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真跌跌撞撞地冲下了茶楼,身后的嘈杂声很大,可她脑海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听不见一样。慌不择路的她拐进了小胡同里,被一个闪身出来的人一把捂住了口鼻,没挣扎几下就绵软无力地倒在地上了。
等到袁真真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人竟然是郑浣桐。这个人她还是记得的,两人曾经的不愉快也历历在目。
“这是哪里?”袁真真很警觉。
郑浣桐答非所问,托着腮一本正经地看着袁真真,“你难道不应该先感谢我救了你吗?”
“你救了我?”袁真真依稀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所发生的事情,难道是有人想挟持自己,然后又被被郑浣桐所救?可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郑浣桐始终只问道,“这里是哪里?”
“京城。宸王爷给我租的房子这里。”
“宸王?”袁真真难以置信地看着郑浣桐,“你跟他……”
郑浣桐并不屑于解释,“你现在反正出不去,外头都是等着抓你的天罗地网,还不如留在这里暂避风头。”
袁真真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她怎么会是一个逃犯,“你知道我的事吗?”
郑浣桐诧异地看着袁真真,“哦?是不记得之前的事了?我还以为你是蠢呢?”
袁真真的脸色很难看,“我不会这么蠢……”
郑浣桐笑笑,“这可说不准。”
可郑浣桐什么也没向袁真真多解释一句,“总之想活命就呆在这里。”
袁真真不敢做声。不多时,前院便有了动静,袁真真听见郑浣桐与那人在说话,“人呢?”
“在里头呢。”
“哼。这下我倒要看看静王怎么自取灭亡。”
袁真真的心揪紧了,所以郑浣桐所谓的好心救下自己其实也是想给孔维下套吗?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那人,粗眉大眼的,很是剽悍。她也不敢跟那人说什么,只后来拦住了郑浣桐,“你们想对静王做什么?”她一定要弄清楚郑浣桐的目的。
郑浣桐没想到袁真真会这么问,自己的表情也有些无奈,“我其实不想的……”她脸上的表情也颇为无奈,反问道,“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
她们的话还没说完,先前袁真真曾见过的那人就来了,“说什么呢?”
郑浣桐摆摆手,“没什么。你早些吃饭歇息去吧。对了,这人可是厨子,还曾在御膳房里呆过,可以让她伺候你几天。”
“御膳房?”袁真真像是隐约想起了一些事来。
那人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御膳房又当如何?孔维的女人,我只怕她会给我下毒。”
袁真真听这话有些粗鄙,也不敢接话,一时间有些难以判断此人的身份,心里却难免要腹诽几句,
郑浣桐见袁真真一脸疑惑,倒是笑笑把话说清楚了,“别看了,和你一样,也是逃犯。”她想了想又解释道,“是我弟弟郑宽。”
被郑浣桐称作弟弟的那人忽然粗嘎着嗓门说道,“别说不该说的话。”
郑浣桐不以为然,施施然转身离开。
袁真真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还是不大能记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和逃犯联系在一起。她本能地与郑宽拉开了距离。
郑宽却一把将她提溜了起来,歪着头狰狞地看着她,“你说我要是动了你,孔维会怎么样?会不会发疯?”
袁真真连大气也不敢出。
郑宽忽然一松手,袁真真倚着墙壁落下,低着头不敢看她,只余下了郑宽刺耳的笑声。
楼谦那边始终没有袁真真的消息。静王着急地来来回回地走着,眼睛忽然瞥到了坐在一旁的于宓,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袁真真要是……要是出事了……你最好小心点……”
于宓拨开静王的手,安然地坐着,什么话也不说,一副逆来顺受的表情。
封为露早就回去了。从于宓的那番话过后,静王看向她的眼神里处处都是怀疑。她可不想在这样的眼神下呆着。可她关心袁真真不假,甚至动了念头想让爷爷帮忙找一找。毕竟静王要是在这事上摔了跟头,封家也会跟着不好过的。
可嬷嬷却阻止了她,“小姐,万万使不得。”
封为露皱起眉头来,反问道,“王妃的人来的时候,你应该也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嬷嬷说道,“那个琅儿一口就说破了袁姑娘的身份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我们不知道王妃到底知道了多少事,要是闹开了,王妃捅出去说小姐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此人的真实身份,却又没有上报,到时候说你窝藏逃犯,可是犯法的。”
封为露的脸色铁青。她没想到于宓早就注意她的举动了。为什么?就因为王爷频繁出入这里吗?看来还是他们太大意了。只是现在的袁真真又到底在哪里呢?她许多事还记不全,想必今后的日子会是举步维艰。
袁真真觉得自己继续留在这里无非就是让郑宽能借自己定孔维的罪或是趁机威胁他,所以还是得赶紧逃走才行。
天已经黑透了,风吹得也很凛冽。袁真真草草收拾了一下,决定今晚就从这里逃出去。她下午的时候转了转,找准了后院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个小花圃,也有些土方可以垫脚,应该能轻松地翻出去。
可袁真真才轻手轻脚地踩到了墙根下的土方上,郑浣桐就提着一盏灯来了。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你要去哪儿呢?”
袁真真一见她来了,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我得离开京城……”要不然她会拖累孔维。
“离开京城?谈何容易?现在京城出去的每个关口,都有人在盘查,为的就是捉到你。”郑浣桐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得袁真真有点瘆人。
“我……”袁真真居高临下地看着郑浣桐。可她留下了,也还是会成为孔维的累赘,所以想要做出选择竟是这么难吗?
“跟她废话什么?”郑宽也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袁真真还以为这对姐弟对自己的看守不严,可谁知道竟是两个人都盯着自己。
袁真真还是不肯下来,看紧了郑浣桐,“你不是喜欢孔维吗?难道你也要害他?”
郑浣桐的声音被风吹散了一些,听不大清楚了,只能听得出来她的心酸,“……喜欢他?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喜欢的是你……”
郑浣桐以前最不想承认的就是这件事,可现在却轻而易举地就说出口了。要不是因为袁真真的行踪曝光了,她早就想妥了要劝郑宽离开这里了。
从郑宽逃跑出来后,一直在费尽心思地要给静王下套。可惜却阻挡不了静王在朝中越来越受宠的势头。所以郑浣桐想劝他放弃。可谁想到,郑宽一早出去转了一圈却带回来了一个人,丢在了郑浣桐跟前,“你看看,是不是袁真真?我瞅着跟通缉令上的很像。”
郑浣桐一看确实是,心里紧张,“怎么回事?”袁真真在京城无疑是被静王保护起来的,郑宽怎么可能接触得到?而且以静王、楼谦和黎青三人的心思,郑宽哪里能讨到半分便宜?这也是郑浣桐不支持郑宽复仇的主要原因。
“你怎么这么胆大妄为?”
郑宽摆摆手,“我不过是出去转转,遇到有人弄晕了她。我本想当做看不见,那人非要杀我防止我泄露出去,我只能让自己活下来,取了那人的性命,顺道把她捡回来了。一路上我走得匆忙,看她觉得像通缉令上的袁真真……”
“取了那人的性命?”郑浣桐眉头皱起来。怪不得她觉得弟弟越来越陌生了。以前的弟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现在说起取人性命都像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了。
“这有什么?宁古塔里可是天天死人。我们学会的也都是搏命的本事。”
郑浣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眉头微微一皱,“有人弄晕了她?”这是有人在谋害静王吗?
郑宽却是摩拳擦掌,“这下好了,有这个人在手里,还愁报复不了静王吗?”
郑浣桐没说话,只看着还未清醒过来的袁真真,唇角压得很低。半晌之后才劝道,“拿着这人去和四爷谈条件才最好,准保四爷为了压下这事给我们一大笔钱,这样我们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郑宽狐疑地看着郑浣桐,“郑浣桐,你口口声声像是在算计孔维和楼谦,可其实就是不想报仇,为什么呢?”
“我累了,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郑宽却暴跳如雷,反问道,“过几天安生日子?爹娘和姐姐,还有安生日子吗?”
郑浣桐也是气疯了,“爹娘和姐姐?你眼里还有爹娘和姐姐吗?要不是你,郑家会变成现在这样?”
郑宽一脸惊恐,没敢做声,转而却是气得红了眼眶,恶毒地盯着郑浣桐。
郑浣桐冷笑,“别总说为了郑家报仇,你没资格。更何况,我看是想给自己报仇才对。”
郑宽也冷笑一声,“我就算是想给自己报仇,又如何?难不成你还喜欢着他,要拦着我?”
郑浣桐撇撇嘴,“荒谬!”姐弟两闹了个不欢而散。
可郑浣桐并不是头一天才说起姐弟俩离开京城归隐的话,可郑宽却从不理解自己,甚至还这般说自己。郑浣桐经历了这么多事,早知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了。她就算以前对静王却是有情,现在再也不会错付了一腔深情了,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