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老了,吃食自然是要清淡的,吃不得那大油大荤的菜式,可是每每送到屋子里来的哪一样不是?瞧着虽是样样精致美味,可是若是她这老人家不忌口,要不了多久就会病痛缠身,再不多注意一下,这人可不就是没了吗?
这还是自己对府上不管制得来的结果,当初展氏在的时候,她虽是嫌弃她的出身,可是对待自己那是尽心的很,那几年她的身子调养的也很好,时不时的还能去瞧瞧年轻时候的那些个老姐妹,谁不羡慕自己得了那么一个好媳妇。
自从展氏离世之后呢,苏氏是越发的放肆了,将自己这把老骨头自然也是不放在眼里,先前孟长宁提议时她便是不高兴的,不点头也不拒绝,本是想要让孟长宁明白自己这是对此事不喜了,不曾想自己这般态度竟是没有一人放在眼里。
最近此事没提,也没开始动作,她自然以为此时是作罢了,这心里还为此高兴着呢,谁知道竟是她自己的想当然而已。
如此,她怎能不气愤呢?
瞧着老夫人气的喘不过来气儿的模样,心中惊讶之余也是担心了起来,这老夫人常年没病没灾的,如今要给苏氏抬份了老夫人却是出事儿了,这让外人可怎么想?难保不会以为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气到了母亲,没得落了个不孝的名头。
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他可是受不起呐,因此面上的焦急也就显得真诚了几分,“母亲,您这是作何,有什么不悦说与儿子听也便罢了,何必气着自己呢,都是儿子的不是,思虑不周了,此事暂时作罢,母亲您千万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啊。”
暂时作罢却并非作罢,多了两个字意义可就大有不同了,凡是留有转圜的余地,当真是孟长宁惯有的风格。
苏嬷嬷这会儿也是赶紧跑到了老夫人身边,赶紧给她顺气,这么多年过来了,当初苏氏进门都不曾这般气过,可见苏氏做的事有多过分了,这么多年苏嬷嬷就在老夫人身边,这些自然是最了解的人了。
“娶妻当娶贤,为娘的怎么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过的幸福呢,这府上如今子嗣凋零,苏氏又是个善妒的,若是抬了平妻你可曾想过往后?”老夫人也不是不想要放权,只是这苏氏当真不是个好的人选。
一番话算是说进了孟长宁的心坎里,他自然希望内宅能够安宁,不然他在前朝也是没法专心的,当上主母是苏氏多年来的心愿,这些都是他明白的,只是老夫人的一番劝解也让他心中的热度渐渐冷却。
“长宁,你可想过如今你还唯有传宗接代的子嗣啊,你还年轻难道要守着苏氏一直过下去?她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呐。”这也是老夫人一直担心的问题,这都快十年过去了,苏氏剩下孟习悠之后就再也没有怀孕过,她实在是担心的很。
府上不是没有其他的姨娘,可都是病的病死的死,哪儿能够给孟长宁声儿子?长此以往下去还不知道孟长宁会不会有子嗣呢。
闻言,孟长宁面上有些不自然,倒是很快就恢复了,“母亲这话怎能在这儿说?宜之还是个孩子呢。”这话倒是让老夫人想起来身边还坐着孟宜之呢,毕竟还是个孩子,说这些话到底是不太好的,如此面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这话题也就结束了。
“好了,今日坐的时间久了,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见孟长宁没有要迎新人进府的意思,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到底不好逼的太紧了,如今这苏氏入祠堂的事情是不会继续了的,也算是安心了些。
孟宜之站起身来行礼后便跟在孟长宁身后一起出去了。
临了,孟长宁突然回过头来望着孟宜之,神色莫名,好半响这才开口道:“苏氏这事儿与你有没有关系?”虽然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可是这问题就一直在孟长宁的脑海里转悠着,这会儿倒是问了出来了。
早就知道会有这文化的,孟宜之一点儿也没有慌张,今日的事情跟自己有没有关系?当然是有关系的,怎么会没关系呢,若非如此,这苏氏怕是就要成为主母了,自己岂不是要被压伤一头,虽然这一天迟早都是回来的,但是她偏偏就是不想要让苏氏如意。
想要的得到一样东西,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前世她穷尽一生都不曾得到的,她们又怎么能与自己走不一样的路呢?
“父亲这说的是什么话?女儿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影响到主母想法,到底是祖母经历的多,心中清明的很。”有了比较之后,又怎么还会将苏氏母子放在眼里呢?苏氏出身不低,可是偏偏养成了小家子气的性子,加上老夫人对她本就不喜,这心里的孝顺自然也就没有多少真心了。
这话的真实性孟长宁是一点都不怀疑没有一点真实性,可是偏生他没有意思证据能都推翻她的说法,第一次他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的离开了。
望着孟长宁的背影,孟宜之嘴角挂着浅笑,现在才觉得难受么?往后的难受怕是会更加沉痛呢,就是不知道她的父亲能不能够承受的住。
“小姐,您为什么要这样跟老爷说话啊?”听兰明白孟宜之这心里对老爷是有怨呢,可是到底是父女啊,难道还真的要成为仇人才行吗?
“难道我不是心平气和的吗?”孟宜之疑惑的回头问着听兰。
一句话彻底的将听兰给噎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自然是心平气和的,可就是这样平淡的没有起伏的平静才是真的恐怖好吗?她宁愿孟宜之能够将自己心中的怨恨和委屈全都给发泄出来,也总好过这样闷在心里的好。
可是听兰不知道的是,孟宜之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特权,没有孟习悠深的孟长宁的宠爱,因为这份宠爱所以孟习悠才能这样无所顾忌,随意的使着自己的小性子,因为自己的父母会包容自己。
她呢?母亲早在三年前就离世了,便是不曾离世也不会改变如今的现状的,父亲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母亲。
所以她才会隐藏,小心翼翼的成长。
回到静好苑之后,院子里并不平静,一群往日里都不怎么见到踪影的丫鬟婆子们全都跑了出来,在院子里面吵吵嚷嚷的,就是孟宜之从渠城带回回来的人也是一样,面上满是担忧和焦虑。
听兰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院子虽然不大,但是二三十个人还是能够装得下的,并非是孟宜之喜欢讲究排场,这院子里原本就有十几个人,加上她从渠城带回来的人,加起来就有些多了。
“都吵吵什么呢?没事儿可以做了是吧?”听兰眼尖的瞧见孟宜之的眉头觑起便知道她心中已是不耐了,便抢先在她发作之前走上前去吼了一嗓子。
平常听兰虽然是跟在孟宜之身边的,但是性子也是温温和和的,从不与人发生口角,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众人才会对听兰的话充耳不闻。
这会站在中间的冰夏赶紧跑了过来,朝听兰小声的说道:“听兰姐姐,听说咱们院子里下人房间里搜到了金钗呢,说是二小姐房里丢的,那王婆子往常都不会去二小姐的院子里去的,但是二小姐的院子倒是会经过的,方才二小姐院子里的人已经将王婆子给带走了,怕是凶多吉少啊。”
往日里王婆子对大家都是挺和气的,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不私藏着,全都拿出来与众人一起分享了的,也因此在众人眼里口碑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因为涉及到了二小姐院子里,众人心中的那一丝同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们……”没想到走的人会是王婆子,听兰一下子就受不了了,是谁也不可能会是王婆子啊,平日里小姐打赏的东西都不少,而且全都是好东西,在渠城的时候得到的金钗银钗多了去了,自然是不会瞧上那一两个金钗的。
因此听兰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可是根本没有人要听她说话,当真是一点都不将孟宜之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听兰姐,苏姨娘说要降渠城带过来的手脚不干净的人全都给发卖了出去呢。”这话一出,孟宜之是真被气笑了。
那苏氏算什么东西?还没成为夫人呢,就已经开始拿乔了,处理掉自己从渠城带过来的人,这不是要斩掉自己的左膀右臂是什么?平常王婆子一等人都是不会进内院里来的,但是吩咐和打赏都少不了,办的事儿也是利索的很。
若是少了这一群人,孟宜之不用想都能够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苏氏打的可真是好算盘呢,只可惜自己是不可能让苏氏如意的,不仅仅是因为苏氏,更因为王婆子忠心,她一家子全都留在了渠城,在展家为展家做牛做马的忠心,自己怎么都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清秀,将那些个吵嚷的人全都给我扔出去,房间里的东西也都扔出去,往后院子里不需要这些人了。”孟宜之话音刚落,清秀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眨眼的功夫就闪到了院子里,还没等众人看清楚,人就已经摔在了院子外面的水泥地上,四仰八叉的难堪的很。
这也怪她们自己,吵吵嚷嚷的跟集市似的,能够听得清楚自己的声音,孟宜之说的话音并不大,她们自然是听不见的,当然,想要躲也要问问清秀同意不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