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展飞羽两兄弟离开之后,玉氏怎么也坐不住,直接去了三房的院子里,见有人上前来拦着,一个耳光就迎了上去,“滚开。”
那嬷嬷莫名就被打了,心中惊诧的同时,却是不屑的望着玉氏离开的背影,神气什么?很快就要神气不出来了,哼。
推开门,便见三房媳妇陈氏端坐在上首,正品茶呢,陈氏生的颇为艳丽,举止端庄,衣着华丽,行走扶风弱柳,却又不失大方,发髻两边插着一对扇形的金钗,很有特色,而她身后的女孩儿,则十二三岁的样子,小家碧玉,很是可爱漂亮,穿着一身水蓝色秀蝴蝶金边的通袖衫,莹洁无暇的笑脸清爽宜人,嘴角微微上翘,看着有点喜庆,很柔弱的样子。
“呀,大伯母怎得来了?快坐,母亲方才正与蕊儿品茶呢,这是庄子里将将送上来的上好银针,清新爽口,可好喝了,比咱们寻常喝的茶都要香呐,大伯母快尝尝?”展凝蕊见玉氏怒气冲冲的上前来,反倒是迎上笑意,拉着她的胳膊就要坐到陈氏的身边儿去。
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玉氏便是再如何生陈氏的气,这会儿当着孩子的面也是发作不出来的,展凝蕊便是抓住了玉氏这个性子,这才笑脸迎上去,怕是如何也不会对自己发火的。
谁知道这一次展凝蕊是想错了,玉氏也不管她是不是个孩子在场呢,就将心中的不满给说了出来,“陈氏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呐,竟然拾掇我去说宜之的不是。”
瞧着玉氏方才怒气冲冲的,陈氏就知道这事儿定然是给办砸了的,要说孟宜之那样的性子可是最好对付的,玉氏也是个蠢笨的,如若不然的话,怎么会被自己三言两语就给哄骗了过去呢?
孟宜之在渠城的三年,老夫人和玉氏可是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那孟宜之带过去了,自己孩子倒是什么都没有落着,好容易人回去了京城,可眼下却又是回来了,若是再住上个一年半载的,他们母女可是怎么办啊?
陈氏也仅仅出了展凝蕊一个女儿,平日里就看的比眼珠子还要重,生怕短了吃的缺了穿的,偏生自个儿娘家也不是个富裕的,平日里就靠着那公中分下来的银钱来给展凝蕊置办。
“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弟妹怎么会拾掇大嫂去说宜之的不是呢?宜之可一直都是展府人人看重的人,如何都不敢说这些话来啊,大嫂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陈氏面上满是委屈,看着倒是让人反省莫不是自己弄错了,冤枉了人去了。
可方才宜之的话还在脑海里转悠着,如何都不能够轻易的过去,想到过去那个贴心的孩子,如今如何会是陈氏嘴里说的恬不知耻的人呢?分明就是她诳骗了自己,偏生这会儿还不承认了。
“你说,是不是你说宜之与飞羽飞寒走的过于亲近了不好的?会有不好听的话传出来的?”玉氏指着陈氏的鼻子质问道。
一时之间,陈氏的眼眶里的泪就涌了出来,可手却不停的在大腿上拧着,使劲的让自己哭的更加可怜,“大嫂怎能够曲解弟妹的意思呢?我是说过表兄妹之间的感情好,可没有说过他们过于亲近啊,我只是问了大嫂一句有没有让宜之作为儿媳妇的打算罢了,毕竟宜之也是知根知底的,品行更是没有话说,便是有这样的想法也实属正常不是?”
玉氏向来不懂那些弯弯绕绕,这会儿见陈氏这般说,倒是有些怀疑究竟是不是自己给想岔了,造成什么误会,可先前陈氏分明不是这么说的,这会儿倒是没有话出来能够反驳了她去。
见两人说的差不多,展凝蕊这才站出来,亲自将茶水被玉氏奉上,道:“大伯母怕是误会了母亲的意思了,毕竟是知根知底的人,宜之表姐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大哥哥,若是能够成全一段良缘不是再好不过了吗?大伯母您说是不是?”
她讨好一笑,继而说道:“况且先前依着大伯母对宜之表姐的疼爱,也容易让咱们误会,这才有了这样的话出来,大伯母别生气,若是您不喜欢,咱以后不说就是了。”
闻言,玉氏面上好转了些,可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可也找不出来哪儿不对,只得作罢,心中对两人的话还是记住了,若是宜之能够嫁回来,的确是不错的,可方才自个儿已经将话给说死了,宜之这孩子有什么心思也不会说出来,也不知心里可会怪罪她。
心中有了心事,陈氏母女的话也就没有多放在心上了,待人离开之后,面上的笑意这才彻底的落了下来。
“母亲,看来那孟宜之还是有点心机的,大伯母那性子,说出来的话能有多好听,那孟宜之不仅没生气,还能够将大伯母说动,不简单呐。”展凝蕊坐到了方才玉氏坐的位置,捏起一块糕点就放到了嘴里。
陈氏瞧着眉头就是一皱,“你可仔细点,若是长成了个大胖子看你怎么嫁的出去以后。”
近日,展凝蕊吃的是越发的多了,可眼下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不给吃饿的那可怜劲,她也狠不下那心。
“也不知怎得了,最近老觉着饿,母亲,听说最近大舅舅又带回来好多的好东西呢,这次我不管,我一定要拿到手,每次都是孟宜之那丫头给拿走了,明明是一个泼出去的水生的孩子,凭什么还拿咱们展家的东西啊。”想到那些好东西最后不是落在自己手里就一阵的妒恨。
瞧着展凝蕊这会儿没了方才的镇定自若,有些叹息,这孩子也就只能够坚持那一小会儿,不过片刻便原形毕露了,眼下不约束,往后了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儿呢。
“对了母亲,这次孟宜之回来,带着那两个随从可真是俊俏呢。”孟宜之回府的时候,她偷偷躲在陈氏身后瞧了一眼,可瞧的不是孟宜之,而是她身后的杜刚杜淳两兄弟,芳心一下就懵动了,能够熬到这会儿才开口已经是很不易了。
原本还打算让陈氏给自己出出主意,谁知陈氏脸色猛地阴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展凝蕊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盏也滚落到了地上,惊愕的望着陈氏,半响说不出话来,她从未见过母亲面上这般严肃的神情,可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
“母亲作何这般凶我,我并未做错什么。”这般想着展凝蕊开口就反驳了过去。
谁知从未对自己红过脸的母亲竟然直接打了她一个耳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今方才十二岁就已经开始思春了,说出去你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这会儿展凝蕊心中也大概明白真实说错话了,可对于陈氏对自己的怒喝还是有些过不去,这么多年她可从未对自己如此严厉过,心中委屈的厉害,况且眼下不是没有出事儿吗?
瞧着展凝蕊不服气的嘟着嘴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才缓和了神色,可方才的那一巴掌她并不后悔,若是不能够让女儿长记性,日后怕是难以想象她会闯什么样的祸,女人之间的小事,再细微亦是能够成为致命的,她太熟悉了,所以不能够让女儿重蹈覆辙。
“你还小,不明白闺誉对女子的重要性,可若是一错便再难收回来了,你知道吗?母亲是为了你好。”陈氏叹息着将展凝蕊搂在怀里,打在儿身,可痛在娘心呐。
玉氏回了院子便瞧见展飞羽和展飞寒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她院子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倒是气的笑了。
可心里还是有气的,之前她多次朝小儿子要那冰肌膏都不给,说是战利品不能够用的,给搪塞了回去,谁知这才过了多久就眼巴巴的给人送过去了,这心里能高兴的起来才怪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听见了陈氏那阴阳怪气的话后才会对孟宜之不满,可眼下还生着两个儿子的气呢,自然不会如愿的将陈氏那么容易的就给供出来。
瞧着玉氏竟然错过他们径直的进了屋子,下意识就要跟进去,却被宋妈妈给关在了院子外头,不让进去。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又是点点头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跑到了一边儿,飞身上墙跳了进去,一个闪身就到了玉氏屋子外头,可推了推却发现压根儿推不开,显然是上了门闩的,趁着宋妈妈还没有赶上来,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玉氏没料到竟然防的这么严实,这两兄弟还能够进屋子里来,当下脸色就不好看了,“小兔崽子,当真以为老娘好欺负了是吧?啊?”说着一个健步上前,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一个拧着耳朵根子就吼了出来。
展飞羽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也会遭殃的,平日里都是展飞寒那家伙挨打的,可今日是两人一起打,显然玉氏被气的不轻啊。
“娘,轻点轻点儿啊,耳朵都要掉拉。”展飞寒疼的嗷嗷大叫,可偏偏是对玉氏无可奈何,要是挣扎一下的话,只会更厉害。
等受完了刑,展飞寒一个飞身就退到了三米开外,展飞羽倒是没有退,在玉氏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开了口了,“母亲,我们兄弟二人是什么性子没有谁比您更了解,我们对宜之有爱护有心疼可独独没有那等龌龊的心思。”说完,玉氏的脸色就缓和了下来,可因着下一句话又给提了起来。
“便是有,自然是要禀明了您与祖父,得了首肯才会有所动作的。”展飞羽这话便是表明了自个儿的心思了。
就是展飞寒都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家大哥,显然是不能够笑话这个消息。
怔愣过后,玉氏心中突然就放松了下来,她担心的并非是自己儿子与宜之两情相悦,而是担心两个孩子没规没矩的乱来,眼下心中担忧的事儿也都解开了,自然是没有那般沉重严肃了。
“羽儿,你是个好孩子,若是真心仪宜之,母亲不反对,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够平安幸福才是要紧。”
闻言,饶是习惯了面带浅笑的展飞羽这会儿也是欣喜异常,满是感激的望着玉氏,却没料到展飞寒会开口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来,“可宜之表妹似乎对你并无意。”
一时之间,展飞寒只觉周身如坠冰窖,瞧着展飞羽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颤了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母亲若是喜欢那冰肌膏,儿子一会儿就让人给您过来来,巧的很,今日方才得了一瓶,便送与母亲好了。”展飞羽回头笑着对玉氏说完便离开了,留下一脸苦哈哈的展飞寒。
这人没事儿送什么冰肌膏啊,不知道先前因为自己的小气吧母亲给得罪了吗?现在好了,大哥送了一瓶,自己这差距立马就显了出来,他的耳朵可还保得住?
晚间便是药氏下葬的时辰,本该早日入土为安,本打算为了让药氏见孟宜之最后一面,眼下却是不必等那许久了。
整个过程,孟宜之没有落下一滴泪来,便是展老爷子都奇怪的很,心中虽然明白几分,可旁人却是不明白,比如展凝蕊。
“表姐可真是够凉薄的,祖母多年来的疼爱和挂念,竟是换不来你一滴的眼泪。”展凝蕊走上前,面上的嘲讽鄙夷显而易见,站在孟宜之身旁,小声的开口,旁人只会以为姐妹俩说着悄悄话。
“不劳表妹费心。”
“我自是不愿费心,只是替祖母不值罢了,对咱们这些嫡亲的孙子孙女还没有对你的十分之一的好,可你不仅仅没有来见祖母最后一面,眼下便是连一滴眼泪也不肯落,你的心当真是坚硬如铁啊。”她是嫉妒也是愤恨的,可不论她说什么,孟宜之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她最讨厌的就是她永远这幅淡漠的样子,似乎世间没有什么能够被她装进心里的,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得到了祖父祖父的疼爱,大哥哥二哥哥的亲近,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凭什么还一副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样子?
“要我说,当初祖母就不该接你回府,就是养一条狗,至少还会叫唤,可你却连一条狗都不如。”
“展凝蕊,你给我住口。”一声怒喝自身后响起,展凝蕊被吓了一跳,回头便见展飞羽盛怒的站在身后望着她的眼神如一把利剑,似要见自己刺穿。
抖了抖身子,面上的表情却没有收敛,只是话没有再开口。
“宜之,你不要听她的。”展飞羽本就话少,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子,瞧着孟宜之面无表情的脸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焦急的站在那儿,手握成了拳头。
“无碍,表哥,快些走吧,咱们落后了很多了。”勉强勾起一抹笑意,说完,便跟着往前走,从头到尾都没有瞧展凝蕊一眼,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个娇惯了的姑娘。
“你……”见谁也没理她,展凝蕊气恼的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