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姑娘估计和这位制片人有什么关系，不然制片人也不会冒着王导的厌恶而开了口。
在早年，王导选角，一般不怎么重要的角色，为了得到投资人的支持，不是没有做过妥协，但是随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对电影越来越精益求精，想在他的电影里塞人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也不知那姑娘付出了什么，才换得了这位制片人的随口一句话。
但是，很显然，制片人失败了。
王导眼瞅着制片人脸色不怎么好，他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一心搞艺术的世外高人，又开口给了制片人一个台阶，“试了接下来的这一个，咱们就收工吃饭，小艾已经定好了饭店的包间，大家也松快松快。”
小艾是王导的助理，一个看起来十分温柔的姑娘，明明快奔三的年纪，脸看上去却比寻常的明星还要嫩，就像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要是颜值再高一点，有这方面的意思，说不定请水军炒作一番，也能博得个冻龄女神的名头。
然而，别看她是一个小姑娘，但是行事作风却十分的雷厉风行，在王导身边跟了好几年了，小事件件细致，大事样样不错，是难得的好助手。
王导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又被重新推开了。
门是实心的，带着某种厚重的韵律，像是揭开了庐山真面目的面纱，露出了它真正的美妙。
首先入眼的是一双皓腕，再就是纤细的手指，再然后表示这位姑娘的整个样貌。
看着脸嫩，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完完全全和剧本里所写的刘小栀的年纪能划上等号，从这一点，就能让王导继续打量下去，而不是继续浪费时间。
这也不怪他，选了大半天，大多都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偶尔才有几个脸嫩的，到最后，王导直接从看脸这里就剔除了大部分的人。
穿着白色连衣裙，衬的人单纯干净，这一点也能和刘小栀划上等号，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是单纯干净的。
长相也过关，真正能诠释刘小栀的纯洁，只是，眼睛——
王导猛地站了起来，把身边的小艾都给吓了一跳。
这双眼睛，真就是王导所设想的只属于刘小栀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然而，眼睛的作用并不仅仅止于此，真正的美人，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将她的魅力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需要露半分肌肤，仅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幻想起无数的妖娆多姿。
刘小栀是美人吗？
那当然。
在决定试镜之后，沈姮便一直考虑着该如何诠释出刘小栀这个角色。
如果她还是沈衡自然有千种办法描绘出隐晦的万种风情，然而，她现在是沈姮，没有妖娆的身段，有的只有这一张脸。
于是从眼睛着手，是沈姮唯一的选择。
一双天生的眉目含情的双眼，潋滟的水波将原本气质清新纯洁的姑娘渲染出不一样的神韵，让她一瞬间便从无数的带有山间灵气的漂亮姑娘中脱颖而出，不自知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沦陷。
这才是真正的刘小栀！
王导虽然惊叹，但是到底是名导，一瞬间便收拾好了心情，从容的坐下，“从里面抽一个吧。”
桌子上放着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一些电影里的可能会出现的场景，简单的几个字，只是粗略的介绍，其他的由你自己发挥。
沈姮礼貌的颔首，走上前，伸出手抽出了一张卡片。
上面的几个字，清楚的点明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喧闹的酒吧，才出大山的刘小栀面对同乡姑娘巧舌如簧的游说，内心的挣扎，最后拒绝了同乡姑娘。
这一幕不是电影里最难的一幕，只能算是小高|潮而已。
看来幸运女神还是眷顾自己的。
虽然并不惧困难，但是沈姮也没有自虐到一定要选择最难的一幕来表演。
沈姮将卡片重新放到了桌子上，直接开始了表演。
上辈子，因为长相的原因，沈姮一直不能驾驭文艺片，这辈子有了这一张专门吃电影饭的脸，沈姮本就精湛的演技又像是得了新的爆发一样，将面部微表情利用到了极致。
“欢欢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这是面对欢欢姐的游说，面对金钱的诱惑，单纯的刘小栀心动，然而却心有顾忌的问。
这时候本来应该有欢欢姐的接话，又是一番洗脑般的言语，想要把一个大山里来的姑娘玩的晕头转向。
但是，现实里没有欢欢姐的对戏，沈姮只能一个人唱独角戏。
“可是，欢欢姐，我怕。”简单的几个字，将山里来的姑娘那股胆怯给描绘的淋漓尽致，配上沈姮那张小脸，实在是可怜又可爱。
……
“欢欢姐，我，我不敢，我爸会打死我的！”这是刘小栀前期最激烈的反抗，理由仅仅是害怕被卧病在床的父亲责骂，这个时候的她才十六岁，完全不明白所谓的下海，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的拒绝了。
这个时候的刘小栀，就连拒绝都是单纯的，理由都是干净的。
短促的尖叫，让众人一瞬间神经一凛，没有过多的动作挣扎，沈姮仅仅是配上简单的肢体语言就能让人对她的激烈反抗有了感同身受。
“我的表演结束，谢谢。”沈姮收回多余的表情，顺便秀了一把演技，重新变成了乖巧可人的样子，鞠了个躬，十足的谦虚恭敬。
王导喜欢谦虚的后辈，这是沈姮上辈子就知道的。
而从王导的眼神里迸发出来的光亮，让熟悉王导的沈姮知道，这个角色应该是十拿九稳了，这个时候，就算是阅历过人的沈姮也忍不住唇角弯弯，露出了微笑。
任何时候的成功都是值得高兴的，就算之前经历了太多次的成功对沈姮来说也是如此，就算是一件小小的事，都是在激励自己不断地进步。
沈姮的猜测没错，她的表演无疑是让王导更加坚定了女主角的人选，而在心里决定是这个人了之后，王导反而不着急了，奔波多日焦急的心也得到了纾解，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的开始翻起了桌子上的一沓纸，想找一找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资料。
咦？
“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王导惊问。
他翻遍了手里的资料，也找不出一个和眼前这个姑娘相似的眉眼，不过，王导也不介意，只有有才，管他出身如何，是科班还是野路子都不重要，“你叫什么名字？”
“沈姮。”
像是情人呢喃，从沈姮的嘴里，囫囵的吐出了这辈子即将跟随它一生的名字。
沈衡？！
王导瞪大了眼珠。
沈衡这两个字王导十分熟悉，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他欣赏的一个后辈。
欣赏，但是英年早逝的后辈。
只是王导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绝对不会是那个人，不仅仅是因为他参加了沈衡的葬礼，亲眼看见她下葬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因为——沈衡没有这姑娘漂亮。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女人都是怕比美的，因为深知自己长相的缺陷，便努力用外力将自己打扮的美一点，再美一点，用化妆品和适合自己气质的衣服一点一点将本来只是清秀的姑娘堆砌成亮眼的清丽，只为了别人提起的时候，不会被其他的姑娘比了下去。
但是，有时候，后天加工比起天生丽质，总是要差了那么一点。
幸好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王导口中的姑娘都是沈姮，否则沈姮要是知道王导在想什么，非生撕了他不可。
做出一副不清楚娱乐圈有沈衡这一名人的样子，沈姮懵懂的看着明显出神的王导，“沈姮，姓沈的沈，女亘姮。”
被小艾一拉衣角，王导回过神来，笑着打着哈哈，眼神里透着对她的满意，和说不出的怀念，说，“你先回去吧，去小艾那里留个联系方式，试镜结果隔天大概就能通知你了。”
沈姮又鞠了一躬，没有谄媚，也没有谦卑，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只是在关上门的瞬间，沈姮听到了一个不怎么友好的消息——
一阵急促的极乐净土响起，在安安静静的会议室显得格外的突兀，节奏感超强的音乐让原本疲惫的工作人员精神陡然一震，在所有的人都惊讶的找着声音源头的时候，只有王导神色如常的拿出了手机，根本没发现周围人的目光，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将手机凑到耳边，“李董？”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原本刚刚找到了新片女主角，心情敲可爱的王导此刻脸色巨变，比起刚才听到沈姮两个字时脸色还要差上几分，就像小孩子心爱的糖果正受到威胁一样，“我的新片女主角已经选好了，不需要再斟酌考虑。”
王导不是老顽童，不会因为糖果被抢就像死了老父亲一样，但是他的底线也是他心爱的糖果不容糟蹋，以前不能好好的保护它，现在有了能力当然不容许别人玷污。
半晌，王导板着个脸，疾声厉色，又说，“晚上我已经有约了，就不劳烦李董安排了。”
在这个圈子里玩了半辈子了，纵使成了人人尊敬的老前辈，王导也不是个完全不给人面子的，平时对投资人之类的都很客气，今天竟不给对方半分脸面，显然是气狠了。
沈姮没有再听下去，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听王导的口气，有原本定好的人选有人想要从中插上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