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院子里还不觉着,这会儿在祠堂里倒是显得格外的阴冷,如今这天儿已经是暖和了不少,厚重的衣衫也都换了下来,这会儿竟是如同冬日一般。
好在孟宜之吩咐了蓝韵将被子多带了两床来,倒也没有多冷,可到底是少了些,没有垫的,只能够缩在一块儿。
“大小姐,咱们奴婢皮糙肉厚的,不打紧,您若是再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好,老夫人可是严令不许吃喝的,这万一病下可如何是好?”瞧着孟宜之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蓝韵担心的很,就要将辈子给孟宜之垫下。
见此,孟宜之心中暖暖的,面上带着一丝笑意,拒绝了,“什么皮糙肉厚的,又不是铁打的人,如何就不会病下了,你也知晓祖母是严令不许吃喝的,若是你病下,便是脸大夫都请不了,可就得永远的待在这儿了。”
说着,瞧了一边儿的排位一眼。
配合着阴冷的风,蓝韵便是再大胆也是被吓的不轻,这灯也是越发的暗淡了,走上前瞧了瞧,发现那油灯竟是快要烧尽了,这晚可要怎么熬过去?
见蓝韵被吓的不轻,正要开口安慰,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收敛神色,将蓝韵唤回到自个儿身边。
方才坐下,便见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就见李嬷嬷木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一眼便瞧见主仆三人裹着被子,脸色红润的坐在一边儿,瞧着倒是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这可不是老夫人的初衷。
“看来大小姐并未有任何不适的地方,老奴多虑了。”垂了垂眸子,话里竟是难得的带了一丝嘲弄。
孟宜之瞧的真切,也没有与李嬷嬷争辩什么,并未开口,倒是蓝韵有些不愤,想要开口,被身边儿的蓝心给拦住了。
没有预料中的反驳,李嬷嬷有些惊讶,虽然早就知晓这位大小姐有些不好对付,到也是倾佩她的处变不惊,若非……
“老夫人也并非是那心狠之人,只是眼下心中的怒气并未消散,也请大小姐体谅老夫人的心情,毕竟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可是从未在孟府出现过的。”若是方才那抹嘲讽许是眼花,这话就是言明了。
如此,孟宜之倒是有些不明白李嬷嬷前来究竟是为何了,莫不是就是对她一番冷嘲热讽?
“明着议论主子的是非,按照孟府的家规当如何处置来着?”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嬷嬷,面上是一丝心虚也无,坦荡的很。
闻言,蓝韵会意,张口就道:“轻则掌嘴二十,重责棍则十下,以示惩戒。”
李嬷嬷没有料到便是被罚到了祠堂不仅没有一丝慌乱,竟然还有闲情逸致与自己探讨孟府的家法,她倒是真不知该说这位大小姐弄不清楚状况还是蠢笨了。
“老奴自幼便跟在老夫人身边,与之情谊自然是非一般奴婢可比拟的,况且这议论奴婢不开口承认,便是以大小姐与身边的两个奴婢的话怕是不足以让人相信。”毕竟她做事可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况且还有老夫人撑腰,自然是不会被轻易的处罚了去的。
没等孟宜之继续开口,便朝身后使了个眼色,而后道:“大小姐对老夫人不敬重,甚至……可到老夫人却是不能够不在意大小姐的,老夫人也是嘴硬心软罢了。”
瞧着那端上来的香气扑鼻的饭菜,主仆三人皆是饥肠咕噜,只是谁都没有开口。
李嬷嬷见孟宜之不说话,也不生气,而是慢悠悠的说道:“这饭菜老奴请示过了老夫人,只是老夫人并未开口同意,可也不算是拒绝,老奴便主张了老夫人的意思,将饭菜给大小姐送过来了。”
这是想要让她承情?
方才李嬷嬷的话她可是没有轻易的忘记了去,今日这番定然不是那么简单的,进了屋子便是一阵冷嘲热讽,这会儿又是将饭菜给端上来说是老夫人的嘴硬心软,怎么都觉着透着一股子怪异。
若是李嬷嬷知晓孟宜之心中所想,怕是要悔青了肠子去,她的本意可并非是如此的,只能说她到底是不了解这位大小姐的心思的。
“老奴便不打扰大小姐用膳了。”说着,行礼过后便带着人干脆的离开了,只是这门却是上了锁的。
“大小姐,这李嬷嬷古怪的很。”蓝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朝那小桌上摆着的饭菜望了一眼,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老夫人定然不会有那么大的胸径,知晓了她有意害死她还能够容忍李嬷嬷将饭菜送过来给自己,先前更是不惜拍了死士来暗杀她,如何又会这般好心的给自己送来饭菜?
还对她带上了被子不闻不问?这般做法一点儿都不像是老夫人的作风,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饭菜怕是加过了料的了。
“不仅仅是这李嬷嬷古怪,这饭菜也是有古怪的吧。”轻笑出声,看来老夫人还是小巧了自个儿啊,以为这饭菜她真的会吃?是笃定了她不会留有后手了?
闻言,蓝韵心中一惊,伸出去的手也猛的收了回来,不敢再朝那饭菜的方向伸出去,可她肚子当真是饿的厉害,咕噜咕噜的叫着,好不欢快。
“大小姐的意思是,这饭菜里被下了毒?”蓝心也没有料到那李嬷嬷竟然会做这般明目张胆的事儿,难不成就不担心被人查出来?
似是知晓了蓝心心中所想,孟宜之开口皆是道:“既是胸有成竹,自然是不担心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心中顿时了然,可蓝心还是为那李嬷嬷的狠毒愤愤不已。
“听,似乎有什么声音。”祠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孟宜之发现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脚步声,格外的急切。
冷静下来,蓝心蓝韵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站起身来,就要开门查看,却发现门被锁住了,外边儿一个人都没有,怕是有也不会应声的。
孟宜之面色一沉,便是心都逐渐的沉了下来,先前想不明白的事儿眼下是全想明白了,怕是老夫人意不在此,这饭菜不过是个幌子,吸引她们的注意罢了,最终的目的在这儿,想要将他们困死在这儿。
一会怕是要放火烧人了吧。
倒是够心狠的,这可是历来侍奉孟家列祖列宗的祠堂,竟然都能够说烧就烧了,只是为了能够了结她的性命,真是不知道是不是该荣幸自己的性命竟是比孟家的列祖列宗都还要重要了。
“大小姐怎么办啊,一会儿怕是真的要烧起来了,奴婢都闻见火油的味道了。”蓝韵突然就焦急了起来,倒是不在意自个儿的性命,可却不能够不管孟宜之啊,这祠堂的窗户门都给封死了,眼下是插翅难飞了。
周身戾气不断的释放着,只是孟宜之面上却没有焦急的神色,方才来时没变让蓝雪寻机会告知清秀,眼下怕是应该有了消息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够撑到清秀来了。
浓烟四起,不一会儿就渗透到了屋子里来,可偏偏水都没有一滴,便是想要捂住口鼻都不能够,只得将帕子死命的捂住口鼻可也是见效甚微。
孟宜之很快也要撑不住,眼见着火势越发的大了,可偏偏清秀还没有一点消息,若是蓝雪没有能够及时将消息递给清秀的话,今日莫不是就要死在这儿了?
就在这时,孟宜之头顶上的架子倒了下来,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还是身边的蓝韵发现了不对劲,徒手推开了架子,可手也被烫的血肉模糊,忍不住一声惨叫。
“蓝韵,你怎么样?”回过神来,孟宜之再不敢大意,可却心急蓝韵的双手,若是不能够及时医治的话,怕是会毁掉的,可眼下哪里顾得上这么多,猛地将裙摆撕扯下来一块给蓝韵简单的包扎上,只有寻机会逃出去。
心中对老夫人那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她从未有过对老夫人敌意,甚至也是真心对待的,却没有料到老夫人竟然会三番两次的要自己性命,便是暗杀都出过两次了,今日更是在孟府杀自己,可见杀心有多坚定。
老夫人是否就是杀害展氏的凶手,她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可心里还是尚存一丝侥幸,如今看来若不是斩草除根还能够有什么是非得她死不可的呢?
怕是再担心她查到了幕后凶手就是老夫人的话,最后会忍不住对她出售,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吧。
“大小姐,你别管奴婢,和蓝心姐姐赶紧寻机会逃出去吧,咳咳,奴婢会拖累你们的。”蓝韵知晓这一双手已经是毁了,因为她双手没有只觉了,如此又怎么能够逃得出去?怕是还没有寻到机会,便被她拖累的没有机会了。
“说什么呢,还没有到最后一刻,说什么放弃不放弃的。”孟宜之急切的打断,瞧着蓝韵心如死灰,不由再次开口道:“来前,已经让蓝雪寻机会给清秀带话了,相信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听见清秀二字,蓝韵眼中总算是有了光彩,见此,孟宜之总算是放下心来,瞧见不远处的凳子,想也不想抓起来就往大门撞过去。
门没有被撞开,人却是被撞了回来,险些倒在地上,突然感觉到脖颈间一篇冰凉,低头就瞧见那银哨子安安静静的挂在脖子上,心中微颤,不去思虑那么多,抓起来就使劲的吹了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若非先前被告知不会有声响,她都会以为那是坏的,想来这哨子挂了许久却是一次都没有用过,哪怕是生命垂危。
可眼下却是不能够不抓住一切救命稻草,因为她得活着,必须活着,展氏的死因如今明了,可仇人还逍遥的活着,享受着荣华富贵,她怎么甘心?重来一次如何能够与前世一般窝囊的死去?
火势越来越大,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不论是清秀还是薛时景的人都没有来,心渐渐沉到了谷底,莫不是今晚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就在孟宜之胡思乱想的时候,房梁上的木桩一根根的掉下来,好几次都险些砸到了孟宜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