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懿还是首次装酷装凶，在喊出“本姑娘是山匪”之时，她俏脸如霜，声音冷峻。
但她这一本正经的凶横样子，旁边的叶桓萧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暗中都想笑。
像她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无论怎么耍凶都无法令人害怕。
这次略有不同，她手中明晃晃的刀刃，还是令人害怕的。
少年打了个哆嗦，脸色也变了，“你、你、你是强匪？”
云心懿昂首说：“没错！惹怒了本姑娘，我是会杀人的！所以，老老实实的听话，懂么？”
她挺胸昂首，抛弃了娇脆轻柔的嗓音风格，故作粗鲁地大声叫喝，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霸气”。
“哎呀，姑娘，好汉！饶命饶命！”少年举手做了个请降的动作。
云心懿冷冷地道：“只要你听话，一切都好说，我们也不会抢劫你的东西，只不过搭个顺风便车而已，你这车上坐一个人是坐，坐三个人也是坐，搭载一段又怎么了？”
少年悄声喃喃地说：“这年头，强匪都不抢东西了？”
“你说什么呢！”云心懿又喝道，“别嘀嘀咕咕的。”少年的声音犹如蚊蝇一般，没让她听清楚。
“不不，我没说什么，哦……我是说，姑娘你们两位请放心坐车吧，只要你们不抢我，随便坐多久的车都行。”少年赔着笑道。
云心懿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自己居然很威风，把对方给吓唬住了？都还没动手呢。
“只不过，只不过……姑娘这把刀，能不能撤回去？”少年继续赔笑。
云心懿觉得自己也不必太过火，既然对方肯听话，那就收着点。
她撤回手臂，就坐在附近，冷冷道：“我不动你，你也别耍花样。”
“不会的，不会的！我是个老实规矩人，怎么可能耍花样？何况我最怕抢匪了，有土匪盗贼光顾，只求不伤我抢我的钱，我就谢天谢地谢祖先，哪里还敢玩花样。”少年好像还真是很知趣识相的人。
“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额，在下叫尔旄。”
“二毛？”
“是尔旄……”
“就是二毛嘛。”云心懿怎么听都觉得对方念出的字音是二毛。
“额，是是，您觉得是二毛就是二毛。”尔旄不与她再争辩。
“是你的小名儿吧？”
“是大名。”
“大名竟然叫二毛？你家里人怎么给取的名字。”云心懿不解，又想到可能是小村里的土名，取这种也不稀奇。
“其实我姓杨……”
“杨二毛？”云心懿轻咳嗽了一声，因为说完了她自己也有点想笑，只好借着咳嗽来掩饰下，旁边的叶桓萧更转过头去，他是真的哑然笑出来了。
少年杨尔旄正经地点头，“嗯，杨尔旄。”
“你给我写写，是不是那倆字？”
杨尔旄就将自己的名字往木板上一划，云心懿看了惊讶，“哦，是这个啊，倒不土气，还满有意思的名儿。”
“呃呵，呵呵……”杨尔旄干瘪的笑了几声，仿佛觉得这女匪也真有意思，还对别人的名字产生兴趣来指指点点。
云心懿其实一点都没恶意，方才的凶劲儿也没了，叶桓萧在旁边扯着她肘弯，贴近她，耳语般说：“别掉以轻心，这家伙可能是装的。”
“哦？”
“他好歹是一个男人，年青力壮的汉子，单单只见你拿出刀来，空喊得几句，一招都没出手，连反抗都不反抗，就被吓唬住，我觉得不正常。”叶桓萧继续以耳语般的低音对她说，几乎快贴到她耳边。
云心懿猛然心跳了几下，觉得热气袭来，不自然地挪开了些。
她没应什么，向叶桓萧悄悄使个眼色，表示自己明白。
这一处她的确很快就想到了，对方的态度未免变得忒快了，见自己拿到就害怕，听自己说是强匪就相信，有这么胆小怕事的男人？
她斜眼瞟向杨尔旄，怎么都觉得他是个练家子，那赤露出的手臂，那太阳穴……居然还装老实人，看他耍什么花招。
这少年却并没有玩什么花招，竟然一路之上就是规规矩矩的赶车。
云心懿问他：“你是要去哪里的？”
“两位想去哪里，我就送你们去哪里。”杨尔旄老实地道。
“我问你原本是要赶车去哪里？”
“东风镇。”
“东风镇？有多远啊。”
“三百里吧，朝北。”
“你去那里干什么，探亲访友？”
“呃……是的。”杨尔旄定顿了一下才回答。
云心懿一听就知道不是真话，但这少年是做什么的，她当前还觉得猜不透。
看他打扮得随意，穿着不仅普通，几乎还有几分落魄，还很少见到穿颇洞裤与草鞋的人。
“你是哪里人？”途中无聊，云心懿就忍不住找对方闲话。
“龙乡村的人啊。”
“从龙乡村到东风镇，倒还不近啊。”云心懿喃喃地说。
“是不近，中间还隔了个黑水沟，很凶险呢。”杨尔旄乜斜扫向对方。
“黑水沟？”云心懿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嗯。”
“黑水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凶险？”
“大抵还得过一百里吧，就到黑水沟了，过了黑水沟，才能通向东风镇。”杨尔旄笑道：“黑水沟是一个山寨，也有是一条河，那边很奇怪，听说渡河的人往往会在之后就神秘失踪。”
“又是什么见鬼的传言啊。”云心懿笑道：“我才不信，有鬼还是有怪，为什么人会平白失踪？”
“是呀，我也不信，所以想去试试，见识见识。”杨尔旄说，眼睛中闪烁着异光。
“看来你的胆子还不小。”
“我天生喜欢闯。”
“那你为什么一见我这个女贼，就怕得投降了？我拿刀子就晃了一晃，你胆小到立即求饶……就凭你这样儿的，还敢闯去黑水沟？”云心懿哂然嘲之。
“因为姑娘的确身手很好啊，我不求饶，等着吃眼前亏么？”杨尔旄眨了眨眼。
叶桓萧在旁边忽然问：“你怎么看出她身手很好的。”
“她追得上我的驴车！”
云心懿翻了个白眼，“你这驴子又不快，以为是马车呢。”
“驴子不快，普通人也追不上来，你不仅跳上来，脚步还很稳，身手当然很好。”杨尔旄正色道。
云心懿觉得这个小二毛还满识货的，于是说：“你也是练家子吧，眼光很不一般。”
“曾经在村里练过几年土把式，还凑合，但比不得高手。”杨尔旄似谦虚又似实话。
云心懿哦了一声，没有接茬，又转望叶桓萧，低声问道：“咱们是不是也要去东风镇那方向？”
“其实不必去东风镇，但穿过黑水沟是必要的。”叶桓萧如今眉宇之间似聚拢了几分隐忧之色。
“你也知道黑水沟么？那里是不是很神秘凶险？”云心懿好奇地问。
“传说是挺玄的，我们以前路过那里一次，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也不好判断。”叶桓萧轻轻耸了耸肩。
“额，我就知道传言都是虚的。”云心懿也不知是宽慰还是失望，笑道：“有些什么稀奇鬼怪的事我还想看看热闹呢，说穿了其实是别人以讹传讹，故弄玄虚。”
杨尔旄嘿嘿哈哈的笑了几声，“如果你们不信也不怕，那就好了，我胆子也壮了，就一起闯闯黑水沟吧！”
云心懿道：“是啊，去闯吧，我就不信能在水沟里翻了船……”
黄昏时分，驴车到了神秘的黑水沟。
附近并无村镇，有村子也和这条河是有一定距离的。
附近是一片河流，奇怪的是，远远近近树木较少，以沙土石为主要构成，远处山峦伏影，黑压压暮沉沉，有几分模糊与古怪，让人分辨不清。
天色并不黑，但山影那边趋于暗色。
杨尔旄小声说：“咱们能不能先别过河了，等明天一早再过。”
“怎么，你又怕了？”
“天黑了谁知道会发生啥事，小心点好。”
云心懿转望向叶桓萧，她也觉得应该先留下来住一宿。
叶桓萧沉声道：“天还没黑，还早得很，这就要住下来了？黑水河并不宽，咱们渡过去没费时多久，先过去吧，再赶一赶，今晚就能到泥螺镇了，何必耽搁工夫。”
云心懿也仰头望了望，昏黄的天空，绚烂的晚霞，如今的确距离真正的黑夜还早。
“泥螺镇？”
“是啊，过了黑水沟五十里，就是一个集镇，我们到那里去住宿，这儿荒僻得很，难道你又想在野外？”叶桓萧说。
“也是啊。”云心懿转对杨尔旄表示：“那就过河吧！别耽搁了。”
杨尔旄吐吐舌头，“你们真的不怕？”
“我一个女子都不怕，你怕什么？”
“不是啊，只是觉得先过一夜再过河比较好，何必如此着急……”
云心懿瞪眼，“如今是你听我们的话，叫你走就走！”
“好吧，到时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姑娘可得要保护我啊。”杨尔旄苦着脸说。
“保护你？”云心懿哼了一声，“我是女贼，我是女悍匪，凭什么保护你，没抢你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