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宁为冷溯安讲述关于探路的情况,说到附近看起来略为诡异的深山,又接着说:“中间是断开的。”
“什么断开?”大家没听明白。
“好像只有这一面有上山的路,然后到了半途越走越险,到高处是深壑高崖,对面的山迷蒙遥远,隔得很远很远,没办法过去,铁索石梁什么都没有,最底下是河水,河水很宽,夹山的河道,比这儿宽多了,并且激流更凶更急。”
“所以近一带的山脉也是被河水隔断了?这一条河还真长。”尤尘眺望向远处山影。
黑水沟的确是很长很长的河,绕过山峰向北方奔去。
“走,咱们都到山上看看。”冷溯安目光炯然。
“公主就是在那边失踪的……那山上肯定大有古怪!”铁延星儿脸色焦灼地说,“求五皇子一定要救救她啊。”
冷溯安只是淡然低沉的“嗯”了一声。
他可不是因为关心澜月公主才要去山上,他是另有所探。
黑水河附近的山,从来不引人注意,可能因为黑水河本身太出名了,所以夺去了所有的关注点,人们说起这一地带时都是对黑水河热议纷纷,并不会说到其他。
在人们的印象中,黑水河附近的山,不过就是一片无人问津的断崖荒山,很少有人回走这里,因为它跟别处的山不同,别处都是青山苍木,充满生机,此处却是荒凉嶙峋,草木少,山石多,也不像别的山有什么野果、山草药、野菜等可以采撷与攀摘,这儿什么都没有,上山后只能见到无尽的深沟乱茎,巉石杂丛,没有猎户没有人烟。
另外,走到这里,经常会出现苍岩高木、遮荫蔽日之状况,似乎上山了后,就从白昼走入了日暮。尤尘连声说:“奇怪!连树木都大多是黑色的?这些是什么树啊。”
“黑木烈焦树?”常皓接口。
“你怎么知道。”尤尘问。
“过村子的时候好像听村民提起过一句,可能你们都没注意。”
“没听说过,啥是黑木烈焦树。”
“好像烧焦过似的。”
“黑,真黑,看来这黑水河附近什么都是黑的,石头是黑的,木头也是黑的。”
“咱们都小心点,这地方可能黑的不止是表象……”尤尘提示大家。
冷溯安一路之上并未多话,他的目光都用来观察。
落樱与铁延星儿跟在他身边,急切又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她们本是女孩子爱说话,如今公主失踪了,心里没底,只能寄望于冷溯安来帮忙,有些人慌闷时就会变话痨。
冷溯安对她们的唠叨很反感,但他的耐心与定力好,也可以置若罔闻,全然不理。
若不是想寻找一点关于云心懿的下落,他根本不想管澜月公主的事。
终于,他们走到前方出现了条深沟。
这沟很深,下面尽是茂丛乱棘,只要要是跌下去,不死也被刮伤刺痛。
所幸的是沟虽深,却不宽,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就横越过去了。
连落樱与铁延星儿都可以飞纵而过,全无滞碍,等他们跨过后,瞧见前方是一片深林。
于此对比,他们先前所遇到的都不是林子,只是稀稀疏疏的树木而已,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很深很茂的黑木林。
若想往前走,就得穿越这片深林。
“等等!”冷溯安说。
他的一声令下,队伍就停顿了,并没有继续前行。
这片深林,看起来比之前任何地方都更深、更暗……
怎么瞧起来像个假的林子?
普通的林子不太可能这么沉暗。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是就云瘴林。
想达到黑水神君的洞府,必须得经过这片瘴林。
“看着不对劲!”尤尘说,“怎么觉得乌黑瘴气的一团。”
冷溯安缓缓说:“林子中可能真的有瘴气,大家得小心谨慎。”
“咱们每人吃一粒定神化毒丹,再屏息闭气,想穿越过去也不难吧。”常皓笑道:“我瞧这片林子不是太大。”
他们随身带的东西可是充分得很,出行在外,各种奇药珍品兵器都不缺,药类主要是治伤药与解迷、毒之丹药。
冷溯安点了点头,忽然说:“尤鹤尤尘常皓,你们三个跟我过去,其余人先留在这里。”
“是。”
落樱忍不住道:“五皇子只自己过去吗,不带大队人马是不是很凶险?”
“我们先去探探路,没必要一堆人都跟去。”冷溯安沉声道。
他们身上尽管带着药,但这种宫廷珍品丹药,如果为了闯过瘴林,给在场每个人都吃一粒也未免太浪费,一小瓶就才是十粒,破费几瓶药给众人吃了,还不知是否有必要。
其余卫队停滞在瘴林外,隔了一段距离,冷溯安与尤尘尤鹤、常皓等几人各自先吞了一粒辟毒与瘴气之丹药,就举步前行。
“葛宁龚杰,你们在此领人等候,没我的命令,不得擅动,若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状况,你们再见机行事。”冷溯安走前叮咛。
葛宁与龚杰是其余卫队中比较主要的侍卫,如今也算头领了,冷溯安交代给他们,他们双双应命。
余下的人马的确较多,三队每队各十二名卫士,加上葛宁与龚杰,落樱和铁延星儿,如今留在外边的是四十人。
前往云瘴林的只有冷溯安等四个人。
当然,他们这四个才是最精锐的高手,四个人的实力,比留下的四十人加起来都强。
冷溯安是单独一挡的存在,他走在最前面。
“五爷,让我先去探探路吧。”尤尘抢着说。
他们尽管知道冷溯安的武功最高,毕竟是尊贵的皇子身份,怎么能凡事都冲锋陷阵走在最前面呢?他们身为下属侍卫也于心不安。
谁知五皇子的命令与态度很坚决,“我在前边,你们跟随在后即可,不得多言。”
大家只能听命。
冷溯安是非常自信的,所以他要打头阵,无论什么凶险他都有信心应付,尤尘等纵然身手也极为矫健,并不是真的能应付一切状况。
强大的人也胆大,冷溯安首先冲入了瘴林。
他已运功护身,屏住呼吸,跃入林子,森森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四下沉暗得天地无光,犹如黄昏之后、黑夜之前的一段时期,倒并不是像黑夜那么暗。
越走深入,发现越是古怪。
周边的情景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那树木,黑色的树皮、树干就不说了,许多枝杈显得犹如恶兽的牙,巨大的树木蹲伏在哪里择人而噬。
这些究竟是树木,还是活物?
渗人的气氛!
他们已闭住呼吸了,药力也在体内,经过他们的内息催散,全神戒防,步步为营。
其实从他们一进入深林,就觉得林子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薄薄的雾气。
这并不是雾气,是一种浑浊的瘴气,普通人根本受不了,对他们来说当然没什么,难以侵攻到他们体内。冷溯安就直接向疾掠而去,旁人跟随。
但这地方瘴毒之气的厉害,似乎还是超乎了他们的意料。
冷溯安觉得还好,常皓等人随行在后,越走越慢。
“怎么回事?”冷溯安发现了不对,回身而望。
常皓与尤鹤都显得状态异常,尤尘略为好些。
冷溯安发觉他们面容上似乎微微红肿,尤其是双眼附近,红肿之处更明显。
“究竟怎么了?”他一步窜近,急声问。
“眼睛……眼睛好痒。”常皓反手揉搓着眼睛附近的皮肉,方才在极力忍耐,如今终于忍不住了,一揉就狠狠出力。
冷溯安内心微凛。
这儿的毒瘴之气并不仅仅是入侵体内,并不仅仅是从呼吸口鼻侵略,还可以侵害眼睛!眼睛是最脆弱之处,也无法遮罩,甚至他们吃下的丹药都是以护体清心为主,也无法护得到眼睛。
冷溯安见到他们都流泪了,好像是被熏的。
常皓不揉还好,一揉之下是图个痛快,等拿开手后,发现眼前的视线已模糊了起来。
冷溯安觉得没什么异感,不知瘴气对他们的影响如此之大,沉声道:“你们不能运功护住双眼附近?若不行,你们倆个先退出去,如今不严重,应该来得及。”
他转问尤尘:“你呢,觉得怎样?”
“还好!觉得没什么问题。”尤尘答道。
他的状态的确十分正常,脸上亦未现红肿之态。
其实不同的人,受瘴气之侵后反应也不同,加上尤尘本身比常皓等人功力也略高些,如今没受什么影响。
“你们出去可以擦一点瓠玉霜膏,或许对治这个有用,如今我们身上没带,只带了治伤药跟金创丹,你去找葛宁他们拿玉霜膏。”冷溯安吩咐他们:“快退出去吧。”
“不……臣卫还坚持得住……”常皓等不肯走。
若他们走了,就剩下五皇子与尤尘二人了,留在诡异莫测的瘴林之中,实在凶险得紧。
“听我的命令!”冷溯安脸色微沉,“别留在这儿给我添乱,快退出去!”
尤尘也忙说:“你们都出去吧,有我跟着五爷就行,像你们这样,待会儿越来越严重了就不好治了,也帮不上忙,跟着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