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柏岩前一天晚上感冒了,第二天,起的较晚。
陆姨第三趟上来,终于听到了房间里的一丝动静,走近,“老爷,你醒了?”
席柏岩略微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嗯,现在几点了?”
“刚过九点。”
席柏岩唔了一声,昨晚身体冷冷热热的,折腾了不少时间,人啊是不服老不行了。
“老爷,车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儿就送你去医院。”
席柏岩点点头,“小蕴呢?”
“夫人昨晚在朋友家住下了,听到消息正赶回来。”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老人家起床,洗漱完毕,慢悠悠的下了楼。走到楼梯口,陆姨三两步的跑上来,“老爷,你要下来吩咐我一声。”
席柏岩摆手示意,“连你也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
“陆姨没这么觉得,只是你现在有病在身,不能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席柏岩难得顽固一回,“就这么几步路,我还能行。”
陆姨在一旁发急,想要上去扶他,被老爷子一个眼神瞪过去,只能收了动作。
忽然伸出的一双手接了陆姨的活,撑着席柏岩的胳膊。
“我说了,不……”
“清欢?”
“爷爷不要陆姨的帮助,现在换成我,还希望您不要拒绝。”
席柏岩绽开笑容,没有再拒绝,在她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楼梯下方走。
“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您,还好我今天来了,若不然,都不知道您生病了。”
“是些小毛病,不足挂齿的。”
“不,陆姨说的对,为了健康,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拖。”
下了楼梯,沐清欢扶他在沙发上坐下,又倒了一杯温水,“爷爷。”
席柏岩接过,喝了两口,问道:“吃过早饭了么?”
“吃了,我今天来,是有事要和您商量。”她用着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席柏岩看出她言语中的一抹凝重,“很重要?”
她沉默的点头。
“去书房说。”
……
书房。
“丫头,陪爷爷下盘棋吧。”
“好。”
棋盘两边,两人相对而坐。
“你有心事?”
沐清欢动作顿了一下,棋子落下。
一盘棋下了40分钟,终以席柏岩胜收尾。
老爷子单手撑着脑门,闭目养神,一盘棋用了不少精力,此刻尤为的吃力。
收完棋盘,沐清欢望了眼身前的老人,他脸上有些疲态,状态也不是很好,握了握拳,还是开了口。
“爷爷,清欢有事要说。”
席柏岩睁开眼,凝视着她。
沐清欢心有不忍,接下去的话,对老爷子来说,很残忍。
“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是我最走投无路的时候,父亲重病入院,沉重的医药费让我根本支付不起,之后他重度昏迷,生死一线就搭在我
“陆姨,医院不去了,叫医生来家里看。”他径自说道,“清欢,过来扶爷爷一把。”
肩上。这对于我来说,没由来的沉重。若不是爷爷你,可能就没有清欢的今天,可以说,是你救了我,救了父亲,救了我的家。”
“我一直记得当时的心情,和你之间的条件。父亲的命,全然在我一念之间,但我更庆幸当时自己选对了。这两年,也在尽心尽力的当好席家孙媳妇这个角色……可是今天,清欢要和你说句抱歉,恐怕……不能再继续之前与你的约定。”
沐清欢淡然的说完一段话,从位置上下来,走到席柏岩身前,对着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爷爷,清欢知道这个想法很过分,可是,这么过分的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同意?”
俯下身,她整个声音闷闷的,让人听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席柏岩好长时间没有动作,而后,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沐清欢直起身,看到他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太过残忍,在一旁倒了水,喂他喝下。良久,老人家才长长的叹了一声气。
“丫头啊,你这句话,打的爷爷猝不及防啊。”明明前不久,两人还一起回来吃饭,还对他说,以后会经常回老宅吃饭,他还没高兴多久,却听到了今天这番话,细细回想起来,当初她要说的话,可能并非如此,被北城截了去。
“那天吃晚饭,你就早有打算要和我说?”
“嗯。”
席柏岩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心里不是不意外的,然更多的,还是沉重。
“就真的不能和臭小子,再试一试?”
“爱情是没办法将就的,他的爱,更应该给需要的人。”
老爷子捶这桌子,眉心快拧成一个结。
“爷爷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幸福,难道,我又做错了吗?”
沐清欢用力摇头,“不,这两年,在您身边,我过得很快乐。如果没有您,今天的沐清欢,也不会存在。”
“快乐,但是不幸福,对么?”
一个人的快乐,可以建立在很多层面上,也有很多渠道来获取一份快乐的感觉,可幸福,不是每个人都能给予,每个人都能拥有的。老爷子何等机敏的人,从她言语中,就得到了答案。
“爷爷,是我违背了和你之间的约定,但是请你放心,无论我是不是席家的孙媳,你永远都会是我爷爷。”
最后一句承诺,让席柏岩的眼圈都泛了红,“我老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平安,幸福,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就跟着自己心走,去做吧。”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会儿,你先去吧。”
沐清欢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她知道,席柏岩的话语当中,已然是同意了,连她都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发展,会这样顺利。之前阴霾沉重的心情,在一瞬间破散放晴。可就是此时,她不敢再去看一眼老人家的状况,这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在他病情上,又狠狠的插了一刀。
沉默的走出病房,这里的空气,快要让她窒息,逃离,是她现在仅有的方式。
快速下楼,脚步才迈了两个阶梯,一下顿住。
眼前,柴蕴踩着拖鞋款步上来,向她靠近,脸上是对她惯有的冷然。
“你来干什么?”
“爷爷病了,我来看看他。”
“你会有那么好心?”柴蕴冷笑道,“沐清欢,乖巧懂事这招,你在爸面前装装模样就算,在我跟前,就别在装腔作势了。”
若是换成以往,面对柴蕴的冷嘲热讽,沐清欢自然不会在意,可在经历刚才那件事后,对席柏岩,沐清欢心里早一是满满的愧疚,如今被她这样说,沉闷许久的心情在一瞬间开始爆发。
“您一直对我不满,我常常想,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得不到你的认同,可现在,我发现了,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你永远无法要求一个厌恶排斥的人,喜欢上你。”
“你敢骂我?”柴蕴听出她言语中的嘲讽,动了怒,“果然是贝戋货生出来的小贝戋种,都是一样的货色。”
“柴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沐清欢动怒了。
“怎么,我有哪里说错了?”柴蕴在刚才的话语中,得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很是自在,连沐清欢对她称呼上的转变,也不去计较了。
“你可以厌恶我,但应该给予我母亲应有的尊重,天地有亡灵,你就不怕,她在天上看着你么?”
她的话,让柴蕴在一瞬间变了脸色,“你这是在恐吓我么?”
“这就是你身为席家媳妇,学会的道理,是谁教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柴蕴怒意冲冲,“真该让北城立刻休了你!”
沐清欢突然笑了,“这两年来,我一直没做什么让你满意的事,现在,总算做成了一件,你放心,你很快就会如愿以偿,不用席北城休我,我主动答应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