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静好苑,孟长宁脚步顿住,猛地想到方才孟宜之说的话,哥哥姐姐?府上何时有了长子长姐了?莫不是?
双眸瞪的老大,黑夜中显得格外渗人,只是这会儿孟长宁知道不是该惊讶的时候,既然有了这话,怕是已经知道有了孟清萱和孟子诚的存在了,可三人之间压根儿就没有半点交集,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今日天色已晚,可孟长宁却是毫无睡意,衣衫都不曾换便急冲冲的出了府,往别院去了。
直到人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后门处一道身影才小心翼翼的私下张望了下才离开了。
静好苑中,灯火依旧通明不曾熄灭,孟宜之端坐在方才孟长宁坐的位置上,手中端着杯盏,清澈的水眸如一汪活泉一般看向手中的茶,白瓷杯中几篇青绿色的茶叶散开,将茶水染成浅绿色,恬淡平静,一如她面上的神色。
蓝韵蓝心左右站着,低垂着头,心中却是感觉压抑的很,可抬头望去却不见大小姐面上变化了的神色。
不一会儿,大厅门口闪出一道身影,走到大厅中央,行礼过后开口道:“大小姐,老爷出府了,如您所猜想,的确往别院的方向去了。”
见到如月,蓝韵蓝心有些惊讶,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底瞧见了困惑的神色,显然两人是不知情的,自将如月救了回来,人便一直在静好苑待着,时不时做一些轻松的活,她到底是吴芳的孙女,如今吴芳更是跟在了元氏身边。
将人留在静好苑,两人心中那个皆是不愿,可到底孟宜之没有开口,她们自然不能够帮着孟宜之做决定,这才留到了现在,可眼下却是被重用了,如何能够安心?
“知道了,你回去吧,往后多盯着些,下去吧。”神色淡淡的挥了挥手,让如月下去了。
闻言,如月也不说二话,站起身来行礼,而后便退了下去。
蓝心蓝韵两人皱了皱眉头,望着孟宜之欲言又止,不知这话究竟该不该说出来。
“有话就说吧。”茶水有些凉了,喝到嘴里带着涩,更是苦的厉害,这还是回府前府中拨过来的茶水,她的院子里并未有什么客人招待,也就只有自个儿喝着玩儿。
只是这最普通的山茶拨的也是少的可怜,反观先前的孟习悠,用的可都是银针,大红袍,哪一个不是贵重的?这位父亲可并非是全然不知,只是想要装作不知罢了。
“大小姐,并非是奴婢挑拨离间,只是那如月并不能够重用,她可是吴芳的孙女。”蓝心到底是沉稳些,说出的话也是沉稳不带急躁,与蓝韵是鲜明的对比。
若是蓝韵来问,心里想的什么怕是早就放在了脸上,都不用她开口了。
心中早就知道两人会想要开口,觑眉将茶盏放下,望着两人开口道:“如月是吴芳的孙女不错,可离咱将如月带回来,吴芳可曾来过?便是问候都不曾,一心一意的待在元氏身边做事,你们认为如月心中会如何想?”
“若这是吴芳的计策如何?因着不被大小姐所信任,便与如月生疏了,只是为了迷惑大小姐,只为了后面陷害的时候,能够派上用场。”蓝心急急忙忙的开了口,生怕孟宜之会就这么揭过去。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心中有些暖和,两人是真心的为自己着想的啊。
“可偏偏吴芳并非是此意,如月曾经私底下去找过吴芳,却不想对方早就将她给忘记了,直到她找过去这才记起来,也没有要让她待在元氏身边的意思,倒是元氏知晓后让人留在我的院子里监视。”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两人中间,“许是吴芳的漠视彻底的伤了如月的心,便将此事告知于我,而后一直帮着打探消息。”
“消息从未有过出错。”这也是她会重用如月的原因,只是她并非对如月绝对的信任,凡事皆是留有退路。
蓝韵蓝心没有料到孟宜之早早的就开始观察如月了,原以为此人会一辈子默默无闻的留在静好苑中,一声都不会有机会来到大小姐跟前,没想到如今不仅仅是如此,更是备受重用。
“你们心中不必有任何的负担,各自做好自个儿的本分便是,如月的事儿你们就不用管了,天色已晚,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尽管强撑着,可面上还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见此,两人并没有再开口,点了点头却是将孟宜之送回了屋子里,这才离开,而后很快蓝韵又走了回来,却是没有惊动屋子里的孟宜之,而是在外间儿守着。
时辰不早,可孟宜之却是了无睡意,索性也不躺着了,站起身来依着往日里的习惯在桌案前练字,今日孟清萱的提前出现,让她的心乱了,如今孟府还没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再加上一个外室母子女三人,怕是要更加打乱了。
今日所见,很明显孟清萱便是要出现在众人跟前,让众人记住她,往后回府之后想到了今日,便是庶女的身份也不会看低到哪儿去,只是不知道今日孟清萱喜欢的手帕交与前世是否一般无二。
写了数十张的静字,这心才静下来,却在最后一字落笔的时候沾染上了几滴极小的墨汁,毁了一副字。
“为何心浮气躁?”清润的嗓音带着磁性,鼻尖萦绕的是竹清香的味道,回头便见薛时景站在身后,眸光落在她的字上,面上陡然染起一片红晕。
心中虽然不会再惊讶此人的随意出现,可到底还没有习惯一个男人随意进出自己的闺房,心中到底是有些怪怪的。
“你怎么来了?”将手中的笔放下,对他的问话闭口不谈。
孟宜之起身走了出来,却见薛时景并没有在意自己的问话,而是将目光放在她写的字上,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她的字一直都写的不是很好,即便是练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长进。
没想到竟然不止一次被他给看到了。
正胡乱的想着,却见他将她写的字给拿了起来,仔细端详,羞的她赶紧上前想要将那字给抢回来,却是一时着急没有注意到落在自己跟前的裙摆,踩了一下,整个人就朝薛时景扑了过去。
薛时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黑影扑过来,下意识的反应差点让他一掌挥了出去,待瞧见是孟宜之的时候,这才赶紧撤了回来,眉头微觑。
“便是心悦于我,也不必如此急切的投怀送抱。”他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显得有些沙哑,面上满是戏谑。
闻言,孟宜之羞的恨不得钻地缝里去,只是显然这想法不怎么现实,早知道大晚上的就不练什么字了,睡觉多好?偏生要起来,这不也就不会有这些事儿了不是?
手忙脚乱的想要站起身来,可手一滑又人又摔了下去,很清晰的一阵闷哼。
“若是不愿意离开,我倒是不介意你一直待在这里。”说着便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的脑袋暗在他的胸膛上。
她甚至都能够听见他清晰的心跳声,因着她的画面红耳赤,想要挣扎着起来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放开我。”她羞的脸都红成了苹果,可这人却依旧不放手,这样的姿势太过于暧昧,她到底还是闺阁女子,如何能够与男人之间这般亲密?
“别动,就这样待着,一会儿就好。”沉闷的声音显得更加的压抑。
也让孟宜之一时之间心软的不忍心拒绝。
“可是你的母亲有了消息?”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猜测,今日薛时景着实有些怪异,在清郡王府的花厅上,他瞧着是沉默的很,可眼神却一直飘忽不定,多次走神,他不开口并非是人太过于冷漠,而是压根儿就没有听见下首的一种在说些什么。
她清晰的感觉到他呼吸一滞,可许久他都不曾开口,今日的一切反常除了与清郡王妃有关,她想不出来还会有谁能够让他变成今天的样子。
他不说她也不再问,只是安静的躺在他怀里,时间久到她都快要睡着了,方才还失眠的厉害,这会儿倒是困的厉害。
“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只是我不知道罢了,时至今日我才知晓了她的消息,这十年来,她一直都在受苦,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很冷静,比往日里的还要更加冷静,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仿若只是再告诉她今日的天气如何一般。
闻言,孟宜之心中一抖,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见到了王妃?”
“并未,只是有了她的消息,眼下还不能够见到她。”
孟宜之感觉到腰间的手收紧,能够明白此刻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因为她想要复仇的心同样的强烈。
而后两人一直无声的相拥在一起,谁也没有再开口。
她的手回拥住他的腰身,闭上了眼睛,原先的浮躁也都平静了下来,放松之后很快便有了睡意,不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倒是苦了薛时景僵硬着身体,担心动一下会让她不舒服,直到传来她清清浅浅的呼吸,才知道她是睡着了,嘴角不由勾起,小心翼翼的起身,将人抱起放到了床榻上,望着她那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忽而眉头悠得皱起,不忍心将她吵醒,快速的从窗口闪了出去,很快又再次返回,将窗子关好之后,才放心的离开。
回了府外,纵身一跃便上了宅墙上,待见到了公卿这才放松下来,整个人再也承受不住倒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可是将公卿吓的不轻,赶紧飞身上前将人给接了下来,待瞧见那后背整片的湿润时,心中大骇,赶紧将人给扶回了房里,片刻也耽误不得,转身便要离开去寻大夫,却被薛时景给扯住了衣角。
“不要去,你帮我包扎一下就好。”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却是再没有了力气。
一听这话,公卿就炸毛了,“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你现在不将身体给请过来的话,你的身子就彻底的坏了,你还要怎么救你母亲,怎么为她报仇?你现在能够报仇吗?还是说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你已经退却了?”
“公卿,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若是你听我的话,那么往后你自由了。”眸光一寒,薛时景手也松开了。
见此,公卿却是不敢在多说什么,可心中又不甘,看着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自己留下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当初不开这个口。
“希望你不要忘记你当初的承诺,也希望你能够活到那个时候去,否则我便是追到了地府都不会放过你的。”说完转身便掠了出去,去将药箱给拿过来给他包扎。
便是丫鬟都不放进来,不然老王爷定然会第一时间知道,问起来可要如何作答?薛时景消失了这么多年,在京城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敌对的人,唯一的薛涵书偏生老王爷压根儿就不相信那对母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尽管对两人不咸不淡的态度。
可到底薛涵书也是老王爷的种不是?总是要留下的。
如此,倒不如不开口的好。
迅速的端了几盆热水进来,除了一盆之外余下的都用布给罩了起来,担心热气儿都给散了去。
准备好了这一切,这才来给薛时景换衣裳,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出血量竟然这么多,那衣裳先前被浸湿的血液都干掉了,这会儿黏在皮肤上,根本就脱不下来。
“不用管我。”瞧着公卿犹豫不决的模样也知道自己眼下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在不快些的话怕是要天亮了,到时候再来解决就更难让老王爷发现了。
公卿神色复杂的望了薛时景一眼,便将人给翻了身,在他注意力还没有在后背上的时候便将粘在皮肤上的衣服猛的撕了下来,用力过大甚至还带下来一块皮肉。
可即便是如此薛时景也没有发出一声声响,只是那拳头握的更紧了,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可见这究竟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