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酒馆老板那里取走了平儿玉佩的人没几天就来见平儿了,一句话还没说便先眼泪鼻涕一大把了,“小国主,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
平儿一直潜心听着来人的动静,随后一愣,“延贺春,你的兄长呢?”
延贺春和延贺达这两兄弟一直跟着他,当初国破的时候,恰好他们全都被他派出去办事了,并不在都城之中,所以没有被静王一并残忍地解决了。他们也惯会审时度势,知道大势已去,并无任何过激行为,只是暗中替秦国保存了一些战力和财力。所以等到平儿再回来想复仇的时候自然就想到了他们两兄弟了。而曾经的客栈、如今的小酒馆,背后的老板其实是延家人。这是平儿还在位的时候就知道的,所以回来后才想到去那里联络他们。
“兄长他……”
平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我不是给你们留了书信,让你们快点出城吗?”
延贺春深深地跪在平儿的身前,“太晚了……哥哥不信都城里的惨状是我们一手造成的,他以为小国主你只是想报复侵略者,没想到……”平儿的报复之举,延贺春和延贺达是同谋,但他们其实也被平儿蒙骗了。他们以为平儿要报复的不过是入侵者,可谁能料到最后受苦受难的却是秦国百姓。延贺达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竟然跑到大火之中自尽了。
“是我的错。”一贯骄傲的平儿竟然轻而易举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有机会带我去看看他。”
延贺春没有说话。
平儿这才问道,“我要你调查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延贺春摇摇头,“这样一批武器进来了我应该不会错过消息的,可事实是,这批武器现在根本不知道去了哪儿。”
“按照小国主你提供的地点……”平儿自己先去袁真真所说的地点看过,又把地方派人传话给了延贺春,让他进行调查,“也没能查到什么。那里确实有一队人马住过,但是我调查过,是楼家商会的车队。”
“怎么会?”袁真真大吃一惊,“他们是劫匪,不是商会的车队。”
“可他们确实不是秦国人……而是楼家商会的人,商会的通关文书和会徽和一系列的文件都有的。”
“这……”
高良翼自然会把这些消息全都告诉楼谦。而楼谦此时已经绑了车队的负责人了,“你是才来商会没多久吧?”京城的商会原先都是楼三姐打理的,可自打楼谦回了京城后,三姐便让楼谦自己打理了。楼谦的心思也不在商会上,所以许多事知道得并不清楚。
楼谦这次为了处理此事问过三姐,三姐说是车队的人都是贴了告示招来的,毕竟要行走江湖,多半也是挑的些会武功的江湖人士。至于这个负责人,她倒是记得才立下没多久。
那人点头,“我自问办事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知道为什么四爷要把我绑起来?”
“不知道吗?不知道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出京城的这批货里,有个新手是你安插进来的吧?最后出事的就是那个新手。你难道想说你完全不知情?”
“四爷这话什么意思?怀疑我和劫匪勾结吗?”
楼谦点点头,肯定道,“对啊,就是怀疑你和劫匪有勾当。”
“我没有。”
楼谦笑笑,“不是我说你有你就有,也不是你说你没有就没有的,万事得讲个证据,是不是?”
“四爷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勾结劫匪,那是不是就证明了我没有勾结劫匪呢?”
楼谦意味深长地笑笑,这个人心思很是缜密,看来不好打交道。
延贺春与平儿的调查也没有结束。他们直觉既然有人运进来了一批武器,定然没打什么好主意,得早日解决此事才行,要不然遭殃的又是秦国。
延贺春对高良翼和袁真真并无好感,只觉得这两个人都是来监视小国主的,所以对他们的态度很是恶劣。
高良翼始终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倒是袁真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这里毕竟是平儿的故国,这事办妥了之后,他该怎么办呢?难道还回楼家的商会吗?
静王现在很是关注秦国的消息,免得自己会错过袁真真的情况。先前下床都勉强的他忽然又能参与集议了,他不想错过一丁点秦国的消息。可朝堂之上的消息无非就是秦国的重建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像是一点异动也没有一样。可不对劲就不对劲在这里,明明有一批武器进去了,怎么还会这么太平呢?
“喝茶。”楼谦给孔维倒了杯茶水,“你这样久坐,没事吗?”
静王回过神来,“没事,让你的人……照顾好袁真真。”
“你放心,没事的。”
静王哪里能放心得下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贩卖武器?”
“赚钱啊。”楼谦一副无可厚非的表情。
“可是……毕竟是武器……”
楼谦也叹口气,“我自己心里也有数,出去的武器不会全都流到一个人手里,武器规模也不足以酿成战争。可谁能想得到还是出事了。”
“侥幸。”
楼谦不想在这事上和孔维争论什么,“秦国国内,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吗?”
“至少驻秦官员……递回来的折子里……都是一片太平……”
楼谦这一回真是束手无策了,“看来现在只能等他们的调查了。”
“谁?”
楼谦没做声,孔维于是试探着问道,“平儿吗?”
楼谦忙撇干净自己的关系,“是平儿自己想回去调查的。”
孔维倒是没生气,“也好……这事交给别人……也不合适……”
楼谦挠挠头。
“帮我递封信。”这信要给谁,楼谦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
袁真真接到孔维的书信时,紧张得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拆开了,一个人躲在房里,洗干净了手才敢一点一点儿地卷开纸条。
上头只有一句话罢了。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袁真真的眼眶顿时潮了。他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吃药呢?她并没有回信,因为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回到他的身边去,也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你的事情还没解决吗?”
“什么?”袁真真这一次再见平儿才觉得他成熟、稳重多了,不像是以前的顽劣性子了。
“你是逃犯的事……”如果袁真真现在不是逃犯,铁定会留在孔维身边吧?岂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也知道?”
平儿并不清楚袁真真的记忆混乱、缺失一事,只觉得袁真真像是犯傻了一样,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需要考虑。
宥王化险为夷最高兴的自然是宥王妃了。孔舒很是诧异,自家与清平姑姑并无往来,怎么她会伸出援手呢?孔舒自然不会问父王,而是又去了一趟醉凤楼。
“找到袁真真了吗?”
楼谦正头大,有点不耐烦应对孔舒,“她是你什么人,你总来打听她的消息?而且我这里是酒楼,不喝酒、不吃菜,来这里干什么?”
孔舒安然坐下,“桂月白一壶,小菜四爷看着上点。”
楼谦有钱自然要赚,让人去传了酒菜上来。孔舒又重新问了一遍。
楼谦没什么真话要跟孔舒说,“找不到,找到了我还能在这里吗?不早送到大理寺衙门里去了。”
“送到大理寺?不怕静王爷跟你吃不了兜着走?”
“逃犯就是逃犯,不能知法犯法。”
孔舒冷笑。
楼谦看着眼前这个刚比桌子高一些的小不点竟然有点心慌。因为孔舒真的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她是不是去边关了?”
“谁?”楼谦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退下了。
“袁真真。”
楼谦愣了一下没做声。
“她是在边关吧?要不然静王不会这么关注边关的消息。”
楼谦还是没说话,只假装咳嗽了一声,“这……我还真不知道……”
孔舒的目光看向窗外,楼谦却忽然反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这么关心她。”
孔舒低下头来,小小的年纪喝起酒来竟是面不改色,“她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楼谦竟是不请自来地坐下,“哦?那是宥王爷和王妃重要,还是袁真真重要呢?”
“这两种重要,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
孔舒终于板下脸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楼谦的头微微一歪,“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还没等孔舒说话,楼谦便起身出去了。他又给黎青传了话,让他和静王格外小心这个孔舒。
黎青心里对这个孔舒也是很忌惮的,“四爷说小皇子去打听过袁真真好几趟了。”
“孔舒吗?”静王的表情若有所思,曾经与孔舒所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他对袁真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竟然能驱使着他做出违背宥王心意的事情来。
静王又叹口气,“他对袁真真……该做不出坏事来……”
黎青撇撇嘴,“不一定,小心为上。”
京城里的天还是一样的蓝白分明,秦国上空却是乌云密布,没一会儿的功夫雨水稀稀拉拉地落了下来,延贺春鲜血淋淋地冲进了平儿暂住的屋子。
“小国主,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