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听说了王妃要给贺连风张罗娶妻的事,心里有些纳罕,“王爷,你觉不觉得这事有点儿不对劲。”
静王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不对劲?也还好。”他自从被于宓下药之后,对于宓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现在更是希望能有些别的事能引起她的注意,免得让袁真真躲在府上这事漏了陷儿。
黎青心里却还是觉得不对劲,所以一直暗中关注着这事。后来见王妃竟真的是有模有样地在给贺连风找门当户对的姑娘,这才觉得自己疑心病太重了,不该在这上头怀疑王妃的,便也没再管过这事。
更何况,这事若是成了也是好事,贺连风与静王府走得近,黎青也不把他当外人,他也是该成家了。更重要的是,若是因此让王爷和贺知大人的误会解开了,也算是一桩美事。
黎青和静王全把注意力放在了宁古塔事件的后续上。若是这事能按照他们的想法发展下去,那便很有可能一道把袁真真的事和门阀制度全都解决了。
于宓定好了日子要陪贺连风去瞧瞧说好的亲事。贺连风推辞不得,加之王妃说了,贺连风家中须得有个长辈在场,贺连风便只得与贺知吞吞吐吐地道出了实情来。
“给你看一门亲事?静王妃吗?”
贺连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贺知倒是低头认真地算了算贺连风的生辰和八字,“呵,也是该娶门亲了。还真是多谢王妃费心了。姑娘是哪家的?王妃说了吗?”贺知不知怎的竟有些紧张起来,“我也去的话,穿这身衣裳会不会不合适?”看来府里没个体己点的女人就是不行,似他这样一天到晚地扑在衙门上,哪里想得到儿子也该娶亲了。这事还真得多谢谢静王妃了。
贺连风哭笑不得,“爹,没事的,就是去看看,也不一定就定下了这门亲事。王妃也没跟我说到底是谁家的小姐,我也没好意思细问。”贺连风在于宓跟前与在袁真真跟前那是两个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并不讨厌于宓,也知道于宓更适合当静王妃,可他就是在于宓跟前轻松不起来。
贺知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吗?”
“王妃是让我们去等着,不要失礼。”
“对对对,不能失礼。”贺家两父子也没多耽搁,收拾了一下就出府了。
静王府上,于宓也没瞒着这事,甚至还旁若无人地来问王爷与黎青要不要一道去。
“贺连风一向喜欢王爷,要是王爷和先生都去了,想必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静王爷自己先摇了摇头,“不了,我们不去……我们约了四爷……一会儿出府……”
黎青一副全凭王爷做主的意思。
“你自己看着办吧……”王爷的语气一贯是淡淡的,就好像他所面对的这个人并不是他的王妃,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似的。
于宓低下头来,脸上表情不明,走出去好几步了,却又折返了回来。静王竟是不耐烦了,“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于宓有些尴尬,“不是,今日封公子也去,我想着侧王妃也有些日子没见到过母家的人了,可否带上她一起去热闹热闹?”
静王头也不抬,“随你。”
于宓低着头慢慢地退了出去,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连大气不敢出。
封为露这时候见于宓过来觉得奇怪,“王妃这时候来有何贵干呢?”
“今日约了要去给贺连风看亲事,你的哥哥也去,我找你一块儿去转转,当是散散心,如何?”
封为露有些诧异,于宓对自己该不会这么坦坦荡荡才对,她是不是还存了什么别的心思?可等到了茶楼,果真就是看亲事而已。别说贺连风和封为庭了,就是贺知也在。
封为露挠挠头,坐在一边端着茶杯默默地看着,也不多说话。自己竟然误解了于宓。其实这时候再想想,除去于宓病后上门来询问静王的事让人心里不舒坦外,她也并没有能让人指责的过错。
封为庭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看见妹妹。本是舍命陪贺连风的,现在倒也有意外之喜了。所以他只与妹妹坐在一块儿闲聊着,也不去插嘴贺连风的亲事。
封为露朝着那位姑娘努努嘴,“哪家的小姐啊?瞧着面生。”
封为庭只得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妃……”他称呼于宓为“王妃”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自家的妹子只得一个侧王妃,那人倒是正妃。
“她也算是用心了,知道贺连风无意仕途,所以安排的婚事并非官宦后代,而是商贾之后。可这户人家也不纯粹是商贾,祖上和如今也有人入朝为官,这样的家庭倒的确适合贺连风。只不过都是些不起眼的朝官,你我当然没什么机会见过了。”
封为露点点头。这么看来,的确算是最适合贺连风的人了。
于宓与一众人谈笑风生。封为露托着腮看着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那儿的袁真真。她怕是没办法像于宓一样坐在这儿左右逢源吧?只可惜,静王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一个人而已。就算于宓多么光亮,静王的眼里看不见她就是看不见她。
这么一看,封为露竟然有些可怜起于宓了。她巴巴儿地要给贺连风安排婚事,说到底肯定也是为了静王考虑他和贺大人的关系吧?
于宓见贺连风与这位姑娘相谈甚欢,心里很是满意,叫琅儿取出见面礼来。可谁知道琅儿却是忘在府上了。
于宓训斥道,“你呀,就是平时我太宠你了,这才导致你总是做出这样的事来。”
琅儿低着头,一声不吭。
“还不快回去取。”
贺连风忙要阻止,却被于宓拒绝了,“也不赶时间,我们便喝喝茶等着就是了。”
贺连风也不好多说什么。
琅儿一路回了王府。谁都没放在心上。
而此时静王也早不在府上了。他约了楼谦,要在醉凤楼谈事情。黎青自然也跟着去了。
琅儿取了见面里后却是直奔封为露的小院子了,先假意称侧王妃要个什么披肩,叫嬷嬷去找给她。尔后她便趁机找到了袁真真,冲着她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袁姑娘,王妃叫我回来请你。”
袁真真其实仍旧是乔装打扮后的模样,突然被这人说穿了身份有些心慌,“什么?我……不是……”
琅儿尽量笑得温和无害,“没事的,王妃都知道了。”
袁真真挠挠头,“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这些日子也委屈袁姑娘了,是王妃不好。”
袁真真本就对于宓没什么心眼,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王妃……挺好的……”可她慌乱之中却没想过自己此举无异于承认了她就是袁真真。
“王妃和侧王妃都在茶楼喝茶呢,邀姑娘一块儿去坐坐。”
这事袁真真倒是在封为露临走前听她说了一嘴,说是去给贺连风相亲的。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去……不合适……”
琅儿笑得越发亲密了,“没什么不合适的。都是熟人,都邀姑娘一块儿去坐坐。我这趟回来,可就是专程为了姑娘回来的。”
袁真真心动了,“这……”
琅儿继续说道,“姑娘莫不是怕出去露了行踪?”
袁真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原来自己做的蠢事在这京城里不算是秘密了。
“你放心,没事的,事情都已经算是摆平了,姑娘不必躲躲藏藏的,可以出去了。”
“真的?”袁真真倒是不知道这事。
“这是自然……王妃进宫请安的时候问过娘娘,说是没事了。”
“没事了?”袁真真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琅儿却一个劲儿地点头。
没一会儿的功夫,嬷嬷找着了披肩出来了,见琅儿与袁真真站在一处,顿时紧张起来。
琅儿立即拖住了袁真真的手臂,“嬷嬷,袁姑娘,我就一块儿带走了。”
“什么……什么袁姑娘?”
琅儿笑笑,“嗨,嬷嬷这话说的,还拿我们王妃当外人看吗?”
嬷嬷不敢做声。袁真真又挣脱不开,便半推半就地被琅儿带上了马车。
袁真真许久没从小院里出来过了,这时候出来,见到外头的阳光,觉得很是刺眼,只好没话找话说,“他们在哪儿呢?”
“就在前头的茶楼上呢。”
袁真真点点头,掀开马车帘看了看,心情不由得美妙起来。她真的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她做梦也想着自己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京城里,甚至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静王身边。这样的感觉,真好。
袁真真跟着琅儿上了茶楼。在马车上,琅儿替袁真真收拾了一下头发,袁真真很是感激,“多谢。”不必再乔装的日子心里才最舒坦。
“王妃,我东西取来了。”
“怎么又不懂规矩,不知道贺大人在吗?”
贺知连连摆手,“无妨无妨,今日没有贺大人。”可等贺知看到王妃侍女身后的人时,整个人都变了脸色。
封为露也猛地站了起来。
贺连风和封为露也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掉了。
袁真真全然没注意到他们的神色,只朝着众人拜了拜,算是行礼。
“大胆逃犯,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出来,真当没有王法了?”贺知不是不知道静王拿这个人当宝,可逃犯就是逃犯。
于宓也吓了一跳,“琅儿,你这是从哪儿……”
琅儿吓得跪在地上,“王妃,我是回去了想着给两位王妃都取个披肩,天冷了,怕她着凉,可谁知道侧王妃那里的这个姑娘就要跟着我来……我没多想,以为是侧王妃的侍女……就带过来了……”
贺知现在可不记得自己刚刚说过什么“今日无贺大人”这话了,上前就要亲手抓捕逃犯袁真真。
可贺连风却跳出来挡住了贺知的去路,冲着袁真真大喊道,“走啊,还不快走。”
封为露也正要说点什么,封为庭先前已经听出了王妃的侍女是要把袁真真塞给自家妹妹,忙拖住了她,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什么都不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