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宜之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听兰拖到软榻上,又去关上了门,回到窗前,发现自己的双手都是颤抖着的,好半天,孟宜之才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将听兰翻过身来,哪怕是做好了准备,可是在看到背后那被血染红的衣裳时,心还是颤了颤。
这些全都是为了自己才流的血啊,她一直想要好好的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可是到最后却是变成了被保护的人。
“听兰,对不起。”孟宜之轻声道歉,不再犹豫,将听兰上半身的衣裳都脱了下来,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一片,强忍着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她是大夫啊,她是大夫,一定可以救听兰的。
毕竟是在外面,还是在船上,能够用的东西是有限的,可到底,外祖母送给自己的银针,一直都带在身上,从腰间拿出来,没有任何犹豫的打开,将油灯点燃,取出银针放在火上烤了几下消毒。
好在房间里是有脸盆用来洗手的,这水一直都没有用,将帕子浸湿之后细细的擦拭着被血染的模糊的皮肉,清洗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算是看清楚后背。
就算是清洗干净之后,那后背还是在不停的流血,这时孟宜之将消毒好了的银针放在手里,这不是第一次给人扎针,但是因为这人是听兰,所以她不得不慎之又慎。
银针刺穴,若是稍有不注意的话,很有可能会有性命危险的。
伸出手,孟宜之感觉到自己的手都是颤抖的,明明已经练习了无数次,可是这会儿还是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孟宜之的心里越来越着急,耳朵旁边嗡嗡的厉害,什么也听不见。
睁开眼睛,她看到的是一片血红,她知道那是听兰的血,如果她继续迟疑,听兰怕是真的保不住,怎么办?
“小姐,奴婢……奴……婢,信你。”跟在孟宜之身边这么久,听兰当然知道孟宜之在害怕什么,她是被疼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都孟宜之一脸慌乱,拿着银针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就是第一次给人扎针的时候,手都不曾颤抖过,那是因为这个人是她啊,所以才会千般万般的小心,孟宜之总是淡漠示人,可是她却清楚的很,她并非生性凉薄。
突然听见听兰的声音,孟宜之赶紧回过神来,瞧着听兰苍白如纸的脸色,心疼的不得了。
“听兰,我……”孟宜之到底还是犹豫的,听兰的后背根本没法摸清穴位,不能碰,这样的话施针起来就难的多,若是错上一下,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听兰使劲的将手伸出来,拉住孟宜之的手,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暗淡无光,扯动嘴唇说道:“小姐,奴婢信你,你也要信奴婢。”说完这句话已经是用尽了听兰所有的力气,再一次晕了过去。
容不得她再耽搁下去,孟宜之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再次睁开,眼底已经没有了任何犹豫,有的只是坚定,坚定她一定能够救听兰。
捏紧手中的银针,稳稳落针,精神高度集中,外间的吵嚷都与她在没有任何关系。
而此时站在外间的张嬷嬷死死的挡在门前,任是谁来都不许进门来,除非踏着她的尸体进门,别说张嬷嬷是孟宜之的人,单单这是在外边儿,他们总不能草菅人命。
房间里出了何事,一众人也不太清楚,可是那孟习悠却是真真实实的落了水,这会儿她的丫鬟怜儿正在帮她换衣裳,方才两人的争执,众人都是听的清楚,毕竟这场游湖是薛涵书发起的邀约,若是出现了问题,他是首要负责的人。
只是没想到,孟宜之会闭门不见,房里出了什么事情,众人心里猜测不已,瞧着挡在门前的张嬷嬷,无奈的很,只得等着。
约莫大概快等到半个时辰,众人的耐性都渐渐消失殆尽的时候,房门打开了,孟宜之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额头上还有细细的薄汗,一双清丽的眸子暗淡的瞧着众人。
“房里是宜之身边的大丫鬟听兰,方才妹妹不知为何情绪突然暴动起来,竟是朝宜之撞了过来,听兰担心我会落水,所以替我挡了那么一下子,先母外祖家是医药世家,这三年宜之也学了一点皮毛,方才在湖中央,若是不及时医治,这丫头怕是会失血过多而亡,闭门不见,实属无奈,还望众位别生气。”孟宜之强撑着说了这么一长段话,已经是快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摇摇欲坠,若不是身后的张嬷嬷及时扶住了她,这会儿她怕是要晕倒在这儿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啊。”赵雅蓉是不相信事情会这般简单的,下意识就反驳了孟宜之的话,却忘了自己是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赵俊如今是肠子都悔青了,自己为何就答应了这个蠢笨的妹妹,让她跟着一起出府,怎么就相信了她压根不会给自己惹麻烦,无奈之下,只得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将那些异样的眼光都隔绝在身后。
“若是不信,众位小姐可以请身边最为亲信的丫鬟婆子进屋去瞧瞧,咱们家小姐到底有没有说谎。”张嬷嬷实在心疼孟宜之,却不想那赵家小姐竟然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简直是气死她了。
不过,张嬷嬷这话也不是胡乱说出来的,方才孟宜之打开房门的时候她就站在跟前,往屋里瞧了一眼,这一瞧可是是将她吓了一跳,榻前的那一大盆血水可不是假的,那听兰趴在榻上,脸色苍白的比纸还薄,心中也便有了数。
既然张嬷嬷都这般说了,那些个想要知道内情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的,立刻就派了身边最亲信的丫鬟婆子进屋去查看,不消片刻,人便出来了,面上满是凝重。
“薛公子,那听兰丫头确实伤的不轻,那桌角上还有血迹,那整个后背血肉模糊,若是自己刻意,是断然撞不出那效果的。”这一句话也算是变相给孟宜之洗清了罪名。
心中对往日表现的温柔娴静的孟习悠也开始怀疑了起来,但是心中的天枰已经稳稳的朝孟宜之滑过去了。就那样一个弱弱怯怯的丫头,他们还真是不信能够对自己这般狠心。
就在这时,孟习悠已经换好了衣裳,虚弱的搀扶着怜儿的手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原本娇艳的容颜此刻苍白如纸,一双勾魂的凤眸也是我见犹怜的瞧着众人。
心,霎时就软了。
见此,孟宜之讽刺的勾勾唇角,还真是会演戏啊,若但一眼望去,孟习悠确实是虚弱无力的很,可是再细看,那一步一步的虽然缓慢却是沉稳有力的,如此看来,孟习悠也不过是受到了一点惊吓罢了。
突然之间,孟习悠的目光转移到了孟宜之身上,眼神陡然变得恐惧起来,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整个人都慌张颤抖了起来,想要往后去躲,却又硬逼着自己面对,这般矛盾的模样落在众人眼里就耐人寻味了。
孟习悠这般做派,当然不会没有人管了,先不说他人,就是赵雅蓉就是不允许的,她想看见不得孟习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在她看来,不论是任何事情都只可能是他人的错,不可能会是孟习悠做错了的,这般盲目的信任真是让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至少在场的众人心中是这般想法。
“悠儿,你别害怕,方才你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你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做主的。”赵雅蓉紧紧的抓着孟习悠的手,想要给她一丝安慰,可是这一番话非但没有给人安慰道,反而让孟习悠更加惊慌起来。
“抱歉了,各位,习悠有些不适,这会儿便先行一步了。”她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离开,若说最初她还想着要放孟宜之一码的话,现在就是完全不可能了。
这个天儿掉到湖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她怎么会不清楚?她受了这么大的罪,怎么能容钰孟宜之一丁点事儿都没有呢?她如何甘心?
“悠儿,你干嘛要走啊,这事儿都还没有弄清楚呢,你都被害成这样了,难道还要替这人隐瞒吗?这事儿不是你的错,你别害怕,大家都在这儿呢,绝对不会让那害了你的人好过的。”赵雅蓉握着孟习悠的手,眼神却是对着孟宜之说道话,很明显就是认为这人就是她害的了。
倒是站在一边儿的曾雨琴有些看不下去了,站出来争辩道:“你凭什么怀疑这事儿就是孟大小姐的错?这二小姐都还没有说话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一个劲的表现害怕,要离开的样子。”
其实孟习悠这般表现就是为了让众人觉得疑惑,然后对孟宜之的话产生怀疑,谁知道在曾雨琴嘴里就变成了心虚,心里气的不行,却不能有任何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