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集团总部,一场冗长的会议正在进行,各方争论不休,吵得热火朝天。在里面争吵的都是我爸公司的元老,曾跟随他一起打拼如今显赫的霍氏集团。三年前,我爸退任,担任了集团的名誉主席,将实权全权转交给承应淮,任命他为执行董事。
当初公司高层里有一大半的人对那次任命很不服气。在我爸出事后,公司经历过几次大小危机,承应淮凭借着强硬的手段力挽狂澜,终于在公司上下赢得了一致的人心。关于公司的运营,我从未过问,如今却要面对这样一个局面。
就在昨天,承应淮宣布从执行董事辞职,把我推了上去,才有了今天这场讨伐我的会议。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却想不到的是,承应淮会这么干脆就把公司还给我。我总在疑惑,这会不会又是他谋划复仇环节中的一步棋。
这天,离死亡的期限还有60天。
我从会议室外的玻璃落地窗走过,留下一屋子继续争吵不休的高层。下午2点的飞机,我要敢去机场送我爸去美国接受治疗,蓝英女士特意陪同我一起去见她的医生好友。
路上,承应淮打来电话,“出发了吗?”
“正在路上,你已经在机场了?”我听到对方那边传来机场里提醒乘客登机的广播提醒,伴随着周围行人经过时的模糊交谈声。
达到机场的VIP休息区,蓝衣女士正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打电话,见到我进来隔空点头示意。我坐到承应淮旁边的沙发,小声凑到他面前道:“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回去吧。”
承应淮沉默的目光盯着我看了三秒,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蓝英女士那里说了几句话后,正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转过身来,朝我招招手,“过来。”
我略感不安,走过去,话还没开口,承应淮一把将我拥入怀里,在我耳边低声道:“她在看着,别推开我。我有话要叮嘱你,到了纽约安排好你爸的事之后,尽快回来。”
“你不用这样一本正经地提醒我,”我假装替他整理领带,挑起眼波荡漾的眼梢,嘴角勾笑,“你还担心我会逃到美国就不回来了吗?”
承应淮俯下身,深邃的眼睛看着我,目光在我的嘴唇上流连了一会儿,低头咬住我的耳垂,“现在你是自由之身了,想去天涯海角都可以。但是别再外面玩的太疯,我这个人也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
“你睡过这么多的女人,还不准我睡一睡其他男人了,”我拿眼睛瞪他,“听说国外的男人很可口,我想试试。”
“好,你尽管去试试。”承应淮这个平静的表情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算了,我有洁癖。”
“乖。”
“别捏我脸,松手!”
最近承应淮对我动手动脚的次数明显增多,时不时就喜欢咬我一口,捏我几下,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老是我当枕头,早上醒过来还死不承认,我对他这种精分已经习惯了。
“霍绮真,你知道我不会爱你的,但是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这是承应淮对我说的原话,除了爱我,他可以给他任意一样东西。
我当时可能有点鬼迷心窍,也是彻底死了心,才会如此没心没肺,跟他做起了一对从沙发滚到床单上的走肾夫妻。除了他的爱我无法得到,他的身体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拒绝不了的,也包括我自己,时常被他一撩拨就引火烧身。
单纯享受身体的快乐,完全摒弃那些爱情的幻想,对于我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新奇的感受,反正时日不多了,我就抱着这样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陪承应淮发疯。
蓝英女士打完电话,朝我们走过来,看着我们两个亲密无间的姿态,笑着道:“怎么,小夫妻之间要分别几天,还没走这就舍不得了。”
承应淮揽住我的肩膀,“我应该陪她一起去的。”
“不用了,你有这么多事情要忙,有蓝姨陪我就行了,”我躲开承应淮的怀抱,亲昵地挽住蓝英的手臂,“你赶紧走吧,我们要登机了。”
“小没良心。”一丝柔和在承应淮里的神情中无意间流露出来,他把手按在我的头顶,使劲揉了几下,对蓝英点头道:“那就麻烦蓝女士这几日照顾霍霍了。”
承应淮的背影逐渐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挡住,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感伤:我和承应淮认识了也有十年,就算彼此之间没有爱,不再是夫妻,他也是这世上陪伴我最长时间的一个人。他们说婚姻的最后夫妻会成为亲人。
那么,他算不算是我在世上仅剩的亲人呢?
“怎么,舍不得了?”蓝英女士拍拍我的手背,安慰我,“我们很快会回来的,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蓝姨,”我转向她,懵懂地问,“一个男人怎么样才算是爱着一个女人呢?”
蓝英女士脸上出现片刻的恍然,眼角的细微皱纹里流露出岁月积淀下来的不为人知的感悟,远望的目光中是淡淡的怅然,“舍不得她孤独,所以宁愿自己孤独。”
***
纽约。
这几日一直在忙着安排康复医院里的事,跟约翰医生见面,了解医院的详情和我爸的病情,约翰医生说我爸苏醒的几率在三成左右,这比国内多了一成,便是多了一份希望。直到第五天,一切都安排妥当,我终于有空坐下来在纽约街头喝一杯咖啡,放松放松。
这几天的忙碌就像在安排我的后事一样。我希望在我离开后,我爸依旧能得到不间断的治疗,如果没有人依靠,我就只能靠自己。
午后的阳光很好,露天咖啡厅的几张桌子上都坐了客人,有两三个结伴聊天的,有老夫人溜着宠物狗出来晒太阳的,有独自坐着看书的年轻人。每个人都在很惬意地享受生活,仿佛沉浸在此时此刻的安详宁静之中,就能忘却生活黑暗的另一面。
我是不是该给我生活的黑暗另一面打个电话?毕竟好几天没给他打过了。
电话接通了。
“什么时候回来?”承应淮此时正在看文件,因为我听到了纸张翻阅的声响。地球的另一面应该是凌晨一点左右,他竟然还没睡觉。
“这么晚还不睡觉,你是想猝死吗?”
“你不在我睡不着。”
“什么?”
“没什么,”对方刻意回避了刚才的话题,我听到了关灯的声音,椅子被拉开在地板上擦动的细微声响,“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差不多都安排好了,过两天就能回去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公司的总裁办公室了?”听到他沉默了,我猜中了,“我刚才听到你关灯的声音,是你办公室里桌子上那盏台灯的开关发出来的。”
“你……”
“你想说什么?”
“算了。”
“承应淮,你今天很奇怪,平时不是有很多话怼我的吗,今天怎么总是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哦对了,你没有心。”
“少胡思乱想,早点回来。”话音落下,电话就被挂了。
我看着挂断的电话,一时怔然无语,他是在回避被我揭穿的事实吗?这件小事有什么好回避的,难不成他在办公室里正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正当我在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绝对不会出现的身影从露天咖啡厅的门前走过。
温韫!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梳着大背头的高个子亚裔男人正走向路边停靠的一辆豪华汽车,从车里探出来一个外国男人,向他招手示意。两人趴在车窗上笑着交谈了几句,长相酷似温韫的男人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一下!”
我跑到时,车子已经开远了。
无数个疑惑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我第一反应就是认为自己看花眼了,可是那个人长得实在是太像温韫了,让我无法说服自己是认错了人。
太古怪了,一切都太古怪了。
回到位子上,我拿出手机,在网络上搜索“温韫”二字,跳出来的页面上的人都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并没有那个地狱使者“温韫”的信息。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人了,三十几天前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在我身上发生了,我死过又重新活了过来,科学无法解释。
我至今仍旧相信,那个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的温韫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并不存在于真实世界,而是我将要前往的那个世界。
也许真的是我眼花。
傍晚时分,蓝姨打电话给我,邀请我吃晚饭,还有她在纽约的几位朋友,地点就在离这不远处几个街区的花园高级餐厅。我打出租车到达那家餐厅后,看到了门口停放的一辆眼熟的车子,走进餐厅找到蓝姨预订的位子,一个白西服男人背对着门口,坐在蓝姨对面。
我的心在那一刻扑通扑通狂跳,仿佛被打乱了正常的节奏,快要冲破胸膛。
“霍霍,过来。”
蓝姨看见了我,朝我招手。随后,白西服男人慢慢转过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