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用孟悠然的袖口抹了把鼻涕,抽噎着道:“我脑袋笨,一时没想起来……”
孟悠然望着自己衣服上那亮晶晶的东西,“啊啊啊”的叫起来。
小白阴测测的破涕为笑。
容狄摇了摇头:“这主仆二人果然是一个嘴脸……”
孟悠然见身旁的人静下来,低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她向来是心里存不住话的主儿,问容狄:“想什么呢?不如说出来,我给你分担分担!”
容狄抬起头,摸着下巴,望着孟悠然:“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走到哪儿那楼轩都会跟到哪儿?”
“是啊!我也正奇怪呢!”孟悠然故作沉思状的附和道,引来小白的白眼。
容狄的目光一直在孟悠然身上打转,看的孟悠然满脸通红。就在她以为容狄又要对她图谋不轨的时候,忽见容狄低头问蹲在地上的小白:“你能不能闻到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小白在地上嗅了嗅,道:“除了这鬼蜮特有的腥臭味,还有一股……咦!有妖气!”
小白东闻闻,西嗅嗅,竟是走到了孟悠然脚下,孟悠然望着小白老是在她脚边打转,忍不住问:“难道我身上有妖味?”
小白拍着翅膀落在孟悠然肩膀上,忽然大叫一声:“找到了!”
小白一下子把孟悠然左耳朵上的翡翠耳环咬下来,交到容狄掌心里。
孟悠然“哎”了声,才要问问小白做什么,就见容狄聚拢起一团紫光,平抚在那碧绿的耳环上,接着从上面浮起一朵粉色的桃花瓣,孟悠然双眸一怔。
这种桃花瓣,她见过,一般是楼轩出场的拉风布景,怎的进入了她耳环中?
容狄脸上划过一丝了然,见孟悠然秀眉轻拧,便微微解释道:“上次我替你修补耳环,怕是让那楼轩钻了空子。”
容狄握住那桃花瓣,手掌一拢,再摊开的时候,那花瓣早就化为了一撮焦灰。
“这楼轩太卑鄙了,竟然在本小姐的耳环上动手脚。”孟悠然把耳环又戴在耳朵上,忽然想起了容允和端木青,刚才光顾着逃命了,差点把这两人忘了。
“端木青和容允,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孟悠然眉间划过一抹担心。
容狄倒是不慌,淡淡道:“应该是出来了吧,毕竟楼轩的目标不是他们!”
孟悠然点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
这鬼蜮的森林,虽然浓密,不过这四周都是刺鼻的腥臭味,有些树木的周围都散布着某些可疑的残肢断体,隐隐,还有由于时间过长留下的黑长血迹。
孟悠然跟在容狄身后,打量着周围,这鬼蜮的树林和外面的压根不一样,外面的树叶是纯粹的碧绿色,而这鬼蜮的竟然是灰白色,干枯枯的,风吹过零星作响,带着萧条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
孟悠然搓了搓胳膊,她发觉越往里面走,四周越冷,而光线越来越暗。
呜呜呜……
好像有人在哭?
孟悠然叫了声前面的容狄,但容狄并没停下来,脚步走得倒是四平八稳。
小白却是一头缩进孟悠然怀中,绿豆眼咕噜噜转望着周围,哆嗦着声音道:“主人,我发现这里怎么越来越阴森了……”
呜呜呜……
那哭声越来越清晰,周围灰白的枯叶打着旋儿落下来,落到黑灰色的地面上,那地面有许多腥臭的淤泥,踩在上面,鞋面很快就脏了。而且,鞋底就像被黏胶粘住了一样,走起路来越发费劲。
孟悠然知道,这周围越来越诡异,只能说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孟悠然握紧了怀中的鞭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乖巧的跟在容狄身后。
望着前面那抹颀长的身影,黑色宽大的袖袍被那周围的冷风,吹得飘鼓起来,背后的墨发如流水般,虽被风吹得微微摇晃,但依旧服帖的贴在那丝质柔软的衣面上。
这个男人,不愧是个妖孽,背面、前面皆是一幅画。
由于看的太投入,耳边冷不丁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吓得孟悠然尖叫一声。
“姑娘,要朵花吗?”
孟悠然望着那老太婆媲美老树皮的脸,那昏黄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就像金鱼眼一样。瘦弱的身骨包裹在一层破烂的黑布里,被风吹着,隐隐看见那骨骼的轮廓,看起来就像干尸一样。
孟悠然后退一步,警铃大作。
怪异的树林里,突然出现了卖花的老太婆?想想都觉得诡异。
孟悠然望向容狄,见前面的人早就停了下来,好整以暇的望着这所谓卖花的老婆婆。
“姑娘,要不要?你看,多漂亮啊?”
那瘦成白骨的手指拈起一朵绯红如血的花朵,碗口大小,宝贝似得呈现在孟悠然面前。
周围光线很暗,孟悠然只看到那抹绯红下,一双森然的眼睛,那眼睛隐隐带着笑意,但却让人浑身发寒。
风吹来,那红花散发出一阵幽幽冷香。
孟悠然警惕的捂住鼻子,皱眉望着老太婆,摇头道:“我不要花!”
老太婆听见这话,橘皮脸一皱,就像揉花的白纸一样,声音倏然阴森起来:“你不要!可不好!姑娘,要了这花戴在头上,你就能成为最美丽的女人!”
“最美丽的女人?”孟悠然冷笑一声,她靠近那老太婆,故意露出自己脸上丑陋的胎记,慢悠悠道:“婆婆,我丑吗?”
那婉转的凤眸微微眯着,孟悠然伸到怀中,拿出了自己的长鞭,长鞭划破天际,发出轻啸的响声。
那老太婆眼眸划过一抹诧异,她快速的往后退去,手中的竹篮掉在地上,那绯红的花儿洒落了一地。
待仔细深看,那原本美丽的红花瞬间变成了一团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孟悠然双瞳暗惊,没想到那东西在地上还砰砰的跳,犹如热锅上的鲤鱼一样!
原来是心脏!
血肉黏连,那一颗颗红心跳跃着,似乎想脱离那腥臭的淤泥,再次跳到那竹篮里。
“哈哈哈……”
不远处传来那老太婆尖锐的笑声,那笑声令周围的冷风越来越大,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吹得孟悠然睁不开眼。
有沙土入了双瞳,孟悠然伸手揉开,放下胳膊,忽然看见了脸前倏然出现的鬼脸。
五官化为黑洞,从那乌黑爬满蛆虫的孔洞中,流出腥臭的黑血来,仿似怎么流都流不尽,粘稠的顺着那骷髅脖颈,一直延伸到地面上。
孟悠然甩出长鞭,缠住那恶心的鬼头,使劲一扯。
噗通——
那鬼头掉在地上,却没有死,而是一蹦一跳的叫着:“身体!身体!”
而那无头身体,嘶哑凄厉的叫着,挥舞着干枯的手臂:“头!头!”
眼见着那头和身体又要结合起来,孟悠然赶紧又是长鞭一甩,把那鬼头丢出老远。
旁边的容狄轻轻一笑,他抱着小白倚靠在旁边的树上,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小白柔软的猪毛,闲情逸致的看着孟悠然对付卖花的老太婆。
找不到自己的身体,那鬼头忽然从地上疯狂的飞起,朝孟悠然狂躁的攻击过来,孟悠然单脚一跳,侧身躲开。
忽然,那鬼脸对孟悠然阴测测一笑,孟悠然正纳闷,就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袭来,她才要把长鞭甩到身后,但四肢被那后面的无头身体抓住。
那腥臭的味道从脑后传来,直令孟悠然作呕。
孟悠然恼怒的望向好整以暇的容狄,破空叫道:“容狄,你看老娘打架看的很爽是吧!还不快来帮忙!”
容狄懒洋洋挑挑眉,把圆滚滚的小白丢到一旁,害的小白摔了个狗啃泥。
容狄袖袍轻轻一挥,仿似谪仙向凡人施舍恩泽般。那抓着孟悠然胳膊腿的无头身体,就像触到了火苗一样,浑身冒火的“啊啊啊”的跳起来。
那原本冲过来的鬼头,立刻转了个方向,一下子撞到了树上,发出一丝尖锐的惨叫。
孟悠然捂住耳朵,走到容狄身旁,跟着这个人,总不会有生命危险。
容狄望着那头和身子早就结合在一起,但依旧在地上打滚疼的死去活来的老太婆,幽幽说道:“吃心鬼,你只要告诉我鬼首在哪儿,我就不杀你!”
痴心鬼?
孟悠然两眼放光的望着那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尺来高的小人,问道:“这名字好有趣,痴心鬼?是痴情的痴吗?”
容狄白了眼孟悠然,忽然伸出修长的食指敲了敲孟悠然的额头:“是吃东西的吃,你没发现她刚才拿着心脏吗?吃心鬼,吃心鬼,就是专门吃心脏的鬼。”
“哦?吃心脏?好恶心!”孟悠然嫌恶的继续望着那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小鬼。
那小鬼抬起头,竟然化作了一个孩童的模样,粉雕玉琢的异常可爱。
见孟悠然眼中嫌恶之色消失,反倒有几分喜爱,旁边的小白忍不住泼冷水:“它现如今化作的模样,必然是最后吃的那颗心的主人的模样。”
“呃!”孟悠然立刻后退一步,冷冷的望着吃心鬼。
吃心鬼奶声奶气的道:“大人,请你放过我,我也不容易啊!”
吃心鬼一下子跪在地上,眼泪连连:“我们吃心鬼是这鬼蜮最善良的鬼,我们只吃将死之人的心脏,况且作为补偿,我们会对那要死的人,实现他们的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