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懿明白轻重,自己最多是被对方手指抓着了脖颈,皮肉伤痕,没什么大事。
她也知道可能是自己模样儿狼狈了些,所以令人看起来很担心。
常皓忙扶着云心懿:“我扶姑娘回去,给你擦一些伤药。”
他们出宫是备有治伤药的,内伤外伤都有,较为齐全,并且是珍贵的宫廷御用药,药效都很灵验,云心懿此时已镇定心神,点了点头,“好。”
家丁们合力拉扯住云芳明,发疯的云芳明还是那么凶猛,不断反抗,但所幸家丁是男人比且都有点身手功底,合力按住她还是足够的。
他们也在不断叫着:“小姐!五小姐,别闹了……”
常皓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见到云芳明如今的疯痴之态,也不好说什么,直接扶着云心懿回屋去,此时素琴与鸳鸯也闻声跌跌跑了过来。
但她们都没跟上,想接过云心懿,常皓也没放手,直接带云心懿回屋,她们就跟着又小跑着追上去,常皓拿出金疮和血丹与庐灵散,告诉素琴与鸳鸯:“你们快给姑娘上药。”
涉及到上药会有更进一步的身体摩擦,他是男子,怕云心懿不接受,就交给素琴二个丫头,并跟她们说了上药方法,鸳鸯和素琴忙不迭应答。
常皓出门前,云心懿叫住他:“常侍卫,这事你先不要禀报五皇子。”
“姑娘受了伤,我们若不及时通禀,到时五皇子会怪罪……”
“没事的,我这一点小伤根本没什么,你听我的不要说。”
素琴去接水,很快端来一盆清水,鸳鸯开始备药,她们手忙脚乱的照顾着云心懿。
云心懿敷药后,换了新的衣衫,头发也梳好,看起来整齐多了,状态也从狼狈凌乱一下子完全恢复,鸳鸯还在问:“要不要给姑娘叫大夫来?”
“叫什么大夫,我就破了皮的一点小伤,其余都没啥,胳膊有一点酸疼,等休息休息就好了。”云心懿故意轻松地笑,“你们也都太紧张,那位五小姐虽然很凶猛歹毒,毕竟是小姑娘,比我年纪还小,力气也有限得很,没真的伤着我。”
她知道自己今天还是很险,云芳明是个小丫头没错,她是会武功的,万幸她功底很薄弱自己又练过了几天内功气息保底,否则,今天只怕要让她当场打死,至少也打成重伤残废。
先前云芳明的几次出手都又狠又猛,她反应也灵敏才避开了,并在拼力对抗里没逊色很多,稍为受了点皮肉小伤而已,唯一可惜的是头发被揪掉了一小缕,她还真是比较心疼自己的头发。她乌发长密,断了小撮倒也不影响。
鸳鸯拍着胸口,“五小姐往日也曾缠着家丁跟她玩,还拿他们帮练功的靶子,她出手是挺狠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打姑娘啊……”
“她不正常,失心疯了。”云心懿淡淡说。
“我也听到有人议论,从上次五小姐跟着二少爷去大雁山游玩,等回来后便成这样了,正日疯疯癫癫的,有时倒安静得不说话不动,有时又发疯犯病,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鸳鸯摇头轻叹:“人的命啊,真是难测,昨天还好好的,很可能今天就出意外。”
“刺激或许是来于心病。”云心懿对这小丫头并不同情,但觉得她可能还真是因为年纪小而心理承受能力太脆弱,才导致今天这般症状,吓得精神失常后,恢复不过来了。
也可能因为她本身的“心鬼”太真切,让那惊惧与阴影给她的冲击力过大。
“她是怎么跑进凤曦苑的?”云心懿皱眉。
鸳鸯也奇怪:“按说不应该啊!五小姐住得并不在这附近,怎么会跑进来的?就算她疯疯癫癫的乱跑,怎么后边守卫的没拦着她。”
冷溯安还在碧水阁,宴席结束得早,云母以身子乏了为理由,就及早撤席,穆宛心陪着她一起回去歇息,云廉和云少杰更早时就走了,他们知道自己反正也不是酒宴的重要人物,就是个拉来凑数的陪客,在不在无关紧要,五皇子冷溯安连话都没跟他们搭几句,他们吃喝得快,吃完了就告退。
起初别人都走了,云奇昌还陪着与冷溯安多聊了一阵,终于连他也走了,只剩下云秀瑾和冷溯安仍在碧水阁。
冷溯安本也说要走的,云奇昌再三挽留,表示在碧水阁临风赏月,把盏度夜是极为赏心乐事,希望他留下多盘桓一阵。
“此处风景颇佳,今夜月色正好,在碧水阁赏月的确不错。”冷溯安微笑。
他还真的同意了,云奇昌心中兴奋,又叮咛了女儿几句,让她好好陪伴,离开了碧水阁。
云秀瑾今夜说的话很少,因为大家在座的都是长辈,如今,长辈们都走了,她抬起头,望向冷溯安,神态之间有几分隐然的羞腼,秋波流动,比阁外的一湖碧水更为晶莹深澈。
“今天不见你怎么开口呢……”冷溯安笑望她。
“我辈分最小,哪里轮得到我说话。”云秀瑾轻轻地说。
“昨天见你在凤曦苑论庭园建筑之时,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原来你沉静起来,也是如此之娴雅温柔。”他第一次夸了她。
或许并不是第一次,却是和她面对面的第一次如此主动的赞许。
云秀瑾嫣然,“五皇子可不要谬赞于我,否则秀瑾都不晓得该怎么接话了。”
“我这怎么是谬赞呢,难道你是说我的眼光不行?”冷溯安的语气里,几乎有点佻笑的意味了。
先前他和她谈话,至少还是正正经经的,如今的态度显得不那么庄重,倒更轻松了许多。
他今夜决定试试云秀瑾。
云秀瑾玉容飞红,透出分外的娇艳,秋波已是盈盈欲滴,似乎要出水了。
但她并没有与冷溯安说笑下去,更没有像他一般轻佻,低头轻轻道:“多谢五皇子,我只是做自己本分的事,云公府的规矩,以及作为小辈的规矩,秀瑾都是懂的,这没什么了耀人之处,云家的女儿个个都是如此……”
“未必吧!”冷溯安淡淡一笑,“你们云家的女儿做过什么事,莫非你已忘了?”
云秀瑾稍怔,未答得出话。
“从前云府的某位小姐闹出天大的祸端,杀害我二哥,你三姐远嫁了,我倒不了解她,但除了你们家那个祸害妹妹,五小姐云芳明也是极为娇纵之人,你们云家小姐的名声还真不算好,也只有你是以温柔贤德出名的。”
云秀瑾的脸上闪过一丝愧仄与慌乱,低头说:“妹妹的事秀瑾知道,实在是全府之责,家父是最自责的人,起初他多次跟我们说,是他的疏忽,是他不该误认幼女,如今悔恨无及,秀瑾没有教导好妹妹,也是该承担一份责任……”
“罢了,此事已成过往,你的妹妹得到了应有之惩,我父皇都不追究,我更不会这时还来怪你们。”冷溯安笑了笑,“我只不过想说,对比云家的其余兄妹之性情与行事,你这般贤淑又能干的,真是极为难得了。”
原来他不过是拐着弯儿想夸她。
云秀瑾这次没说什么,弯弯的唇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意,很浅很浅,甚至看不出来。
冷溯安站起身,走到窗栏边,凝眺着稍远处的粼粼水光,一弯月色随着水波轻轻摇动,清风明月,令人心旷神怡。
云秀瑾也站了起来,走到另一边,并没有靠近他身旁,只是与他并排而立。
“今夜的月色很美。”
“是啊……”
“你们府上这碧水阁,还真是妙处,是为了临水赏月而建的么?”
“嗯,还记得爹爹说过,是好些年前了,当时也是那一年的中秋,老太太想吃酒赏月,对望月楼不满意,府上这片大水塘是早已形成的,老太太说,在这里建一处赏月的亭阁岂不妙哉?风景灵秀、碧水澄波,真是绝佳的赏月之处啊,后来我爹爹找人画草图,请了人动工,碧水阁就这么建成了。”云秀瑾为他讲述着。
“嗯,是很不错。”冷溯安表示欣赏。
云秀瑾的眼角眉梢掠上了一丝兴奋之意,只不过,她并没有面对他,也不会让他瞧见自己的神色变化,她是面对着悠悠碧水的。
今夜的氛围与意境,如此美妙旖旎。
连她都觉得有几分醺醺然了。
但她不会失去理智,如何应对冷溯安,她的意识还是很清晰的。
无论任何时候,她都会保持自己的清醒,尽管她其实并不乏懵惘与迷失、矛盾等心绪。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冷溯安忽然说。
云秀瑾低应了一声,“什么事?”
“你和我三哥如今怎么样了,记得我三皇兄有一阵子和你来往甚密,你们是不是都私下定情了?”冷溯安似笑非笑的神态,语气也仿佛是半玩笑似的。
“五皇子,此话千万不得随意说啊,我和三皇子并没有什么!”云秀瑾急忙正色否认。
“没什么?那你和他的交情是怎么来的……”冷溯安悠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