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助你阻止三哥,但是我不会再跟你离开。”平儿是深思熟虑自后才对袁真真说了这番话。因为担心袁真真会被摄政王算计,所以平儿干脆让袁真真在自己的卧房里打地铺了。也因为自己之前所犯的错误,所以现在他有了自己的选择和想法。
夜本来已经深了,卧房里也没有留下烛火。袁真真枕着手臂久久不能入睡,她还以为平儿已经睡熟了,所以也不敢翻身,怕吵醒平儿,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可没想到平儿却也还醒着。
“不跟我离开……是什么意思?”
平儿轻笑,“你也睡不着吗?”
“嗯。”
“我应该有我的去处。”
袁真真想了想才小心地问道,“那你不想去看看你的母亲了吗?”
平儿摇摇头,“她回了京城,与我便是再无缘分了。”更何况,今后他的日子怕是苦难重重,母亲不在身边也好。
“这样嘛……”
“延贺春所说的话,三哥是不会信的。”平儿平躺着,不知道现在外头会黑成什么样,反正他早就习惯了黑暗了,只是现在的他像是越来越喜欢称呼那个人为三哥了。对,他要拯救的是三哥,而非摄政王,摄政王早被他杀掉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以你对楼谦和宥王的理解,他们会有兵器在手上吗?”
“以我的了解吗?”袁真真若有所思地说道,“四爷不像是会做毫无把握的事情。”
平儿没有接话。他虽然这么长的时间一直都留在楼家商会之中,但对真正的楼家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所以不知道楼谦手上到底有什么筹码。
更何况平儿更介意的是延贺春所说的母亲与宥王的事情。他对此不知该作何感想。其实他明白,秦国对于母亲而言并没有什么幸福可言。她本就是被迫远嫁,后来有了他,听说母亲才舒心了一点。可他才出生没多久,父王就病重,整个儿秦国陷入王位之争,又是一场乱世。而她在此,无依无靠,却为了他坚持下来,一个人扛起了所有。后来他登上王位,母亲也是常常为他出谋划策,告诫他如何为王。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可母亲既已离开,就该放下这些,好好过日子。
平儿曾与三哥调查过母亲的那些兄弟。静王曾经最为瞩目,可后来的下场也最落魄。宸王原来并不起眼,可渐渐地在京城之中也有了根基。而这个宥王,平儿该怎么说呢?他在宥王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己想要揽下权利时的丑恶嘴脸。
这样的人与母亲合谋,母亲会有好下场吗?平儿很是担心。
“明天配合我演一场戏。”
“什么意思?”
平儿神秘一笑,黑夜之中与袁真真低声絮语了好一会儿。
袁真真听完平儿的话,“这能行吗?”
“试一试。”袁真真是心动的,她从平儿的话里听得出来,摄政王手里确实是有兵力和武器的,只是他想哄骗摄政王借此除去宥王。按照平儿的意思,他想要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尔后他会带着摄政王离开。但这么一来,静王曾经、也是现在的威胁便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让袁真真怎能不动摇呢?
楼谦一宿没合眼,从延贺春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十二个时辰了。他让延贺春将宥王手上的兵力布置全都说给摄政王听了,让他去判断其中的真假来再做出判断。可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头全然没有任何动静。
高良翼其实到现在都不明白楼谦让延贺春把那些话说给摄政王听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四爷到底在等什么?摄政王信不信那些话,又会怎样?”
楼谦起身。他今日所在的这个地方既能看见宥王的行宫也能看到摄政王的那个藏在药铺后头的小院子。他将宥王置于危险的境地,要的就是摄政王改变原先的计划,先擒王。只要他对宥王一动手,他布下的人便可以收网了。
高良翼听完楼谦的话还是不大明白,“四爷怎么肯定摄政王会动手?”
“你忘了,他已经动过手了,而且重伤了宥王。”
高良翼恍然大悟,“对,可这一次……”
“他躲在这样的地方,怕就是在等机会再动手。所以我们要赌。”
“万一赌输了呢?”
“那就要靠袁真真了。”
“袁真真?”
楼谦点点头,眼神望向黑暗之中。他已经让陈平传去书信了。他现在害怕的就是摄政王听信了延贺春的话,开始调集兵力,到时候他们反而没法子收场。
“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高良翼一直不明白,既然都已经知道他们的藏身之所了,为何还非得这样诱蛇出洞。
“你忘了小国主曾经玩过的招数了?”
“什么意思?”
“秦国都城的那场爆炸和大火,可是小国主离开后才发生的。我们在不知道摄政王的人在哪里,又得到过什么样的命令时,决不能轻举妄动。要不然很可能我们曾经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高良翼点点头,但还是似懂非懂。
袁真真一直强撑着自己等到了后半夜,喊了几声“平儿”后,他终于不再有回应了。她早在刚熄灯的时候便听到了敲窗的声音,知道是陈平来了,这是他们的联络暗号。
袁真真轻手轻脚地起身,从窗台上摸到了小纸条,这是陈平留给她的。
袁真真光着脚借着月光费力地看着纸条上的字。是四爷的笔迹,嘱咐她在摄政王或是平儿跟前说几句宥王的好话。
袁真真心里狐疑,但还是收好了纸条。明日,像是会很难熬。
一早平儿就与袁真真见到了脸色憔悴的摄政王。
平儿举重若轻地说道,“听说你连夜又审问了延贺春?”
摄政王头也不抬,“他所说的那些话,我很感兴趣罢了。”说到此处,他忽然抬起头来,“你可听说过宥王的事情?”
袁真真看了平儿一眼,但没想到平儿并没有看向自己。袁真真记得楼谦的吩咐,只得低下头去,“我……一介草民,也就是听说过几句闲话罢了。”
“什么?”
“宥王会成为下一任皇位继承者。”
这话让摄政王的眼睛露出精光来了,平儿也很是诧异地看紧了袁真真,他似乎并没有与袁真真说过这样的话,不明白袁真真这话是从何说起的。
“此话怎讲?”
“我们百姓都知道,皇上最疼爱的小孙子就是孔舒小皇子,现在宥王妃又怀孕了,皇位当然是宥王的了。”
摄政王笑笑,露出诡异的目光来,“那天真该一箭射穿他的心脏。”
平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开始接话,“你回来是为复仇吗?”
“这个自然,先是宥王,尔后是静王,再然后是那个皇帝。”摄政王的话让袁真真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平儿托着腮,“可你连宥王都没能伤着。”
摄政王一点儿也不怀疑平儿是不是故意激怒他的,以前的平儿便是与他这样说话,“他会死在我的手下。”
袁真真不知怎的想起了行宫里的孔舒,若是摄政王真的对宥王动手了,孔舒又该怎么办呢?他会逃过一劫吗?
“宥王如今已经笼络了秦国的百姓了,你想再动手,怕是没什么好处的。”平儿的话好比一根刺一样扎进了摄政王的心里。他的国、他的百姓,如今却易了主。
“你不在话吗?”摄政王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在乎,在乎有什么用?”
“民间对他,什么态度?”
袁真真还是经平儿提醒才知道摄政王问的是自己,“我……确实很支持他……楼家做好事,名利皆收的是王爷。”
袁真真的头越发低下去了,她与平儿的话,现在是一步一步地把宥王送到绝境里。也是这会儿,袁真真忽然意识到了楼四爷要她说那番话的用意了,宥王既然是王位继承人,想必这个摄政王更不能轻饶了他吧?
果真,摄政王再也坐不住了,怒气腾腾地出去了。
平儿知道,压垮他的稻草,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楼谦看到了小院落里的动静,知道摄政王的脾气已经点着了。至于尚在院落里的袁真真,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楼谦吩咐下去,“按计划行事。”宥王那头并不知道做了他的诱饵,还在行宫里虎虎生威地操练士兵。
摄政王亲自领着一小队人马飞速地杀进了行宫之中,而很快就传来了城破的消息,有四队人马分别朝着延贺春所说的宥王的兵器库和兵营去了。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那四队人马杀气腾腾地到了,眼前却只有一个粥棚,粥棚下排着队领粮食的也都是那些士兵熟悉的脸孔,甚至有士兵还在队伍里见到了在的亲人。
“撤退。”有先锋挥挥手,让士兵退下了。
这哪里是武器库和兵营呢?分明都是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同胞。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
排着队领粮食的秦国人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群情激愤起来。他们的安稳日子难道要毁在自己人手里?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