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孟宜之安安静静的站在老夫人的身旁待着,只是手却没有放开老夫人的胳膊,她心中自然清楚老夫人对郑氏这一胎有多看重,每每跟眼珠子一般的看着,护着,生怕有一丝一毫的磕磕碰碰了,可尽管如此,这孩子还是出了事儿。
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保下来,这大夫都进去了那么久,瞧着那一盆盆的血水,老夫人险些站不稳,好在身旁的孟宜之使力扶稳了。
“老夫人,您别担心,郑姨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儿的,再说了还有您的福气撑着呢,孩子定然会平安无事的。”李嬷嬷瞧着心中也不是滋味,表小姐也差不多是自个儿看着长大的,心中情谊自然不是常人能够相比的。
更别说老夫人了,不由出声安慰道。
老夫人面色一白,却是明白李嬷嬷不过是瞧着自己担忧怕是会伤了身子去,可心中却是明白,即便这孩子保下来了,也定然是会伤了身子的,往后药少不得,停不了,可她还是期待这个孩子啊。
正想着,便瞧见大夫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一丝轻松,对着老夫人一干人等行了个礼,这才开口道:“诸位不用着急,屋子里的姨娘身子无碍了,只是孩子到底是伤着了,却也问题不大,往后若是好生调养,也是能够养的回来的。”
说着,便走到作案前写方子。
闻言,老夫人好歹是松了一口气,待送走了李大夫,疲惫的眸子陡然凌厉起来,厉喝道:“去将苏氏那个贱人给我带过来。”
今日,本因薛涵书上府,不必去兰清苑请安,自然是各自待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却不想苏氏约了元氏出来,待元氏离开之后,不知怎得郑氏去了苏氏的院子里,起了争执,这不,孩子就是这般出的事儿。
可郑氏出事儿之后,苏氏不仅没有前来探望,便是连个信儿都没有,也不怪老夫人会这般生气。
“老夫人,妾身冤枉啊,妹妹肚子里的孩子与妾身无关啊。”直到苏氏被压到郑氏的院子里,才发现事情有多严重,心中惊慌的很,却担心老夫人会一怒之下解决了自己,只能大喊冤枉。
瞧着苏氏喊冤的模样,老夫人当真是被气笑了,在苏氏的院子里,人出了事儿难不成还是郑氏自个儿害了自个儿的孩子不成?如今这府中只有小姐并没有儿子,若是郑氏能够一举夺男,不说孟长宁后继有人,可也能够有个傍身的宝,郑氏自然不会拿着这个宝来赌苏氏的一条命,如此不划算的买卖,郑氏还没有傻到这个程度。
“可郑氏肚子里的孩子险些滑掉了,此事若与你无关,与谁有关?她还能自个儿害自个儿的儿子不成?”老夫人一口一个儿子,倒像是认定了肚子里出来的定然是儿子一般。
苏氏当真是百口莫辩,可她便是要害郑氏的孩子,如何会明目张胆的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害人?那不是找死吗?瞧着眼前的状况,老夫人一口咬定是她害的郑氏的孩子,便是自己将真相说出来,怕也没有人会相信的,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
况且,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如何能够说服旁人信?
“我的孩子,好苦啊,你差点就离开姨娘了,这么多年姨娘一直盼着能够有自己的孩子,好容易你来了,偏生有人要害你性命啊,我苦命的孩子啊,还未出世,便受到这般多的苦楚。”一声声凄厉的哭声传了出来,落在众人心上却是难受的紧。
便是元氏听着,心中也是颤抖的很,她当过母亲,很短暂,可是却清楚失去的痛苦,郑氏的孩子还在,可她两度当母亲,却都没有留住自己的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她亲手杀害的。
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便是用力的握紧也无法,站在身后的孟采玉却是上前握住了她颤抖着的双手,“元姨娘还是镇静些的好,若是被发现,怕是如今跪在地上喊冤的便是您了。”
云淡风轻的语气,可话里却如同催命的鬼符,元氏震惊的抬眸却瞧见孟采玉眼底的狠辣,是了,她怎么忘了,杜氏可就是她害死的,不仅仅害死了杜氏也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说孟采玉怎么会那么好心,不着痕迹的松开了孟采玉扶着自己胳膊的手,竭力维持自己面上的笑容,“是啊,四小姐还是顾着自己点的好,若是没有了大小姐的照顾,怕是四小姐离杜氏的下场也不远了。”
揭短,谁不会呢?孟采玉想要跟自己斗还差的远了,如今郑氏没有对孟采玉动手不过是在观望孟宜之的态度,若是孟宜之对她袖手旁观的话,下场可未必要比杜氏好。
毕竟郑氏可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
“这些就不劳元姨娘您费心了。”闻言,孟采玉面色一寒,不一会儿便青紫一片,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彼此彼此。”元氏皮笑肉不笑的回敬道。
孟宜之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心中划过了然,没曾想主谋竟然是元氏,也是了,郑氏收买了大夫的事儿怕是被元氏知晓了,苏氏想要座虎观山斗,却被元氏给拉下水里,成了替代品。
元氏与郑氏相斗是苏氏乐意见到的,若是元氏想要彻底的报仇的话,必然是先解决掉苏氏,未免在其中浑水摸鱼,若是一举能够将郑氏的孩子解决掉,嫁祸给苏氏,一箭双雕,若是不能,解决掉苏氏也是满足了的。
幽静深邃的眸子流过几许并不清冷的光,却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出好戏,就是不知道苏氏会如何反击了。
“老夫人明鉴呐,郑妹妹去了妾身的院子没错,可妾身并未存害郑妹妹的心思,这么长时间以来,妾身从未与之红过脸,便是争执几句都不曾有过,相处的极为融洽,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况且妾身如何会有那熊心豹子胆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就害郑妹妹了呢?”苏氏是声泪俱下一番哭诉,好不可怜,却是将众人的心拉去几分。
“郑妹妹中的是藏红花的毒,近来妾身从未用过藏红花,这定然是有人蓄意栽赃啊,老夫人,您定要明鉴啊。”说着,苏氏竟是跪着上前抓住了老夫人的裙摆,几经摇晃,差点没将老人家给晃晕了过去。
孟长宁哪里还看得过去,一脚就踹在苏氏的心窝子上,登时人就滚了出去,喷出一口浓血,本就身子骨不好的苏氏,这会儿是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瞧着那有气无力的模样,怕是下一刻就会断了气去。
“毒妇,你还敢狡辩,这府中有谁是需要喝藏红花熬的汤药的,除了你再无他人,近日未曾服用,难保先前不会留下些许,是你傻,还是你当我傻?”孟长宁气的胸腔剧烈的起伏起来,对苏氏是厌恶到了极点,他当初如何就听信了她的话,将人给娶回了府。
这么多年,府中根本没有一日的清宁,如今更是祸害到了自个儿的子嗣,这一胎尤为重要,他如今已经步入中年,若是没有儿子继承家业,难不成将家业都分给嫁出去的女儿不成?
“父亲何必这般着急处置了苏姨娘?”正待众人胆战心惊的时候,却是听见孟宜之开口了,闻言,众人对孟宜之此番开口极为莫名,按理说两人之间的恩怨是最深的,没到底在这个时候为了苏氏说话。
便是苏氏自己也没有想到孟宜之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尽管心中并不领情,可也是松了一口气。
“何意?”孟长宁不悦的皱眉,望着孟宜之的眸中带着一丝厌恶,每每都少不了这个女儿的参与。
“依宜之看来,此事或许并非是苏姨娘做的,如苏姨娘所言,没有人会傻在在自己的地儿谋害人,不论结果如何,第一嫌疑都会是地儿的主人,况且苏姨娘与郑姨娘平日里并没有什么过节不是吗?杀人还要讲究杀人动机呢。”孟宜之上前亲手将苏氏给扶到了一旁的美人榻上歇着,又吩咐了蓝韵去将李大夫请回来。
回头见众人望着自己,不待她开口,郑姨娘凄惨的喊声又传了出来:“孩子啊,孩子,是姨娘没有保护好你,都是姨娘的错啊。”
“父亲还是赶紧进屋去安慰安慰郑姨娘吧,经此一番怕是吓坏了。”不愿耳朵再收到摧残,孟宜之赶紧朝孟长宁开口道。
闻言,孟长宁面色尴尬的很,瞧见老夫人也是眉头微皱,这才转身进了屋子,不久便传来孟长宁轻声哄郑姨娘的声音。
还躺在美人榻上的苏氏却是面如死灰,恨不得这一刻就死了去才好,也就不用这般受罪了,想着想着又是想到了她那苦命的女儿,竟是被淹没在了火海里,如今她还未缓过神来,这府上的一个个都恨不得要了自己的命呢。
“祖母,苏氏是不是真的对郑姨娘下了手,仅仅是片面之词也不可信,得需要确切的证据才能够定罪呢,您说是不是?”孟宜之笑着朝老夫人说道。
既是这水被搅浑了,那么她便插上一脚,将水搅的更浑一些,元氏想要借郑氏的手除掉苏氏,再来除掉郑氏,可是她偏偏不想要这么做,留着苏氏还有用,可是郑氏和元氏,到显得无足轻重了。
元氏与她无冤无仇,只是却不会容得下去自己,如今她是不得已而为之,等到那些阻碍都清除了,那么作为最大的阻碍的自己呢?能够幸免吗?答案是否定的。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倒不如她来动手,将所有可能变成的障碍都清除了的好。
“就按宜之说的来办,李嬷嬷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了,一定要查出来,究竟是谁要害我的宝贝孙子。”老夫人将孟宜之的话听了进去,说完之后便回了兰清苑。
很快,李大夫再一次出现,瞧见重伤的苏氏,吓的不轻,赶紧上前为其诊治,脉搏跳动的很是缓慢,似乎下一秒就会挺住似的,便是医术精湛如李大夫也是有些为难,许久不曾言语。
“李大夫,有话您就直说吧。”孟宜之瞧着苏氏那副模样,便清楚她这是损伤了心脉了,若是调养的好的话,也是能够撑个十年八年的,若是在发生了点什么,怕是一年都很难撑过去啊。
“在下只能尽力了。”李大夫开了副方子,交给了孟宜之身边的蓝韵,摇摇头,便离开了。
苏氏却是被那一句话给惹的怒火中烧,她竟是时日不多?这一生她都为了嫡这个字勾心斗角,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便是到了现在都还在算计,可是她却时日不多了。
自己没能得偿所愿,女儿更是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便是死也不错,好歹是个解脱,这一生,白活了啊。
“苏姨娘可别放弃,大夫都说了,还有机会呢。”孟宜之上前,面上满是真心实意的开口道。
可瞧着这般和颜悦色的孟宜之,苏氏心里却是怕的很,这位大小姐平日里淡漠的很,与谁都不亲近,两人之间不说仇深似海,可面上瞧着却也和谐的很,不至于对其动手的。
“大小姐说的是,姐姐还是不要多心了,这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姐姐做的便不是,谁也不能够随意的定了罪去。”这会儿元氏也走上前来,开口想要让苏氏心中看卡些。
“是啊,苏姨娘,您要保重身体啊,二姐姐虽然不在了,可您却还有我和大姐姐呢。”孟采玉上前来拉着孟宜之的手高兴的说道。
眸光微闪,犀利的目光落在孟采玉的脸上,瞧着她娇俏的脸变得僵硬,这话若是细听便会发现孟采玉不过是在揭苏氏的伤疤罢了,提起来苏氏便会将所有的错都怪在孟宜之的身上,如此还能够不自相残杀吗?
“你……”苏氏急促的呼吸着,想要开口说话,却是发现真个喉咙如同火烧一般。
孟宜之猛地回头,倒是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在哪里学的,可并没有师傅可以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