暤兰国是敌方,但已多年没出现在万历国境内了,如今,竟然在皇陵山!
冷珎深深舒了口气,“此次皇陵山之行,虽然没得到原先预期的收获,但也算不虚此行,因为我们挖出隐藏在那附近的暤兰国内应,一批人马,并将之歼灭,也是铲除了一批祸害,至于抓走溯阳等人的对手,实在神秘得很!也聪明得很,不知他是闻到了什么风声,竟然不露面,因为根据我们的布置之周密,只要他们在皇陵山露面,就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太后娘娘脸上的惊异之色渐渐退去之后,皱眉道:“看来是对方怂了,知道我方的实力强悍,就算人质在手,也没把握,所以干脆龟缩不出了,但你们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找到,或许他们就是同一批人呢,暤兰国潜伏在本境的内应,就是下战书的神秘敌人?他们并不是不敢露面,其实溯阳、溯琦就是被他们捉去的。”
“不是。”冷珎回答得干脆。
“你怎么断定不是的?”
“朕已查过,总之,自能判定。”冷珎的语气自信。
“查清楚了?”
“否则,母后认为我们此行为什么要耽误好几天的行程?若真的歼灭了他们就走,早就回宫了,根本不必要消耗过久。”冷珎缓缓说:“因为不仅仅是铲除这波敌人,还要探究他们的根底与是否还有党羽、眼线,延伸的势力与人马,我们查探之后,暤兰国的内应线索与势力支脉都浮出水面,就顺势查过去。”
太后娘娘也不过多追问了,所以相信了他的判断,叹着气说:“原来对方下战书是想做什么,只不过是想你们过去跟暤兰国的人拼一场?”
“目前不好推测对方的真意,总之敌人是阴险得很。”冷珎都说阴险了,敌人是极少被他如此肯定与重视的。
太后娘娘摇头,“真是风波不断!内忧外患,原本可以一心外敌,宫里又闹出这么一摊子烂事,完全因为老五的任意妄为,为情冲动,结交了不知道哪里的野女子,险些让她搅乱深宫,不过本身大祸已酿成,无法挽回了。”
冷珎的脸色渐渐沉冷,“固然是这个女子的错,当时根本不该让她一个人陪伴在皇后身边的,说到底她对皇后而言是陌生女子,该让平日身边熟悉的宫女伺候皇后,说不定还能避免此番祸事。”
他见太后娘娘一味的埋怨他和冷溯安带进来这名女子,仿佛全部的过错都是他们的,全部的责任都是他们的,言词上还在明里暗里的怪怨,心底的愠意也泛了上来,顺势回击过去。
真正的责任难道不是当时在宫里的人,是太后娘娘自己吗?
太后娘娘听到后脸色微变,对方虽没明指,但当时下令让云心懿陪伴皇后娘娘的人的确是她,冷珎如今的语气,明确是反过来责问了。
“你什么意思,你在怪罪哀家?”
“并没怪罪,但儿子说的也是事实,当时真的不该随随便便就让别人陪伴在皇后身边,还是夜里,如此决定,真的太草率了。”
“这……”太后娘娘强辩说:“当时哀家也是没办法,皇后她的状态极端反常,一定要拉着柳拂香在身边,别的宫女在,她就受了惊吓似的,为了安抚她,让她的情绪暂时定下来,只好让别人暂时都退出去,谁成想,柳拂香会做出这样的事?哀家之前还以为她是你们信任的人,你都答应让她住在宫里了,想必是来历与品行都无疑问,怎么都不可能出事的,哀家又不会未卜先知,哪里想到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并且武艺高强?她之前一直深藏不露,我们都不知她身怀绝艺,杀人轻而易举,何况她对皇后当时的态度颇善,也说过好好照顾皇后,由于对你们的关系,她既然老五的心头爱,你又同意了让她进宫,哀家自然就对她信任了。”
她空自解释了半天,冷珎就冷冷地听着,只等她说完,直接一句话:“母后先前对这个女子诸多不满,那时怎么不凭着她与我们的关系,友善和蔼些呢?母后的行事,别以为儿子全不知晓……在宫里,能瞒得过朕的事并不多!有些是朕不关心,不在意,朕想在意的事,就能察知到真相。”
太后娘娘沉着脸不说话。
冷珎又说:“何况无论怎样,宫里的规矩您也不是不明白,想安抚皇后的办法有许多,比如让太医为她吃几粒安神丸也可,为什么就必须要按着她自己情绪错乱之时的决定来做了?说到底柳拂香还是外人,让她深夜一人陪伴皇后就是不妥!哪怕让她陪在身边,也得另外找人跟随。”
听到对方的犀利话风,太后娘娘终于为之语塞了,想强辩下去,也会显得过于着意。
如今跟对方顶风争辩下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她蹙眉一叹,“哀家的确是老了,糊涂了,有时做事难免疏忽,此次也是哀家的决定的确比草率,责任难免,真的是一时疏忽,酿成大祸。”
她这般以退为进的态度,的确比之前的针锋相对更好。
冷珎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大家都有责任,此事已成事实,就不要多言了,过去了,如今好好安葬皇后,处理善后更要紧。”
“柳拂香既为凶手,怎么处置?”
“她已将死,如今是个活死人,溯安想守着她到最后,朕也就随他了,反正也无碍大局。”
“无碍大局?就因她这样,你就不做处置了?还由着老五的性子来……”太后娘娘似乎又产生不满,但此次的情绪,并不如先前激动,很快也转变话风,“好吧,你执意如此,那就罢了,反正她也是必死无疑,就随他们去,但最好吩咐太医院,不许任何人再去给柳拂香看伤疗治,谁若抗旨,就当是重犯死囚的帮凶,一并治罪!”
冷珎的眉峰一皱,却没再正面应之,缓隔半晌,“母后年纪也大了,修养身体要紧,别累着,这些琐事朕来处理就是,您先回去歇息吧。”
等终于送走太后娘娘,冷珎召唤扈公公来到身边。
扈公公躬身道:“关于皇后娘娘的殓葬之事,奴臣让下面已做了安排。”
“记住朕的话?”
“是,一切根据安排行事,也不会铺张。”
冷珎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余下的你处理好就行,让顾泽待会儿到御书房见朕。”
“是……”
扈公公才想走开,却见冷珎的神态有几分颓惫,忍不住劝道:“皇上,您奔波往返,才回到宫里又面对这么多事,如今也累了,暂去歇歇吧,保重龙体要紧。”
“朕不累。”冷珎徐徐摇头,“这件事堵在心口,如今还不能释然……莲皇后毕竟跟了朕这么些年,纵然她有过错,有不为人知的改变,有隐瞒,但究竟也是多年的情分,朕心里不好过。”
他的语声越来越低沉凄冷。
扈公公明白对方的心情,很少见皇上如此怅怀,想必他在追忆曾经跟皇后娘娘在一起的时光,当年也有过情意依依之时,只不过不算多么迷恋,后来很快淡了,男女情变成了平淡夫妻感情,也到底是有感情的。
“皇上觉得真凶是……”
“朕不信会是柳拂香。”
“奴臣也觉得不像,可能是她下的手,掌印,别人倒仿替不了,但必定还有内情,应该就是那神秘的敌人搞的鬼。”
“那个敌人就在宫里!”
“是,他在宫里。”
“但他究竟是谁?很神秘,至今没露破绽。”冷珎似乎觉得愤怒又焦躁。
“皇上,总能查到的,这个人的胆子并不小,只要他还敢继续潜伏在宫里,就必定会露出马脚。”
冷珎的眼神闪烁不歇,“是,他不可能逃得掉,宫内很大,当前朕还不知道他混杂在什么角落,但他走不出去,最终这里就是他的墓场!”
扈公公接口道:“那奴臣先下去了,会召唤顾泽,让他到御书房伺候。”
“好,去吧。”
冷溯安守着云心懿直到深夜,尤尘等侍卫终于陆续被放回来。
他们见了冷溯安,纷纷诉说离情,冷溯安也知道他们是被抓去刑府的,当时懿旨传下来,他们也无法强加忤逆抵抗,虽然他们不服气,只能暂时低头。
这是在宫里,并不会像外面那么可以任意所为,抗旨的后果颇为严重,就算他们有能力反抗,也不能反抗,太后娘娘在宫里是仅次于皇上的威望与地位,在宫里除了圣旨外,最有权威的是懿旨。
当然,这也源于当初太后娘娘在先皇时期的威望积累下来的,并不是一般的女人做了太后就能如此,尤尘等人至今也不知道云心懿是否真的杀害了皇后娘娘。
“你们都没事吧?”冷溯安见大家都回来了,略为欣慰。
“没事,只是暂时被叫去刑府,还没对我们怎么样。”尤尘答道。
“五爷您可知道柳姑娘的事?”葛宁忍不住问。
“我知道了。”冷溯安面无表情地说。
“那……皇后娘娘……”
“你们未必纯粹是受此事之累,因为太后娘娘成心想找我的麻烦而已。”冷溯安淡淡道:“她早就瞧我不顺,任何能找来打压我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只有他清楚,太后娘娘对他的心思,因为太后娘娘绝对不想看到他成为太子人选!多年以来太后娘娘都是那么冷淡,之前还没有到定继位人选的关节,如今到了冷珎要选太子的时候太后娘娘怎么可能不从中阻挠?
他几乎怀疑皇后的事,就是太后娘娘一手策划来陷害云心懿的,从而进一步加大他跟父皇之间的矛盾,但这只是猜测推断,他还没证据。
怀疑太后娘娘的话,是不能轻易说的,对父皇都不能说,除非有确凿无误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