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确实是一宿没有睡，她朝着话筒笑。
“吃完早餐过来就好，不用急，这份文件之前整理过，落在羽总家里而已，你慢慢来就行了。”
虽然那边看不到，陆曼还是点头：“我找到了就会拿过去的，就这样先。”
挂了电话，陆曼将衣服穿好，下去一楼吃早餐。
钟嫂习惯早起，只是今天看着她下来，神态有些不一样，她正打扫着庭院，双眼都笑眯了了。
“曼曼怎么不睡久一点，昨晚那么晚回来，累坏了吧？”
累坏？眼角的位置跳了跳，陆曼不知道钟嫂指的是什么。
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床边还有西装外套什么的，那个点了，她总该是睡觉了。
嘿嘿一笑，陆曼疑道：“昨晚上，是羽总送我回来的？”
“不是不是，是小明，她将你抱回来的，她手劲可真大，不过陆小姐，你也要多吃一点，都是因为你太瘦了，她才能将你抱起，都是女孩子，她比你壮实很多啊。”
真的没睡，钟嫂总是嫌她瘦，她总不觉得，可能是年长一些的人看法不一样角度不一样，对她这副身板是极其不信任啊。
不过最好还是别反驳她，始终是好意。
点着头，陆曼顺手拿起脚边面盆上的抹布擦玻璃：“可能是瘦了，不过我就是吃不胖的体质，钟嫂之前不是给我吃了很多补汤，总是不见长肉。”这就是现实啊。
“那是汤，陆小姐，你还是要多吃点肉菜什么的，才能长肉，再说你最近的事也太多，还有公司上的，若是你在公司上压力太大，那还是跟少爷说一声，不去公司了，在山里这边待着也不错，可以放松身心。”
陆曼一听，急了，连连摆手：“别，不要跟羽总说，我在公司做得挺好的，也没有太大压力，钟嫂你是关心我我知道，但我还是喜欢工作的，再说我现在年轻，还是比较喜欢挑战的……”
天知道南宫羽若是听到这些话会怎么想，虽然她觉得他跟她的意思是一样的。
没有她整日在公司里走动，怎么能像别人显示她的存在，他的本意就是这样，她不想让自己成为没有用的人，起码自己所付出的要跟他对等吧，不然总会失衡，有些抬不起头。
别墅最近新来的佣人试工了好几个，只留下了三两个，其中一个便负责做饭。
来叫她吃早餐的是一个叫杨桃的姑娘，中长的头发泛着微黄，鼻头有几个小雀斑，陆曼初见到她的时候，感觉她很漂亮可爱，单单站着，显得小小的，但气力好像不小。
陆曼不是南宫羽家里的人，她是知道的，但具体的，她就不晓得了。
新来的时候总是有些战战兢兢的，生怕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陆小姐，这个杂粮小馒头蘸着炼奶很好吃的，您试试，还有这个皮蛋瘦肉粥，之前生肉的料我已经调了好几次了，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您的口味……”
一桌子的早餐，红豆粥马蹄糕萝卜糕……许多还是她叫不出名字，也没有吃过的。
跟前是一碗白粥，陆曼抓着筷子，就在其中夹中了小馒头。
“对了，下次不用将早餐弄得那么多，别墅这边的人加起来也吃不完的，我早餐不挑，一碗粥两个包子就好，小桃我想问问，你是几点起床做早餐的？”
小桃微抬着脸，寻思着她的意思，许久，才应道：“早上4点多吧，我挺早起的……”
4点多？
“我是专做这个的，陆小姐，之前我在茶餐厅那边做比这时间还早起，我什么都会做的，您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想吃的？”
不知道的人看着这一大桌子，肯定会以为她是吃货吧，就是这一大桌子，在外边吃起来，价格也是不菲。
也不晓得南宫羽知不知道这件事，算了算了：“小桃，你不用猜测我别的意思，我就是字面上的话，给我点粥馒头就好，若是你实在是早起，也行啊，问问羽总他想吃点什么，还有你年轻，也照顾照顾别墅里的钟嫂顾叔他们……”
吃个早饭，费了不少口水。
漱口整理完毕，陆曼想到方平给她打的电话，没有多想，就打开了书房的大门。
南宫羽已经批准她可以随时进来，这里有不少书，相当于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大部分她需要的书，还是能够找到的。
陆曼说是在中央桌子那边。
房里有些暗，她站在门口那边调整光线，发现中央桌子上方其实不单单是天花板，还是一个小小的天窗，外边的光亮可以顺着那个天窗将光线照射进来。
独那一桌光亮。
这样就足够了。
她开始在上边找起那份资料，是在文件夹里，很小的，是公司独有的文件夹，据说很好认。
可忙上忙下忙左忙右，能打开的抽屉，能翻找的位置都找了个遍，还是什么都找不到。
“方秘书，你确定是在中央的桌子上？我找不到……”
她找得浑身大汗，可还是一点文件的踪迹都没有找到，只能打电话去给方平说明了。
“你再找找吧，羽总现在在开会我不方便问他，总之他没有带来公司，陆曼你再认真翻翻，能放文件的位置，你都找找看，等一会你找到拿来公司，也差不多是那个点了，麻烦你了。”
她那边压低着声音，能听到里边还有其他的杂声。
“不麻烦不麻烦，那我再找找，若实在找不到，还是要问问羽总了。”
挂了手机，她站在那个中央书桌前，打量起整个书架。
南宫羽到底将文件放在哪里了？公司里的文件，再怎么绝密，也不会像电视里看的放在密室暗箱之内的地方。
想想看，他看完随手放在哪里了，或者是塞到惯常塞的地方，毕竟桌子上他好像不怎么放东西，上次他进来，都是拿着电脑玩游戏的。
游戏……手提的位置。
一道白光闪过，陆曼向右边走了几步，拉开了倒数第三格的抽屉。
手提上边的一个抽屉，果然放着几份文件。
找到公司的那份，她抽出来，正要合上抽屉的时候，却看到下边露出来的白色A4的边缘……上边有她的签字。
一式三份，那份在飞机上签的协议，南宫羽居然将它放在了这里。
墨色的签字颜色很深，她写的用力，重新看一遍那条约，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那时候的理智与冷然。
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所以她才抓紧了眼前的机会。
如同输到尽头的赌徒，只剩下这么一次机会，总要，总要试试才对。
所以到现在，她也从没有后悔过。
攥着那份协议，陆曼心情复杂，心中总有一个声音，撕掉它撕掉它。
陆青城的身体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
可接下来的这几年，她都必须伴在南宫羽的身边度过，做他的挡箭牌。
没有了这份协议，他就不能拿什么威胁她了，以他的身份背景，应该不屑于跟她纠缠的。
在他的心底里，还是有某种骄傲的，她能感觉到。
不同的教育背景养成了各种不一样的人，她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南宫羽会放了她。
可……攥着那份协议，她脸上又升起潮红，呼吸急促。
南宫羽不是那种丢三落四的人，像这样将资料忘了放在家里，这种失误，对别人还可能，可对于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不可能。
这次，她不能不以为，他是在试探她。
她承认自己卑鄙低劣，一直没有安全感，总不能相信他人，有了精神，就不停地用自己的心思去揣摩别人。
对于他，她的态度也是矛盾的。
这段时间，他的行为总不能使她信服。
这样的财富，身份，还有那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的社会地位……会只因为楼梯间的一次，就搜了她所有身家，找到她所在的城市去。
一切都太巧太巧了。
细想起来，真是千般万般的不对劲。
知道这点，就足够了，陆曼将资料缓缓放回抽屉，还有些不放心，压了又压。
掌心的位置有些凸，她摸了摸，又摸了摸，掀起自己的协议，又去翻剩下的那些文件。
终于找到不对，在中间一些文件的夹层中，她看到了一张照片。
一个灰色头发女人的照片，感觉有些年头，南宫羽跟她勾肩搭背，嘴上叼着一根烟，烟雾缭绕，女子笑得很开心，巧笑倩兮，被透明的塑料过塑，被时光凝固了一样，如同那些白色停滞的烟雾。
南宫羽头型长得很好，就算剃着个小平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帅气。
这大概是高中，或是大学时期的照片了。
白灰色头发的女人下身一条泛白的牛仔裙，上身一件白T，很漂亮，特别好看。
旁边南宫羽的笑，笑得很特别。
或许是因为年轻，有些云淡风轻，又有些肆无忌惮，那是大多数学生嘴上说不要，否认着却都会羡慕的，不担心成绩，不担心未来，隐隐中有一种力量，让人知道他以后要做什么。
他在那时候，就活得很通透很清楚了。
小偷一般，陆曼心中惴惴，又有些说不出的无力。
将照片放回抽屉，她好像虚脱了一样，抱着文件坐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