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寒暄客套了几句,张辰义拿出了小枕,示意老夫人把手放上去。张辰义刚把手搭上老夫人的手腕,脉象平缓有力,呼吸畅通,这身体比年轻人都要好上不少呢,怎得茹玉郡主还请了他来给老夫人诊脉?
张辰义思索一番,面上却是不显,这边老夫人出声了:“张太医,看你久未出语。老身身子可有何异象?”
闻言,张辰义却是并没有开口,而是不缓不慢的将手里的小枕放回了药箱里,起身行了礼这才开口道:“老夫人身子并无大碍,脉象沉稳有力,气息绵延而长,便是活到看着曾孙长大成人都是不成问题的,哈哈。”
方才瞧着张太医并未开口,老郑氏心里一直突突的跳个不停,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这身子一直好的很,可总不会盼着身子不好啊。
这会儿听了身子无恙的话,心才落回了肚子里,面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张太医这可是唬着老身了,这心啊都提在嗓子眼儿好半天了。”
“是在下的不是,只是瞧着老夫人身子好,开了个玩笑,只是茹玉郡主这也跟在下可了玩笑啊。”张辰义面上笑意不减,与老夫人笑着说着话。
想到这话是孟宜之带给茹玉郡主的,心中颇为复杂,若没有当年的事儿……罢了,左右已经发生,是更改不了的了。
“此番真是多谢张太医了,劳烦您跑这一趟。”老夫人连声谢过。
张辰义拿过纸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页方子,递给了身边儿站着的李嬷嬷,吩咐道:“尽管老夫人身子不错,可到底是需要保持的,这些需要进补的也不能够落下,还有一些注意定要禁食的也都写上头了。”
“多谢张太医了。”笑着说着,不着痕迹的朝李嬷嬷递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之后,便进了内屋,一会儿出来时便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到了张辰义的手里,其意不言而喻。
见此,张辰义并没有拒绝,这是规矩,有些银子不能收,有些银子不得不收。
“茹玉郡主吩咐了在下,近日便留在府上为老夫人调养身子,前段日子您昏迷之后可是吓坏了孟大小姐了,在下留下有什么事儿还能够帮得上忙,如此也好让茹玉郡主和孟大小姐放心了。”这也是茹玉郡主的意思,只是想到其深意,脸色有些深沉。
老郑氏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心沉了沉,暗自揣测茹玉郡主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莫不是为了孟宜之?是了,她一时之间给忘记了,孟宜之已经发现了那后山的白骨,猜到是她动手了结了展氏也是正常的。
如今让太医过来,若是动个什么手脚,她也是抓不出一丝错误的,毕竟这人可是茹玉郡主请来的,若说茹玉郡主帮的孟宜之也就太过牵强了些,可如今这人是留也不得,请走也不得。
“是吗?这孩子就是孝顺,如此便有劳张太医了。”老郑氏面上应了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往后注意些也便是了。
张辰义自然是抓住了老郑氏眸中的不愉可探究,只是他要做的便是这些,余他便与他无关了。
吩咐了李嬷嬷送张辰义出去,寻了个住处,想着一人终究多有不便,又拨了几个丫鬟和小厮去伺候着。
“老夫人,那张太医将这些东西都给退回来了。”李嬷嬷有些莫名的看着这桌上放着的物件儿,极品的玉,古玩字画,随意拿出一件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张辰义竟然一件不落的都给退了回来。
老郑氏眸光微沉,心中却是冷笑,这人是瞧不上她这个孟府老夫人的身份呐,如何能够与皇室的公主相提并论呢?
“他可说了什么?”放下手中的茶盏,闭了闭眸子,再睁开眼底已是瞧不见除平淡之外的神色,
李嬷嬷瞧了老郑氏一眼,见她面色无恙,这才开口道:“张太医说不过是一个住处,屋子里各处皆是价值连城的物件,倒是叫他不自在的很,生怕磕着碰着了,不若都取了去,倒是自在些。”
这便是变相的拒绝了。
晚间。
静好苑的灯早早的熄了,蓝韵将屋子的门窗关好之后便退了出来,今日是蓝心守夜,她也可早早的休息了去。
只是出了里院儿,忽地瞧见一道影子闪过,周身还带着阴冷的风,吓得她一个寒颤,突然嘴被人从身后伸手捂住,拖到了一处树荫后面,确定没有人发现之后,那人才出现在蓝韵面前。
算不上年轻的脸,可却有着儒雅的气质,眉目俊朗,一双有神的眸子不含一丝杂质,渐渐让蓝韵安静了下来。
“我不会伤害你。”担心自己一松手,蓝韵就喊叫,若是引来的不该来的人可就不妙了。
见此,蓝韵点了点头,之后,张辰义的手也渐渐落了下来,“这个荷包给孟大小姐每日戴着,还有这个是老夫人的方子。”
说完张辰义就准备走,却被蓝韵给拉住了衣袖,“你是谁?”
“张辰义。”留下自己的名字便快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中,一阵风吹过,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若非蓝韵手中的荷包和药方她怕是会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瞧见,这才赶紧回了院子里,想着这会儿时辰已经晚了,不若明日交与大小姐好了,正待转身离开,却瞧见大小姐的屋子里灯亮了起来。
心下疑惑,往日大小姐睡下了可是不会再起夜的,今日这是怎得了?
“你怎得来了?”孟宜之有些不满的望着薛时景,这人惯喜欢夜闯闺阁,说了也不听。
薛时景瞧着孟宜之噘着嘴满脸不乐意的样子,显然这段时日并不曾想过他一次,心中倒是酸酸的,离开这多日,他可是日日思念的紧,她倒好,巴不得他永远都不出现了才好。
惩罚似的将人拉近怀里紧紧的抱着,“小没良心的,当真一点都不曾想过我?”
“你放开,怎得这般无赖?”孟宜之羞恼的捶在他胸膛上,硬邦邦的倒是将自己的手给捶的痛了,可瞧着这人却像是给他挠痒痒似的。
“不无赖,怕是到死都接近不到你。”薛时景盯着她害羞的眸子,心中甚为愉悦,直到那张清丽的容颜上满是红霞,这才放过她,将脸埋她的香颈里,闻着熟悉的独属于她的味道,心中满是满足。
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喷洒在脖颈间,酥酥麻麻的,身体都软了下来,像是没有了骨头一般,她并非未经历过人世的小姑娘,自然知道自己的不同寻常,羞得恨不得钻到石缝里去。
“我想你了。”话里带着一丝疲倦,却是能够叫孟宜之感觉到他的情深。
不觉竟是放弃了挣扎,这人的身份她并不确定,她不了解他的一切,可心里的悸动却是骗不了自己的,他的靠近她并不排斥,只是羞恼,不好意思。
孟宜之正放下了防备,整个人就天旋地转的,差点惊呼出声,莫名的望着他道:“你做什么?”
“睡觉。”简单的两个字,可意思却是不简单。
孟宜之脸上的红霞都要烧成火霞了,烫的吓人,说话都说不利索了,“睡觉?你是说你要留下?”
“嗯。”薛时景应了一声,就抱着孟宜之上了床榻,踢掉了鞋子,将人放在床上,自个儿又是解了外衫,内着中衣就要躺下。
孟宜之赶紧将人给拉住了,“你怎么可以歇在这里,我们又不是夫妻。”
薛时景却是被这话给逗笑了,“看来丫头你已经想着嫁给我的,既是如是,早晚都是我的人,一起睡觉也是常理之中,莫不是娘子忍心将夫君给赶出去?外边儿可是冷得很呢。”
一句娘子直叫孟宜之方才落下去的红晕又染上了粉颊,“谁是你娘子,莫要乱喊,你赶紧走。”
“为夫可为娘子暖被窝。”
“不必,它是热的。”
“为夫可当娘子暖炉抱着。”
“不必,我有枕头。”
“抱着为夫更舒服。”
“不必,我不习惯,哎,手别乱动。”孟宜之简直想将这人给踢出去,可偏生她的力气在薛时景这儿根本就算不上力气,赢她?简直不要太简单。
最后还是薛公子胜利的抱得美人归。
一夜格外安稳,可是苦了偷听的蓝韵了,这香囊和方子还是明日吧。
清晨,阳光轻柔的洒在天地之间,给万物染上了一层亮黄色,花瓣嫩芽上沾着露珠,纯净剔透晶莹灵动,随着阳光之中蕴含的七彩精华注入其中,翼翼闪烁,迎接着这全新的一天。
孟宜之早就醒了,睁开眼睛看着窗棂上一串风铃叮叮当当作响,摸了摸身旁的被子里,早已凉透,也不知这种习惯究竟是好是坏了,闭了闭眼,不再去想这些。
而此时的薛时景却是站在墙外许久,望着静好苑的方向,唇边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丫头,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只是他没料到的是那封早已交代好了的信孟宜之却是并未读完,依旧放在屉子,并未取出。
兰清苑中。
老夫人气了个大早,今日穿的是之前特意定做的吉祥福寿纹花褂子,金丝勾成花团堆簇在领口,一派暖意盈盈的福贵呈祥,虽然时间尚早,但是元氏和郑氏却是早早的就过来的,如今正围坐在老夫人身边说说笑笑。
屋里院外身着鲜艳短袄,百褶裙的丫鬟们穿梭不停,端茶递水上点心,一派热闹的欢乐气氛,倒是不曾有过的热闹。
至少孟宜之回府到如今是不曾见过的。
听到掀帘子的声音,众人顿时停了说笑,屋子里安静下来,目光全都聚到了款步走进来的孟宜之身上。
款步走到老夫人跟前,孟宜之嘴角含笑,盈盈一拜:“宜之给祖母请安。”
“呀,大小姐来了,快起来吧方才妾身还与老夫人说着大小姐近日多孝心呢,这不人就来了。”郑氏娇笑着开口,倒是让孟宜之起身,只是却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妾室,如何能够越过了老夫人去,由她来开这个口。
闻言,孟宜之并没有就这郑氏的话起身,若真是如此怕是也会落了郑氏的话柄去,索性就这么弯着身子等着老郑氏开口。
这点规矩,前世她可是领教了不少,高明旭那姨娘身份虽是不高,可是规矩却是重的很,可是被折磨的不轻,如今老夫人这般在孟宜之眼底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许久都不见老郑氏开口,孟宜之也就弯着身子在那儿一直站着。
见此,老郑氏眉毛微挑,倒是对这个孙女儿更加的高看了一眼,只是这心里啊却是更加的难受了,孟宜之表现的越发优秀她的心里就越是悔不当初。
“这人老了,就是容易困乏,宜之啊,你也是个实诚的,祖母望了,你便提醒一下儿便好了,这么一直弯着身子可得多累啊。”老郑氏面上心疼的紧,只是这真心究竟有几分老郑氏心里清楚,孟宜之心中更是清楚。
如今恩怨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她自然是不会畏首畏尾的。
孟宜之谨小慎微的行礼,眸中殷殷切切,讨好的成分不少,“祖母心疼宜之,宜之却是不能够仗着祖母的疼爱便肆无忌惮的,便是等上这么一会儿又能够如何,便是少了一块肉去,相信祖母啊也是会心疼的给宜之补上去的。”
这话可是瞧老郑氏笑眯了眼,直夸她会说话,嘴儿甜,心中欢喜,便叫孟宜之上前坐在她的身边儿。
往常孟宜之也是这般,只今日她却是感觉到了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疏离,面上依旧和善,可那笑意却是不曾到过眼底。
老郑氏面上心疼的紧,只是这真心究竟有几分老郑氏心里清楚,孟宜之心中更是清楚。
如今恩怨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她自然是不会畏首畏尾的。
孟宜之谨小慎微的行礼,眸中殷殷切切,讨好的成分不少,“祖母心疼宜之,宜之却是不能够仗着祖母的疼爱便肆无忌惮的,便是等上这么一会儿又能够如何,便是少了一块肉去,相信祖母啊也是会心疼的给宜之补上去的。”
这话可是瞧老郑氏笑眯了眼,直夸她会说话,嘴儿甜,心中欢喜,便叫孟宜之上前坐在她的身边儿。
“你呀,就这嘴啊甜,说的人心里暖烘烘的,如何能不疼爱了去?”老郑氏握着她的手,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让人瞧着到那真真的疼到了骨子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