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珎是得考虑大局,丞相府并不是普普通通的朝官之家,是万历国顶梁柱重臣的府邸,想真的搜查丞相府,绝不是儿戏之事。
但关乎到冷溯安,他最心疼与器重的儿子,他也怕迟了真会出事。
冷珎忽然说:“传邱景伯进来!”
邱景伯入殿之后,也立即向皇上表忠心申清白,最后冷珎却说:“如果想证实你们的清白无辜,就在这次,朕下旨搜丞相府,搜出什么结果,就按什么结果来论。”
邱景伯无话可说了,事到如今,只能以此方式证明他们的无辜,否则这件事一定会被牵连深重。
丞相府上开始产生轻微的动荡,不过还是无人敢造次。
邱怀麟似乎没想到今夜突然天降一口锅,在浑噩、惊异、忐忑与无奈之中纠结着情绪,当圣旨到来时,才觉得事态是真的严重了。
兵尉使高戎奉旨领卫队前来,随同的还有葛宁等侍卫。
对丞相府进行彻查。
当然主要是在后府,不过这次皇上还是很重视的,整个邱府都会查,不会放过任何所在,只有查得彻底,才会证明五皇子的人究竟是不是在府上。
高戎匆匆赶来,丁凡等人见到他,松了口气,“你们终于来了。”
“这期间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
丁凡接口说:“邱丞相也一直守在这里,我们如今从哪里开始搜?”
“还是这个地方,再仔细搜一遍。”尤尘说。
他们先前人手不够,心情又急,对院子里的搜查还是不够的。
邱怀麟忍耐了不发作,“既然圣旨已下,高尉就请吧,丞相府坦然相迎,想怎么搜就怎么搜。”
他转对身边人说:“佟昆,你去陪着高兵尉一起,帮高兵尉掌灯引路。”
佟昆是邱府的后府管家,应声而出。
高戎让人封锁了院子,他跟丁凡等人重新进入这石屋“小牢”。
“你们之前搜过?”高戎问。
“是,搜过,这里是有暗门机关的,我们也不是很精通,找了半天才发觉暗卡机关在哪,因为比较容易打开,就是旋转那个石盘就行了。”丁凡指着墙壁上的石盘。
高戎来到石盘前,仔细瞧了瞧。
此时佟昆也跟在后方,陪着笑容道:“您若想进去看看,小人这就给打开。”
“好,打开吧。”
佟昆扭动石盘,开了暗门,但里边什么都没有,还是跟之前丁凡等人看的一样。
高戎经过仔细搜查,最终没什么收获,于是就想退出来,当他即将跨到外面的石屋时,脚下似乎有点不稳。
这是有个门槛的?
高戎眉头一皱,底下的状况并没有阻拦他的脚步,他也跨出来了,然而就是有些奇怪,是轻微的震动,还是什么?
他的反应是很敏锐的。
就在这个瞬间之后,他就低头望向地下,地面是石板铺成的,一整块大石板,宽大范围是整个石屋的面积,不存在一块块拼接起来那样的缝隙。
高戎定定地盯了几眼,就蹲身下来,以手摸了摸石地。
“怎么了?发现什么?”丁凡等人也围过来。
“你们之前有没有检查过地面?”
“有,没发现什么。”尤尘答道。
“的确,没任何缝隙、痕迹,机关消息儿暗卡之类的。”丁凡也说。
“但我总觉得有毛病……”高戎摇了摇头,手敲地面。
事实上,的确是没什么毛病,高戎说不出是哪里有毛病。
“你觉得这地下有隔层暗道?”丁凡低声说。
“只怕……”
“至少得找到入口在哪儿,真的看不出来。”
高戎到底是经验丰富,虽然没发觉什么,并不死心,转对佟昆说:“佟总管过来一下。”
佟昆立即走了过来。
“在屋子里除了石盘的机关跟后面的暗房,还有什么暗格小室没有?”
高戎直接问了出来,并以锐利的目光紧紧注视对方。
佟昆一愣,“啊”了一声,透出迟疑。
高戎的脸色略沉,“希望总管可以说实话,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是,是,小人并不敢隐瞒什么,只不过……这地方的暗格只有后面的一个,若还有其他的,那也是小人所不知的了。”佟昆干涩尬地笑了几声,“小人在府上身份一般,也不是事事都知晓。”
这个说辞帮他以推诿的方式逃过了眼前的难关。
高戎并不相信,冷笑,“你若不知道,谁会知道,邱丞相自己,还是邱景伯?”
佟昆的脸色发黄,似乎心虚了些。
丁凡目光一闪,猛然抬脚往下一跺,含着极强劲的内力,如此一招下来,地面的石板果然发生了震动。
“下面绝对是有暗道的!”高戎断言。
凭他们的经验与耳力,可以听出地下的声音,不是真正的实心地,否则也不至于有这种摇晃感。
高戎抬头喝道:“立即叫邱督令过来!”
先前他是和邱景伯相处过,还做过他的办案助手,对邱景伯是相当客气的,如今情况不同了,有了圣旨在手,他可以谁都不认的公事公办。
邱景伯跟了进石屋,高戎逼问:“这地下的暗道,入口在哪里?”
“没有,怎么可能有暗道呢?”邱景伯的额头上冒出汗珠,眼睛睁得很大,语气倒是很坚决,似乎想让对方相信自己。
“好,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会问了。”高戎冷冷道:“我会直接叫人凿开!”
就是要来狠的。
邱景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目中似乎要喷出火焰。
他也有些火了。
邱怀麟随之跟入,沉声道:“这片地石下是有暗处,不过早已尽封,因为邱府所建之处正是地下蒙皇陵,从本国建国以后,当初施工时这片地带早已被填充封死,多年来就是死地而已,下面也不可能有人了。”
“是么?”高戎淡淡一笑,“不管说什么,凿开看了才算。”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因为凿了没多久,地面就开始震动,奇异的震动,丁凡目光一凛,喝道:“大家先退出去!快。”
众人也觉得地震一般,要出意外状况了?
惊异之下纷纷退出,随后,整个地面都塌陷。
这似乎不仅惊到了高戎等人,也让邱怀麟父子震惊不已。
整个地面都是活的,可以全部沉落与翻转,中间没有缝隙,没有破绽,是因为问题在于整块石地,并不是某几个部分。
骚动与呼喊之声纷纷响起,丁凡又围了上去,看到下面似乎很深,暗得不见一丝景物。
“拿灯过来!”
在灯火照耀之下,隐隐见到下面至少深有两三丈,是一条较宽的空道。
高戎已转望邱怀麟,“邱丞相,你不是说这里早已被填死了么,如今暗道就在下面,你还有什么话解释?”
邱怀麟脸色苍白,颔下须发轻轻抖颤,显然心情十分紧张。
“走,下去看看!”高戎发话。
邱怀麟脸色失常地点了点头,“好。”
“大家一起下去,都下去看看。”高戎沉声道。
邱怀麟在经过短促的失神后,似乎恢复了镇定与理智,“好,大家一起下去,佟坤,多叫些人手来,多准备提灯与长木梯凳。”
黑暗的地下被照亮的,经过邱府家丁们的打扫与筹备,悬空的部分接上了木梯。
大家就顺着这里走下来,直走到底部。
高戎、丁凡等人当然不需要木梯,也能飞身跃下来,但如今他们要跟邱怀麟父子这些邱府的人同行,以便于让对方成为目击见证之人,丞相邱怀麟并不会武功,是不可能凭空跳下来的,等大家都准备好之后,他们顺着木梯走下。
到得下面,有些人已脸泛惊异之色。
包括邱怀麟、邱景伯父子。
高戎失声道:“这里是地下销金窟?”
看起来眼熟得很啊。
他之前率人来彻查销金窟,搜过了所有的地方,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一片上面有出口,当时经过彻查也找不到出口,更没想到会是在丞相府的底下。
邱景伯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高戎转向邱景伯……
丁凡忽然冲了出去,尤尘尤鹤等人随之而行动。
他们在地下寻找。
这是非常大的,非常广的一个地带,所以没人想得出它的尾部与丞相府的后府角落相连。
在丞相府内,那个小石牢也是很不起眼的,包括邱怀麟自己,真的是第一次去。
小石牢是后府偏院管事用来惩罚仆役之用的,邱怀麟成天忙于朝廷要事,府上人多院杂,哪里管得了每个细节?自然是交给下面的人去管了,这种后府仆役的小角院落地带,他根本用不着来,也没工夫过来。
如今这个大坑犹如天降般突兀地砸过来,邱怀麟呈现的是无法置信的表情。
他其实不清楚地下销金窟,这个地方远没有高戎与儿子邱景伯的熟悉,所以听到高戎说起之后,转望儿子邱景伯,“地下销金窟?就是你们之前查办的那个?”
邱景伯脸上的神色近乎夸张地抗拒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在这里,怎么可能和咱们后府地下是相通的……”
高戎冷笑,“事实俱在,你说不可能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