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悠然气哼哼的抓住那妇人的手臂,甩到一边:“他被踩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娘们莫要血口喷人!”
孟家三小姐是出了名的跋扈,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敢出声,纷纷往后退了一步,为三小姐撒泼留下充足的空间,以免伤及无辜。
“你……你——”妇人一口气儿没上来,整个人晕了过去。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明里暗里的对着孟悠然指指点点,孟悠然气不过,背着布包气冲冲的离开了。
从此以后,孟家三小姐再也无人问津,而且还背上了克夫的骂名。
孟悠然去了成衣铺换了身简短的男装,带了顶垂沙斗笠,这家是回不成了,这炎城恐怕谁见她都认识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孟悠然伪装成一名男子。
在街上正走着,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想起刚才的一幕,孟悠然果断的跟上去。
跟着前面的人七绕八拐,孟悠然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热闹的烟花之地。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扭着腰肢招揽着顾客,吐出的言语低俗不堪。
孟悠然长这么大,可没来过这种地方。
她牙龈一咬,心一横,就踏进了怡红院。
楼里胭脂香粉味扑鼻,孟悠然用纸扇掩住了口鼻,双目搜寻着刚才进来的黑影。
溜了大半圈,也没找到,这时,袖子被人扯住。
她转头,一看是一个年长的烟花女子,听旁边的人都叫她“妈妈”。
孟悠然登时明白过来,这女的是怡红院掌柜的。
“公子,新来的啊,看看这里的姑娘有没有上眼的?”妈妈色眯眯的笑着,用羽毛扇子拍了拍孟悠然的屁股。
孟悠然身子一僵,她脸上敷衍的一笑,只是抬手推拒道:“不了,妈妈,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哎呦,公子看你说的,哪个男人来这不都是……”妈妈贼贼一笑,“不都是来找人的嘛……”
孟悠然听着妈妈的笑,浑身起了层小粒子。
她忍痛从袖口挑了枚银元宝,放进妈妈手中。
“妈妈,在我之前可进来一个黑衣公子?”
“是啊,是啊!”妈妈掂量着手中的元宝,点头如捣蒜。
“那……你带我去找他。”
妈妈从元宝的喜悦中回过神来,面有难色:“那公子是这里的贵客,点了玉凤姑娘的牌,这玉凤姑娘啊脾气大的很,恐怕……不好打扰吧。”
玉凤,这名字孟悠然还是在炎城听过的,是怡红院的头牌姑娘,只卖艺不卖身,整个人清高的很,炎城只要是男人都肖想着她,就连她老爹都在梦中意淫过,奈何这玉凤姑娘眼光高,能瞧上眼的没几个,想听她唱曲的男人,都能从城东排到城西了。
孟悠然思量一下,道:“你告诉我她的房间在哪,我去找她,到时那姑娘生气了,也尽管对我撒气,可赖不到妈妈身上。”
妈妈终于答应下来,指了指玉凤姑娘待得地方,就自行退下了。
孟悠然顺着这花香四溢的走廊,越往里走越幽静,这玉凤姑娘架子就是大,和楼里其他的姑娘待遇不同,有独门独院,这园子有个名字,叫凤园。
天色擦黑,园子点上了灯笼,微风吹过,那印花方灯滴溜溜转起来,灯影垂纱似得落在地上,显得非常朦胧柔软。
孟悠然轻轻走进去,还未靠近那小楼,就听见有悦耳的琴声传来。
绵软悠长,似情人之间轻哝细语。
“公子,请喝酒。”
“小玉儿,你这手还真是好看,弹的一手好琴。”
有些熟悉的声音,语气带点调侃。
孟悠然心中一怔,随后感叹道果然是他。
白天大战那九头蛇的男人,就是她那晚救得那个黑衣人。
如果不是救他,她怎么会被父亲责骂?娘亲又怎会挨打?
孟悠然越想越委屈,情绪不由激动起来。
咔擦——
踩断了脚下的枯枝,接着就听见前面有人“咦”了声,就见一个丫鬟走过来,惊呼一声:“大胆,哪来的浪子!竟敢偷看我家小姐!”
说着,那丫鬟上来扯着孟悠然的衣袖,就把她揪到那二人面前。
孟悠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有个修长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我们又见面了。”男人丹凤眼划过一丝流光,嘴角挂着笑。
孟悠然直起身子,瞪了眼那推她的丫鬟,哼道:“好野蛮的丫头,我来这即是客,哪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
“你……”小丫鬟气结,没敢吱声。
玉凤姑娘细细软软的声音传过来:“公子,可是来找本姑娘的?”
孟悠然闻声转过脸去,双目满是惊艳,好漂亮的女人!肤白,腰细,腿长,那吹弹可破的脸蛋,真想让人咬一口,还有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孟悠然干咳一声,视线转落在黑衣男人身上:“我和他是一块来的,一前一后。”
玉凤有些不信,转脸望向旁边的人,黑衣人却是一笑,点头:“确实,我快些,竟把贤弟落后面了。”
孟悠然不请自坐的坐在石凳上,这位置有些微妙。
这圆润的石桌边,也就放了三个石凳,那玉凤和黑衣男人各占一边,孟悠然就只能坐在中间。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附庸风雅的话,孟悠然左右转头,脑袋累的很,最后就集中喝酒了。
这酒水好喝的很,不似那浓烈的白酒,而是有股淡淡的甜味,很适合女子喝,她不由贪杯,眼前的景色渐渐的模糊起来。
孟悠然的肩膀猛然被人拍了拍,她转脸,发现那好看的脸颊近在脸侧,他脸廓边镀了层淡黄的光晕,整个人显得朦胧缥缈起来。
孟悠然知道,完了,她喝高了。
“喂……”男人叫她。
孟悠然口齿不清的“啊”了声,脑袋一歪,身子就要钻到桌子底下。
幸亏被旁边的人拦腰抱住。
“狄。”玉凤的脸色冷起来,少了刚才的娇媚,一双凤目冷不丁的望着软作一团的孟悠然。
容狄挑挑眉梢,把孟悠然小小的身子抱起来,说道:“那些事明天再说,夜深了,都歇着吧。”说完,抱着孟悠然走出了怡红院。
院门口,停了辆华丽的马车,赶车的车夫跳下来,恭敬的叫了声:“爷。”
容狄把孟悠然放到马车上,自己也钻了进去,对车夫说道:“去运来客栈。”
孟悠然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脑袋昏沉的很。
她揉了揉额头,才要起来,整个人又无力倒在枕头上。
她绝不是虚弱,而是腰间多了条修长的手臂,看这匀称的骨线,纤白骨节分明的手指,好似女人的手,但顺着手臂往上看,孟悠然彻底呆住。
“啊——”
孟悠然连踢带踹,把那高大的一团踹到床下。
咕噜——
砰——
容狄“哎呦”一声,扶着腰从地上困难的爬起来。
他拿着凤眼狠剜着孟悠然,由于刚才的挣扎,他白色的中衣敞开,露出了里面白皙的锁骨,顺着锁骨往下,看到了缠绕的雪白绷带。
孟悠然忽然想到,上次见他他腹部是受伤了。
刚才,她那一脚可是踹在了他伤口上。
愧疚感浮上心头,但见对面的人又死皮赖脸的贴上来,孟悠然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手里举着枕头,一种“你再靠前我就砸死你的”气势。
容狄举起双手,投降。
“你别生气了,我投降。”
“你真是不要脸,我还未出嫁,你与我同榻而眠成何体统!”孟悠然杏眼瞪得溜圆,气哼哼的穿鞋理了理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
幸亏这厮没给她脱衣裳,否则,她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说不定会横尸客栈,炎城就又会说孟家三小姐杀人不眨眼。
容狄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他今日换了身雪白的木槿花长袍,那丝滑的布料恨不得让人抹上鼻涕。
孟悠然忍住这种冲动,视线由下往上落在男人好看风骚的脸上。
“看你长得好看,昨晚我也没吃亏,暂且饶你一次,若有下次……”孟悠然牙骨咬的磕碰作响。
“绝对不会有下次。”容狄乖巧点头。
“哼!”孟悠然翻白眼。
这时,小二的敲门声传来。
容狄说了声“进来”,就见小二贼头贼脑的往屋里瞅了瞅,最后视线掠过凌乱不堪的床榻,嘴角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冲容狄挤眉弄眼的出去了。
“那小二怎么了,脸抽筋了?”
容狄嘴里的清茶喷出来,张嘴才要笑出声来,见孟悠然杀人的目光扫过来,赶紧闭了嘴。
孟悠然正吃着早饭,就听见街道上一阵骚动,她从二楼望下去,就见人群围观的中间,是一道极其熟悉的身影。
“闺女——”
“悠然——”
“你去哪了——”
娘亲一声声的叫着,脸上满是泪痕。
她步伐小而急切,一不留神倒在地上。
孟悠然赶紧从二楼下去,她没想到娘亲会来找她。
她以为,经过九头蛇那场混乱,让众人以为她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但却没想到娘亲,她若是知道自己的亲生闺女死了,在孟家可还有什么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