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敌方的威胁之言,南峰依旧手握剑柄,脚下没有移动步子。
“还不退开?你们可不要因为自己的愚蠢与糊涂,坑害了你们的皇太后。”
“你要我们退到哪里去!”
“退离门前至少三十步,快点,别等我的耐心耗尽了。”
南峰等人捏着兵器的手掌都暴起了青筋,额头与脸颊也满是汗水,看都出他们都很紧张,毕竟太后娘娘若出了什么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谁都别想活了。
然而,听见敌方那越见急促与暴躁不耐的声音,他们也无法不听话,先以保住太后娘娘的生命为主,否则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众侍卫在南峰的带领下退开了三十步左右。
寝殿的大门前就空出了一片区域。
远处暗影中的丁凡与冷溯安,也睁大了眼睛,牢牢盯着那个方位。
随后,却并不是那个人的出现,而是几个宫女,惊叫着一叠儿摔了出来,没错,就是从殿门内摔了出去,摔在地面上,“哎哟”之声响起!
她们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所袭击,总之好像是被丢出来的。
大殿门里轻咄一声:“滚!滚远些。”
宫女们虽然摔得比较痛,但好像并没有受伤,她们终于颤颤巍巍爬了起来,跌跌撞撞退到一边,南峰向她们招手示令,让她们退到自己这边的地带。
冷溯安的目光聚拢,见到那个黑衣人终于出现了。
他挟持着太后娘娘一起走出来,太后在他的推挟之下走着,几乎是被他拖出来的,当然,他是个高手,力量运用得还是恰到好处的,并不像平常人拖拽另一个那么费劲,几乎是轻描淡写般就将太后娘娘轻拖了出来。
此次黑袍人脸上的面具是银色的,在夜幕中流动着光泽,仿佛戴的面具与之前不同,只是大致差不多,比之前的白皮面具多了几分阴郁与质感。
就他孤身一人,左手辖制人质,右边掌中拿着一柄无鞘的短刀,看起来华贵冷冽,似乃宫廷之物。
冷溯安目测这个人的身材与举止,也无法断定对方是不是所谓黑水神君,因为他都没有真正见过那个黑水神君,仅仅是判断中的那么一个形象。
从看此人的步伐与气息判断,是武功极高的,应该不会有错。
当他出现在殿门前的一刹,南峰等人的神态更紧张,情不自禁举起兵刃,脚下却没敢动。
“你们不要动。”黑袍人森森地笑,“一动她就先完蛋,你们不至于眼睁睁瞧着太后血溅当场吧,她是冷珎的母亲,连你们的皇帝冷珎到了这里,也不能不顾她的性命。”
众侍卫的确没动。
“好,如今我要走出去了,你们不要跟过来。”
黑袍人继续挟持着太后往凤和宫的宫苑后大门行去。
太后娘娘似乎昏昏沉沉,半昏半醒,发髻微乱,脸色很难看,堂堂的皇太后第一次出现如此狼狈的状况。冷溯安已飞身追上,丁凡也跟着他。
冷溯安整个人已爆发出极大的锋锐之气。
他不能眼睁睁的放走这个人,这个人今天绝对不能逃出皇宫,他不允许!
但显然,黑袍人的阻碍并不止他,因为当他来到后宫门时,发现门外也被堵截。
门外的侍卫更多!
南峰之前的消息已经让人传出去了。
此时的黑袍客却不慌不忙,似乎稳操胜券,认为他们不敢对自己下手。
只要有太后娘娘的人质在手,就是安稳无忧的。
没人敢擅自做主。
但是有一个能做主的人来了……
到宫门时,见到外面的人丛如墙,黑袍客冷笑着,还是那句话,从他嘴里吐露出来,不高不低却充满威胁意味的两个字:“闪开。”
“你逃不走的!”
“我逃不走?你们若敢置太后的性命于不顾,可以冲上来拦我抓我。”
黑袍客徐徐迈前几步,依旧拖着太后娘娘前行,“你们都给让开,退到三十步以外,否则这位太后娘娘有什么闪失的话,我可负责不了。”
大家都退后了些,虽然未必准确地有三十步但也相差不太远。
总之他们纵然都剑拔弩张,也是投鼠忌器,不敢真的靠近。
冷溯安在暗暗跟随着,因为见到那黑袍客似乎走得不急,想走出整个皇宫,还远得很。
等他终于走到金銮殿向东方的玉龙桥之处,蓦然就停住了。
因为这一次,前方的人并没有让开,“金剑禁卫”是皇宫内等级最高的大内侍卫,是获得最核心最重要的任务的皇家禁卫,如今,挡在前方的就是金剑禁卫。
八人一队,而为首者是新晋的大内督令许罡!
许罡先前是龙晖寅的副手,远比唐风的地位更高,几乎就是与龙晖寅平起平坐的,只不过职位稍逊半格,如今终于因为龙晖寅的伤退而上位。
随后出现的人,是冷珎。
没错,当今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人!
万历国的国君冷珎!
冷珎接到传信后,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金剑禁卫守候在他身边一排,早已蓄势待发。
许罡护在冷珎身前的五步左右,精气内敛,手扶鲨皮镂金剑柄。
冷珎就那么注视着对方,没有焦灼,没有愤怒,没有紧张,反倒似是很平静,简直云淡风轻,一派安详。
这种安详很可怕,最能让敌人心惊胆战。
因为那种气势,让人感觉他已经掌握了一切,否则绝不会如此安详镇定。
黑袍人没办法走了,因为他已被包围。
面临如此的处境,纵然手中这一个强有力的人质还在,也是非常危险的。
后方,冷溯安已赶了上来。
他原本不想很快就现身,但眼见父皇已到场,就忍不住赶上来了,他们父子俩如今前后包夹,黑袍客敌众我寡,进退无路。
冷珎还是这么平平静静地望着对方。
黑袍客似乎也有点紧张了。
其实,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因为他的脸不是真容,冷溯安从后方看来,他的肩头已不如之前那么稳定,知道他当前心情一定也多了几分忐忑。
“冷珎,没想到你来得倒快。”黑袍客徐徐说。
他可能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所以故意说得很慢很慢,只有慢了才会稳。
“是你行动太慢了。”冷珎淡淡地说。
“不过就算你来了又怎么样。”黑袍客冷冷道:“你不要你母亲的命了?”
冷珎盯着他,不动。
别人当然更不会动。
黑袍客目光一利,“你们都退开!退出三十步以外。”
他还是那句话,对谁都是如此。
冷珎却还是没动,眼神平静地注视对方。
这种眼神,如今最令人心慌。
黑袍客怒道:“你真的不顾太后娘娘的性命?若不听话,我立即废了她。”
“你若敢伤她,可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冷珎一字字道。
“呵,只要你们照我的话做,我当然可以不伤她,除非你们逼急了本神君,她有个什么闪失,那也是受你们所累。”
“你现在就放人,老老实实的放人。”冷珎尖锐地一笑,“那样朕可以答应给你一次机会,你闯得出去,就自己逃命去吧,你若挟持人质不放,还导致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朕会处你以极刑!让你痛苦够了七七四十九天才丧命,绝不会多一天或少一刻!”
他的“反威胁”已相当之具有震慑力了,在如今处境与氛围之中,更加令人发指。
任谁都不能不害怕,不犹豫,不动摇,然而黑水神君是例外。
他大笑一声,“想威胁我?冷珎,你弄错了对象,如今可是该我威胁你的光景,我手上可不仅有你的母后大人,你的女儿,两个儿子,还有友邦的澜月公主,全都在我手上,你若想对我耍狠,明天辰时,我保证你就可以看见胤城的城门上挂着几具尸体,几具赤裸裸的尸体……”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已透出狞笑的意味:“让普天之下的百姓,让满城的人都看看你们冷家皇族的风范,让大家看看你这个皇帝的无能,连自己的儿子女儿都保不住,让他们横尸城头,让大宛国的国君也瞧瞧,你这个皇帝是多么无礼,让他们国家的女儿死得惨不堪言……”
冷珎并没有打断对方,在这个场合下,他不说话,别人也不敢多嘴。
所以黑水神君得以很畅快地说完。
他的话是重点,是一击即中的指向对方要害。
冷珎可以不要谁的命,却不能不要自己的面子,不要冷家皇族的面子!
当颜面上升到一个高度,就变成了尊严,一个皇族乃至一个国家的尊严,因为这其中涉及到外邦人士,倘若对方真的做了出来,会严重有损万历国的形象。
黑水神君想以此来威胁,不仅仅是几个人的命,还有形象与尊严,他们会做得很过分,会彻底来破坏冷家皇族的威严,让他们颜面扫地。
冷珎的目光中温度在逐步下降,几乎接近冰点。
他的语声也变得冷戾慑人,“朕可以保证,你做不出这样的事。”
“哦?为什么,你莫非还认为我是什么慈善之人,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你不会手下留情。”
“知道就好!”
“但你也没有本事说到做到。”
“哈哈,冷珎,你以为我被你们困在这里,就没办法做别的事?我手下还有人,只要吩咐他们,给他们几声暗讯,第二天你就能很满意地见到我说的一切。”
“想在朕的眼皮底下玩花样,你办不到。”冷珎的怒意结合着冷锐气息,令人心惊胆颤。
他说得没错,都城的里里外外,尽都是他的掌控范围,任何可疑人想搞什么鬼做什么事,在还成功之前就已先被遏制了,不可能允许他们肆无忌惮放任行事。
尤其是城门附近,守卫更多,这也是为什么冷珎还能自信镇定的原因。
黑水神君说得很嚣张,倘若一旦他所说的事真的发生了,那后果的确是很可怕。
然而冷珎是不会让他们成功发生的,在没发生前就会及时消泯,对方不过是嘴上说说,空耍耍狠,想在他冷珎的地盘上任意妄为,根本不可能。
最多是冷溯阳等人在他手里被杀,但也不会像他说的死得那么惨,赤身横尸城头,对比冷溯阳几人,如今的太后娘娘更加重要,眼前的燃眉之急也更加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