见尚书小姐,你就不会觉得,羞愧吗?”顾慎谦义愤填膺的过来找她。因为太过于震惊,萧公主的侍女和侍卫,都没反应过来。
硬生生的让顾慎谦把话全说完了。
萧公主不淡定了,看着乐善好施的尚书小姐,还有一群面带感恩的灾民,外加多管闲事的书呆子,“一个蠢也就算了,两个都那么蠢,尚书的后代,到底没有继承老一辈的聪明才智。”
萧离当时说的话,也不算是什么客气的话语。
也不能怪她,虽然许多人背地里议论她,可从未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来议论她。
还指责的问她会不会羞愧。
简直是可笑。
“永安公主,顾某人敬重你是一国公主。平日里一直想让公主殿下您可以改邪归正,可效果甚微。您身为一国公主。难道不应该以身作则吗?”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萧离要不是心志坚定。
说不定就要被顾慎谦洗脑了。
萧离的眼角抽了抽,怪她不读书,所以,她真的理解不了,顾才子所谓的期望她改邪归正。还有这么义正言辞的教训她。
萧离真的看不出来,顾慎谦到底哪里尊敬她了。
顾慎谦说道眉飞色舞,萧离听得兴致缺缺。一旁的侍女侍卫都听不下去了,萧公主却示意他们边上待着去。
等顾大才子终于说的口干舌燥,萧离还很好心的吩咐山药递给他一碗水,“多,多谢。”
顾慎谦脸红红的望着萧离。
萧离觉得有趣,“喝了我的水,是不是代表顾大才子和我一起同流合污了?”
惹得顾慎谦端着半碗水,不知道是要喝还是要还给丫鬟。
“永安公主,您眼见那些难民流离失所,您于心何忍?”顾慎谦采用了迂回的套路。
萧离看他一脸的困惑,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为何这些人,总是要寻她的错处?明明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况且,悦城许多的达官贵人都无动于衷,凭什么只有她一人收到了指责。
“皇兄已经颁布诏令,这些难民都会得到妥善的处理。我何必出来给处理这件事情的官员增添麻烦?”萧离很少和别人解释什么,实在是看顾慎谦太可怜了。
“这…也不算是添麻烦…”顾慎谦看了看尚书小姐,说起这个,萧离就觉得这个女人没脑子。
“这小姐没什么脑子,你也和她一样笨不成?”
“……”顾慎谦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说成笨蛋,睁大了眼睛,怎么都不敢相信。
“怎么,你还不服气了?”萧离瞪着他。这人给自己带来了多少麻烦,那些打油诗,她还有幸观摩过一些。
“不知,永安公主,此话何解…”顾慎谦这话问的破有些咬牙切齿。
萧离看着他,觉得读这么多圣贤书的人,也有脑子不好使的,“尚书小姐莫不是以为,她手里的家丁,可以打得过暴乱的灾民?玩意引发了暴乱,还要浪费武力镇压。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慎谦吃了一惊,原本并没有想过这件事,此时被萧离猛然点了出来,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嘴硬道,“这,不是挺太平的么?”
山药听不下去了,一把夺过顾慎谦手里的碗,“那是因为我们公主带了这么多侍卫在。不然那些灾民早就上前来抢东西了。”
说完还瞪了一眼顾慎谦,也不知道公主怎么就能这么好脾气的忍了。
“这…这…”顾慎谦呆呆的环顾四周,看到了萧离的一群侍卫,再一次仔细的观察了周围的情况。他觉得迷茫了。
萧离却不管她,看到那个尚书小姐终于折腾好要走人了。她也吩咐人打道回府。
每日陪着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小姐跑来城门口干坐着,她也是很累的。萧离打算明日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京兆府尹了。
“山药,走了。”萧离招呼一声,山药又瞪了顾慎谦好几眼,终于走了。
留下顾慎谦一人,神色有异,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那之后,萧离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关于她的传闻,顾慎谦更是不知道哪根筋有问题,还特意专程跑到她的府邸来找她道歉。
还专门写了一封道歉的书函,洋洋洒洒通篇废话。萧离命山药拿去点蜡烛了。
然后,顾慎谦再也没有说过她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稍微缓和了一些,见了面也会打招呼。
一来二去,也变成了半个朋友。
“就是这样咯,他除了呆了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人。”萧离美滋滋的喝着酒。
“是吗?原来,不是什么坏人。”
沈墨珏听了却满心不是滋味,手里的酒杯捏了许久,捏的有些发烫了,看着萧离的模样,他坏心眼的不想告诉她方才发生了何事。
顾慎谦是因为萧离,才和那群人争执的。
沈墨珏到的时候,听得真真切切,言语之中诸多维护。
恰好,被他听了个正着。沈墨珏不晓得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只知道他的心情十分的不好。
所以邀请顾慎谦一起喝酒,谁知道顾大才子如此不胜酒力,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萧离听着奇怪的论调,把手里的酒杯一放,“阿墨,你今日怎么了?这般的奇怪。”
沈墨珏眉头一皱,“萧萧觉得我很奇怪?”
“恩…”萧离点了点头,真的很奇怪,“阿墨,你怎么这般关心顾呆子的事情?”
“你说呢?”沈墨珏不答反问。
萧离苦恼的皱眉,电光火石之间,萧公主仿佛想到了什么似得,“阿墨,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但凡丈夫酸溜溜的说话,都是因为妻子和别的男子说话,导致打翻了醋坛子…
“啪——”的一声,沈墨珏捏碎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