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为露第一次出了自己的小院子。黎青瞧见的时候吓得呆了,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自己应该干什么。后来才撒开步子追了上去,“侧……王妃想要做什么?吩咐在下就行了。”
封为露摆摆手,她对黎青很是客气。她说自己还小的时候念过黎青的文集,对黎青很是景仰,所以也是口口声声地尊称黎青为“先生”。
黎青当时也没接茬,心里却不大乐意,就好像他只要一应下来,自己就得是封为露的童年记忆一样。他哪里有那么年老呢?
“没事,我自己走走。”
“走走?”以前抵死不出院子的封为露,怎么今天就突然出了院子呢?王爷这会儿还在宫里,要是趁着王爷不在府上闹出什么岔子来,他黎青可是百死莫赎。
果然不出黎青所料,封为露哪里有闲逛的样子,竟是直接朝着袁真真的住处去了。她刚进府的时候,黎青给她说过府里的布局,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
黎青只能假装自己猜不透封为露的心思,咳嗽了一声,“王妃来这里做什么?”
封为露也是什么都不肯说,“我就是散散步。”
黎青点头,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散步的话,那里风景更好。”
封为露却是不管不顾,“这里也很好。”
黎青头大,虽然猜得到她是来找袁真真的,但又猜不到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好在她在袁真真的住处前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袁真真的人影。
“王妃……我们去……”
封为露摆摆手,朝着后院的小厨房去了。
黎青心里叹口气,果真还是一门心思要找袁真真的,只是不知道她是要找麻烦,还是要找其他什么。
袁真真当然在这里。静王不在府上的时候,她大多都是在小厨房里忙活着。她低着头在切片,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静王回府了,“嗯,今天这么早?”
黎青轻声咳嗽了一下,袁真真一抬头,吓了一跳,手里的刀竟是剁到了自己的手上。
黎青眼看着流血了心里着急,这下王爷要是怪罪下来又是闹心的事,所以忙去喊宋大夫来看看伤口,走到半道上了才想起来把封为露给落在那儿了。
“哎。”黎青真是头大无比。
袁真真倒是不觉得手指有多疼,只呆呆地看着封为露。以前孔维与自己一道看的书里总有个大家闺秀,可袁真真在见过封为露之前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家闺秀。
封为露也不进小厨房,只站在外头看着,淡淡地说道,“上次误把你认作了下人,真是对不住了。”
袁真真忙摆摆手,“没事的。”
尽管封为露一直站在门外,但看到袁真真手指头上的血被甩出来了之后还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袁真真这才忙不迭地收回自己的手,低着头,也不说话,一脸的黯然失色。
宋大夫和黎青都来了,宋大夫一看伤口,不算深,洒了药包扎上了,嘱咐袁真真这阵子得少用点手。
黎青等宋大夫离开了才说道,“哎,你这个小祖宗,这不是没事找事么?王爷回来了怪罪下来,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他怪罪什么,都是我吃。”
黎青白了袁真真一眼,“得,你先回去休息,字也别练了,回头王爷回来该心疼了。”
封为露一直站在门前,哪儿也没去。黎青见她不像是有为难袁真真的意思,便也没多说什么。
封为露却是越看越觉得奇怪了,曾经名满天下的才子黎青黎先生,怎么能跟这个袁真真聊得这么热切呢?而且听贺连风的意思,这个袁真真还是静王教会认字的。这样的人,到底是为什么能跟静王和黎青谈得来呢?静王不说别的,也曾经是京城姑娘们的春闺梦里人,现在居然喜欢一个小厨娘?这口味的确有点特别。
袁真真被黎青是赶出了厨房,勒令她回屋休息。
封为露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看得出来袁真真很在意在自己,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都快同手同脚了,那憨拙的样子是真的可笑!
“先生。”
黎青只觉得自己当不起封为露这一声“先生”,忙上前伺候道,“王妃有事要吩咐?”
封为露本来一肚子的疑问,忽然又因为黎青的行礼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有些失望的神色,“没事,没什么。”她自己回了小院子,还是安安静静地过回自己原来的生活。
静王天擦黑了才回来。贺知居然找到了证据,指出宥王当初找来协助自己破案的天波庄分舵主有嫌疑刺杀静王。
贺知是一向有什么便说什么,与宥王的关系只得一般,更是从不会刻意讨好这些皇子、王爷。所以宸王先前百般与他刻意修好,也只能换他与自己比与宥王稍亲近点罢了。
可如今贺知却是静王府的常客,这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贺知贺大人,说话可得讲究证据。”宥王听到贺知的话,脸都急得红了。他原以为父皇突然传召自己参加集议是准备重新起用自己了,但是没想到集议散了之后又被父皇留了下来。
贺知朝着皇上鞠躬,“微臣自然有证据。”才说完,他便将一封书信呈给了皇上,“这是微臣与黔州太守的通信。”
皇上略略看了一眼便找到了重点所在,“天波庄的黔州分舵主也已经进了京?而且时间就在孔维遇刺前?”
贺知点点头。
“胡搅蛮缠。”宥王已经是恼羞成怒了。
皇上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胡搅蛮缠?不见得。”宥王再失势,那也当朝皇子,黔州又是他的封地,太守没道理会不向着宥王反倒来帮助贺知的。
宥王急着向父皇撇清关系,“父皇,这贺知贺大人摆明了是连同太守要来整垮儿臣。”
皇上不做声。
贺知却又不慌不忙地呈上了另一封书信,“这里还有一封书信,皇上不妨看看。”
皇上一看信封,是天波庄的信笺,里头所说的也是黔州分舵主不日前已经进京的事。
“因为静王出了事牵扯到了天波庄,有损庄子的名声,所以天波庄的人也想早些断案子。就在微臣向太守打听到此事后,他们也向黔州的分舵去求证了此事。现在少庄主已经亲自在京城里寻找那人的下落了。”
宥王真是急得话也说不利索了,“天波庄一年到头不知道得接多少生意了,为什么非得把这罪安到我的头上?”
贺知答得有条不紊,“天波庄一向不涉朝政。事关静王,当然不是江湖事,所以只能想到这唯一一桩与江湖无关的生意了。”
宥王被诘问得哑口无言,好在皇上并没有当场发难,只说,“等找到了那人再做处理。贺知,你盯紧点此事。”
贺知会意,知道皇上的意思是不能让宥王插手此事。
宥王一出宫府里也没回就去了天波庄,少庄主不在,老庄主还在府上。他见到宥王怒气冲冲的,知道多半还是为着静王的事来了。
“对了,宥王,我们一直还有事未曾禀报。”
宥王冷笑,“你们现在是背后捅我的刀子吗?”
老庄主最不屑的就是背后捅刀子,“不会的,天波庄没有那样的败类。”
“可你们把书信交给贺知当做证据,难道不是背后捅我的刀子?”
老庄主这次知道宥王为什么生气,“可那封书信是货真价实的。”为了让宥王消消气,他小声提醒道,“王爷,我们天波庄若是想背后捅刀子还需要这么做吗?”
宥王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很是精彩。
老庄主记得这个表情。当时与宥王所约定的三天时间已到后,宥王便是这幅表情看着自己,让人觉得他几乎有些可怜。
宥王只得岔开话题,“那人找到了,先约我出来一趟。”
老庄主还没答应。宥王却满不在乎,“我要先审一审。”
老庄主当然知道宥王打的什么小算盘,“可是这嫌疑犯是要送给大理寺去审理的。”
宥王摆摆手,不大愿意再听下去,“没事,你只管交给我就行,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老庄主什么也没说,最后目送着宥王离开。摊上这个祸害,老庄主总感觉的自己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祖宗了。
静王一回到府里,整个人都累得瘫倒了,可等到袁真真蹦到自己跟前时,他还是注意到了袁真真的手被裹上了纱布。
静王也顾不上吃饭了,“怎么回事?”
“练切片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自己。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静王眉头微蹙,“不担心?这怎么……能不担心呢?”
袁真真嘿嘿一笑,静王却是气得就差把厨房里的刀全给丢出去了。他又把宋大夫找来问了下具体情况,听到宋大夫说没事却还是让黎青写信给楼谦,想向他求点好的创伤药膏。
楼谦也不小气,二话不说就给差人送来了,还有一张纸条,“怎么了?谁出血厉害,要这么多创伤药膏。”
静王一本正经地回信,“袁真真伤了手指头。”
楼谦等到回信的时候整个人都气懵了,就差去京城里凑静王爷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