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孟宜之听见听兰洗漱结束开门进屋的声音,才扬声道:“听兰,什么时辰了?”
“小姐,才寅时正,小姐再睡会儿吧。”听兰掀开帘子,站在门口道。
孟宜之撑起身子,“不了,睡不着了,伺候我起身吧。”
听兰服侍她起身,梳洗过后便将那些东西给拿下去,还没待听兰下去,“你的身子当真没事儿了?”
“小姐,奴婢没有那么娇贵,往后小姐可别这般护着奴婢了,倒显得奴婢才是正经小姐似的,奴婢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的。”听兰端着脸盆,故作生气的说着,完了还撅着嘴,倒是纯真可爱的很。
闻言,孟宜之微愣,细看听兰她穿着一袭月白纱裳,腰间裹着三指宽的垂花苏绣腰带,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纯洁又不失玲珑可爱,头发挽成流云髻,鬓边垂着几缕乌黑的发丝,更衬得她肌肤如雪,眸若秋水。
明明还是那个纯真可爱的丫头,如今却是被逼着成长了,那眼底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心中微痛,总想着保护着听兰,不再让这丫头受伤了,偏生每次危急的时刻总是她第一时间挡在自己身前,便是受了重伤还在担心自己。
只是孟宜之心中明白,自己不能永远这般束缚她不让她去沾染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迟早有一天那些脏东西会害了她的。
本想看看医书晃过去这一天,却不想公主府上的茹玉郡主来了帖子,邀请她一块儿去她的马场骑马射箭,义国倒是没有禁止女子骑马射箭,相反赞成的很,说起来,上一次在公主府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更别说亲自下帖相邀了。
眸光转到哪烫金的帖子上,心思渐渐复杂了起来,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她也拒绝不起,公主府的面子谁敢驳?
换上了一身简单的青色男装便带着听兰一块儿准备出门去,路过花园儿的时候,孟宜之下意识的往里望了一眼,意料之中没有任何人在里边儿,可她心中总是感觉有些奇怪,身后分明除了听兰再无他人,孟宜之就是有一种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的感觉,心里不舒服急了,偏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压下心中的疑惑,孟宜之继续往前走着,突然一道白色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余光中闪过,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扑了个正着,听兰一点都没有发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孟宜之整个人已经是跌坐在了地上,在她身边的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跟自己差不多的女人。
“放肆,你究竟是谁,为何劫持大小姐?” 听兰也是在人已经撞上去之后才反应过来的,吓的赶紧上前去扶孟宜之,没好气的呵斥道。
“大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冲撞了大小姐,奴婢该死。”那丫头似乎被吓的不轻,方才被撞的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这会儿赶紧起身跪在孟宜之身前,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好了,下次注意点儿就是了,走吧。”孟宜之故作轻松的模样,拉着听兰的手就往忘外边儿走去。
原本听兰还想要说些什么,一个奴婢冒冒失失的撞上主子,怎么都要惩罚一番才好,免得不长记性,可是在看到孟宜之的眼神时什么话都放下了,低声应了声,这才扶着孟宜之往外走。
没等走出一步,那丫头赶紧起身拦在孟宜之跟前再一次跪了下来,眼眶里的泪在开始打转,“大小姐,您罚奴婢吧,是奴婢冲撞了您。”
上赶着来找惩罚的人还真是不多了,孟宜之望着那丫头的目光有些深意来,茹玉郡主的邀请时间再不赶去的话怕是要晚了,虽说两人并无冲突,但是关系也没有好到能够容忍孟宜之无视茹玉郡主身份的地步,怕是会惹上些不好的纠缠。
“不必了,若想见我,不必选在这个时间,告诉你的主子,算盘可别打错了人。”孟宜之没有心思跟着丫头纠缠下去,拉着听兰出府了,这次倒是没有停留,那丫头更是没有挽留。
心中惊愕,不知道大小姐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是在演戏的,而且拆穿的这么快,等到回神的时候,哪里还有大小姐的影子,无奈只得将大小姐说的话赶紧回去回禀主子。
坐在马车上,孟宜之脑袋却是没有停下来,这丫头的主人不难猜是谁,依着杜姨娘那恨不得孟采玉和自己都和孟宜之划清界限的样子,不大可能会是她派人来寻自己的,若是苏氏的话也不会这般麻烦,直接找上门来也就是了,那么除去这两人,也就只有那元氏有可能会寻自己了。
元氏这人孟宜之并非熟悉,但是却也知道不是个安分的,否则怎么会过的连杜氏都不如呢?如今长卧床榻,不仅是起身不得,身边更是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嬷嬷照顾,一声无儿女,或许该说但凡苏氏在一天,这孩子她便不会有。
能够找上自己,说明元氏对现状已经是到了头了,再继续容忍下去不知道是会丢命还是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既然都是个死,还不如博一把,死不死的她如今都看淡了,那些自尊和骄傲早就扔到了尘埃里,否则她也不会苟延残喘到今日了。
只是她很好奇的是元氏想要自己怎么帮她,相比较杜氏,她更谨慎元氏,杜氏个性胆小,是没有那个心思去对付苏氏的,毕竟还有一个孟采玉牵挂着,怎么都不会拿自己女儿的性命去冒险的,元氏就不同了,了无牵挂的人,若是已经无惧生死,才是最可怕的。
“小姐,到了。”正在孟宜之思虑的时候,听兰唤醒了出神的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马场并非是在郊外,而是公主府的后山处,有一块儿空旷的地,若是用来居住是不怎么合适的,这会儿的土壤不适合种些花花草草,做了房子未免显得空旷了无生趣。
整块儿地都用围栏给围了起来,约莫两人高,外边儿还有不规则的铁刺,不论是野禽还是人都是不容易进来的,更何况是在百日了,一眼便能够望见。
马场的中央是一座凉亭,共以休息,亭上还有席帘和薄纱,大抵是用来遮挡灰尘和太阳的。
那些用来骑马射箭的工具看的孟宜之心生向往,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些,只是没有机会学过,今日她还真是要感谢茹玉郡主了。
扶着听兰的手,跳下马车便有小厮来迎,询问过了身份又交了帖子,这才带着两人往里走去,一路上倒是碰着了不少人,却都不是孟宜之所熟悉的,心中微叹,却也没多放在心上。
“哟,这马场倒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了,晦气。”一道清脆却尖锐的声音响起来,不大不小,却是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力,或许这也正是她的用意吧。
回过头,便见女子披着雪白兔毛的斗篷,倒是瞧不见内里穿了什么样的精美的服饰,只见头上双环髻上攒了只赤金镂空海棠花步摇,耳畔间一堆翡翠耳环随着她身姿摇曳而晃动,她明眸皓齿,肤如凝脂,鹅蛋般的小脸上有几分狰狞,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孟宜之不意外会遇见熟人,却没想到会遇见与自己有些过节的赵雅蓉一群人,往常都是与孟习悠结伴而行的,只是今日茹玉郡主请了自己,却是没有请孟习悠,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是瞧见怎样一幕呢?必定会气急败坏吧,呵。
“也对,这马场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来的。”孟宜之顺口回了一句,只是其中的意思,要看听的人怎么想了。
偏赵雅蓉就是个喜欢对号入座的人,没指名点姓,自己就跳出来了,“你讽刺谁呢?”
“赵小姐,你看我不顺眼没关系,对我言语不客气也没关系,若你说的话我答不上便会被你安上一个目中无人的高帽子,可我照着你的话回了一句,没有言语冲突,也没有指名点姓的讽刺赵小姐你,为何赵小姐定要揪着不放呢?我不过回京都月余,何曾得罪过赵小姐?”要说赵雅蓉与孟习悠的关系也没有那么铁,两人结实并没有多久,可是偏生赵雅蓉就是为了孟习悠多次打压自己。
是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她这个活生生的人呢?
两人之间有什么样的过节,也就只有孟习悠这个当事人最清楚了,只是今日无缘来见,但却还有曾雨琴一行人。
“赵雅蓉,你像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事实是什么你心里清楚,别总以为自己好心就能够办的了好事。”对孟习悠那般惺惺作态,曾雨琴早就看不过眼了,她们是什么样的身份,那孟习悠是什么身份?要不是薛公子在后边儿帮衬着,她能够与自己等人为伍吗?
如今瞧了孟宜之这般作态,对孟习悠就更加厌恶了,好歹这人有嫡女风范,是个直肠子,不会对自己整那些弯弯绕绕,心里也就更加能够接受了。
今日好歹是茹玉郡主相邀,怎么着都要给主人家面子,在这儿闹事儿不是打茹玉郡主的脸吗?她可不想要被人记恨上,可这赵雅蓉也太没脑子了,这孟习悠还没在这儿煽动呢,她倒好,自个儿闹起来了。
有了曾雨琴的辩护,周遭的人算是信了几分,对孟宜之的异样眼光也都消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