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该走了,该走了……”
“记住,千万别睡觉!别睡觉!”
“喂……老婆婆——”
那老婆婆拐进一个胡同,整个人一眨眼就不见了。
孟悠然望着这安静到极点的街道,忽觉一阵阴气直往自己袖口里钻,隆冬本就冷,但这里却比之炎城,更冷。
孟悠然想着陈家镇在炎城以北,放眼整个巨通大陆,越往北气候越冷,这也是合理的。
她又往前走了走,终于看见了一丝亮光。
向着光源,孟悠然看见了一间破旧的客栈。
大门破了漆皮,门前的木柱裂开一个大口子,从外观看,像是年代久远。
咚咚咚——
孟悠然敲了敲门,只叹这鬼气阴森的地方,连客栈都这么早打烊。
“谁啊!”
屋内有人回话,但却无人开门。
孟悠然喊道:“住店!”
孟悠然觉得自己嗓门够大的,加上这陈家镇静的要死,稍微出点动静仿佛镇口都能听见。但唯独里面的人没了声音。
“喂!开门呐!”孟悠然推了推门。
整个大门晃得咯吱咯吱的响。
终于,听见了脚步声。
里面传来抱怨的声音:“这么晚了,怎的还有来住店的?”
客栈门被打开,是个方脸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一看是个丑姑娘,便消了戒心的让孟悠然进了客栈。
孟悠然见客栈里也是冷冷清清,桌子腿残缺不全,想倒些水喝,才发现就连里面的茶都是干的,这桌面上也是积了一层灰尘。
孟悠然皱着眉,问那店家:“掌柜的,你这里多久没营业了?”
那中年男人叹口气儿,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这客栈天天营业,你是这半年来的第一个客人?”
孟悠然惊讶的张大了嘴,随后问道:“怎么这陈家镇这么冷清?像是没有活人似得?”
那中年男人点点头,说道:“姑娘,你还真猜对了,这陈家镇的活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来。”
“那……其他的人呢?”
这陈家镇比之炎城,虽然小了些,但也小不到哪里去,炎城有上千余人,这陈家镇最起码也得过百吧。
“姑娘,大约从半年前的那个夜晚开始,陈家镇就变了。”
“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孟悠然问。
那中年男人给孟悠然倒了杯茶,坐在孟悠然对面回忆道:“那是六月初三的一个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出去小解,我记得那天明明是圆月高挂,但一眨眼的功夫,那月亮就不见了,整个陈家镇的上空仿佛盖上了一层纱布,朦朦胧胧,我以为自己眼花,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这外面更黑了,原本炎热的夏季,忽的变得阴冷起来,我穿的单薄,便回了里屋。”
说到这,那中年男人忽的眼中蓄满了泪花:“我那老伴夜里睡觉爱打呼噜,我一进屋她就没了声音,我一摸她身上,都凉了,人就一下子没气了!”
“自那夜之后,陈家镇的人活下来的没几个,都是那晚半夜醒来,侥幸逃脱的。”
一个大男人哭的泪眼滂沱,孟悠然砸吧了下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家镇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们也上禀了朝廷,奈何陈家镇是个边陲小镇,得不到重视,加上这里出了这么大的命案,一传十十传百,这陈家镇就成了个凶地,外地人都不到这来了。”
孟悠然听着,随后问道:“自那夜之后,你还遇见过什么怪事吗?”
“当然。”中年人点头,“我发现每月月圆的那一天,陈家镇就会被笼罩上一层阴影,无论春夏秋冬,天气都会变得特别冷。”
“哦,原来是这样。”
孟悠然算算日子,明天就是十五了,她明天一早必须走,决不能待到晚上。
听这掌柜的说的,这陈家镇肯定是招惹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失去上百条人命。她不是菩萨,也没法解救他们与水火之中,在自己尚且不能自保的情况下,还是越远离越好。
那掌柜的像是看出了孟悠然的想法,便说道:“姑娘,明天一早你还是早走吧。”
“嗯。”孟悠然点头。
店家又给她添了些水,上了些热腾腾的馒头,孟悠然吃了几个,便上了楼,进了屋,只觉困的很,便倒头睡了。
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中午。
孟悠然是被冻醒的。
她揉揉脑袋,只觉还是困得很,她纳闷的从床上爬起来,又穿了层厚外套,她下了地,只觉这阴寒之气是从地面上往上窜的。
推开窗户,街道上又脏又乱,都是些废弃的东西,没有一个人。天空,是朦胧的灰白色,仿佛被一层黑纱遮住了陈家镇的上空,太阳被隔绝在外。
孟悠然赶紧把包袱掏出来,装了些干粮带了些水,收拾了番,就下了楼。
客栈里静静的,那掌柜的不知去了哪儿。
孟悠然把一定银子放到柜台上,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栈。
路上,寒风呼呼,卷着地上的枯枝败叶,灰尘,一股脑的往脸上扑过来。
孟悠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巾,罩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正走着,忽听前面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
细嫩嫩的嗓音,口口声声的唤着“娘亲”。
孟悠然循声望过去,发现是个穿着蓝布衣的小男孩,头两侧各挽两个圆苞发髻。
孟悠然并未走过去,而是双眼变得警惕起来。
这小男孩粉雕玉琢,胖乎乎的,身上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
再说这陈家镇荒芜已久,人迹罕见,怎会有个大户家的富公子站在这哭泣?
孟悠然正寻思的间隙,只听那小孩哭的更大声。
仿佛近在耳侧,让人听着心烦意乱。
孟悠然犹豫再三,最终走过去。
“小弟弟,你娘呢?”
那小孩止住哭声,抽噎道:“我和我娘刚到陈家镇,我娘去给我讨碗水喝,都好一会子了,还没有回来,大姐姐,你说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孩软软的小手扯住了孟悠然的袖子,一双眼睛水亮亮的,就像两颗漂亮的水晶石。
孟悠然心中一软,拍了拍小孩的小脑袋道:“你告诉姐姐,你娘去了哪个方向?我顺着那个方向找找。”
“在……”
小孩伸出粗短的手指,指了指。
孟悠然望过去,又听身旁的小孩道:“不对不对,是在那边,那边……也好像不对,大姐姐,你往左边看看……”
孟悠然正左右看着,忽觉肩膀上一轻,她抬手一摸身后,包袱没了。
糟了!
孟悠然转头看旁边,那小男孩早没了踪影。
“丑姐姐,我在这呢!”
小男孩站在不远处瓦房顶上,左手挑着孟悠然的包袱,右手甩着从孟悠然脸上扯下来的布巾,晃来晃去,见孟悠然站起来要追,那小男孩更加咯咯的笑起来,仿似见孟悠然着急是多么好笑的事。
“小鬼,还给我!”孟悠然撸撸袖子,就要爬墙,可刚爬上墙头,那小男孩就转身一跳,不见了踪迹。
孟悠然愤愤的下了墙,抬头发现天色比之刚才更黑了。
她又扭头回了客栈,打算回去问问那掌柜的,这附近可居住着一个奇怪的孩子。
毕竟,她的包袱丢了,不是小事,那里面有娘亲留给她的信。
“掌柜的?”孟悠然大声喊了声。
客栈里依旧静静的,这掌柜的也不知跑哪去了?一眨眼人就没了。
孟悠然愤愤坐在凳子上,端起茶壶给自个儿倒杯茶喝,发现茶壶轻的很,她明明记得昨夜她喝完茶的时候还剩了小半壶的?
孟悠然疑惑的掀开茶盖,发现里面铺了一层干涸的泥土,一不留神,有个长东西爬出来,吓得孟悠然险些把茶壶扔了。
是个黑色蜈蚣。
那蜈蚣爬的很快,一转眼就爬到了桌子缝隙里,不见了踪影。
孟悠然双眼眯了眯,她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昨晚遇见的老婆婆,还有那中年的掌柜,还有今天中午碰见的那个小男孩?
这冷冷清清的陈家镇,怎的就见了他们三个人?
照昨晚那掌柜的陈诉,陈家镇的大部分人都死了,那他们的尸体呢?即便不安葬,尸体腐烂,暴露在空气中,细菌病毒滋生,必然引发瘟疫,这些掌柜的都没说。
既然这陈家镇成了个凶镇,那那个掌柜的为何还要住在这?若是按常理,侥幸活下的人肯定是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况且陈家镇虽是边陲小镇,但离北齐的开城是很近的,开城与陈家镇相比,不知富裕了多少倍,况且开城也没有人口限制,不允许外乡人居住。
孟悠然越想越头大,她正纳闷着,门外忽然传来了容狄的声音。
孟悠然双瞳大睁,看向来人。
容狄摇着纸扇,一步一摇的进来,这次,身上的衣服倒是厚实多了,是个质地精良的黑袍子,袍领镶了层银白色的毛边。
“你怎么现在才到陈家镇?”孟悠然上来就问。
论说容狄是和她同时下的船,他既然要去北齐,必须要经过陈家镇,这都过了一夜了,他怎么今天中午才到的陈家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