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口头禅就是我要学我姐姐,不光是我妈,世界上的一切人都认为我该学我的姐姐。我姐是太阳,我就是渣土块。所以,我想学也学不好。因为本来就不是一个级别。
话聊着聊着已经扯远了,请原谅我有些激动——因为我真的是,太久太久没有见过毛豆、土哥他们了。
这次一见,我直接就扑在了他们身上,一行人幼稚的恨不得抱头痛哭。别说,这不是夸张,还真有哭了的。然后,我们找了个角落开始神侃,大聊特聊。
“你们怎么来了?”
“你哥叫我们来的。”
“我哥?”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哥。然后毛豆儿一指正在和元圆圆说话的易慎南,“他给我们报了路费之类的,让我们来了,对了,之前还特地嘱咐我们不要给你透风。哎,真是……自从上次毛豆出了那事儿,我们倒是想和你联系,也联系不上啊。”
我脑子还停留在路费上,“还报了路费?”
“是啊,但是这钱给你。”阿扁把一个信封掏给我,“其实我们现在能见到你就很不错了,现在日子过的不错,也不差这点钱。”
易慎南也太好了……我都快生出激动来了,“他怎么突然想起喊你们来?”
“哐”的一下,我后脑勺挨了一大下揍,“你真憋傻了对不对?”毛豆儿一巴掌拍过来了,“明天是你19岁生日啊。你个大傻缺!”
我靠,明天是我19岁生日了。
我真的把这个忘掉了脑后。
我正发呆着,又被人掐了一下,这次是小轩,“阿姐,”小轩是我们这里最有文化的,大专没上完,就因为家里没钱爸妈又失踪所以才辍学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我们这里的头脑大师,温柔学者,“阿姐,我看那人对你这么好,你不如就……了。”
我横眉过去。
“真的,阿姐,以前他是你姐夫,可他现在不是了……人言这个东西,你若在乎,就真的活不下去了。”他看着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句话你懂吗?”
我不懂,我都没太上过学,我怎么可能会懂?
他笑了下,用通俗语言做了注解,“对你好你就接着,其他人全是狗屁,让他们都去死。”
我心里一震,“小轩,这么直接都不像你了。你能不能学点好?”
“很多人都是不希望你幸福的,阿姐,”他眨眨眼睛,向我凑过来,一口喝光杯子里的红酒,“你不能遂了他们的愿,他们越要你失败,你偏要得瑟起来。”
我是不能遂他们的愿吗?大概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哪儿是和别人置气,我是过不去自己这关。
爱情是要匹配的,稳定的关系更是要讲求契合。我和易慎南,绝对不是可以契合的那对人。他太好,我配不上他。从硬件到软件,所有的事情都不匹配。
我远远的看过去,元圆圆和易慎南站在那个露台的位置,还在聊呢。似是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元圆圆笑的前仰后合,连眼梢都能看得出笑容来。而易慎南姿态未改,只能看到他唇弧微微扬起,似是在泛起笑意。
我其实只能看到他的背部,却不知道怎么了,似乎能脑补出他整个样子来。
“你知道我什么事儿你就劝我和他在一起?你都知道些什么啊……”我看着易慎南,随即转头看向小轩,“其实,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易慎南看到了吗?很干净吧?”我凑向小轩耳边,“而我不一样,看着我人模狗样的对吧?我脏,我很脏,超级无敌特别的脏。”
小轩抬头,吃惊又迷茫的看着我。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杀了人。”我说,“因为杀人也比这样干净。而这样也就罢了,我不想把别人也给弄脏了。把别人弄脏的话……”我轻飘飘地笑,“还不如让我死呢。”
“可……”小轩深吸口气,感觉还是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我撇过去的眼神那话又缩回去了,他就是这点比别人强,会看人眼色行事,从不啰嗦,“姐,”他还识相的换了个话题,“老看你这半天玩手机,你给谁打电话呢。”
对,从刚才和小轩说话开始,我就一直在拨弄手机。
我给谁打电话呢?
生日之际,你最想先想到的是谁?
我是想和我爸妈。但打过去三次电话了,始终“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我后来才想起来,哦,大概是把我放到黑名单了。
我又不死心,给我爸打电话,倒不是“不在服务区”了,能接通,甚至还接通了一次,但我只说了一个“爸”字,那边电话就挂断了。
是啊,我怎么还这么傻?
他们已经公开发声明不要了我的。我怎么还能一次一次的,试图重新找到他们这个家?
不长记性的就是我吧。
“好了,不玩了。”我收起手机,对小轩笑笑,“就想到一个老朋友,想联系一下,联系不到就算了。”
我刚放下电话,手机便响了,我激动的一把掏出,但屏幕上显示的那仨字让我呆了,居然是章鬼子。
这个变态,这么近你过来叫我一声不就行了,还非得打电话。
我磨磨蹭蹭地去找章鬼子,他端着杯红酒,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还眯着眼睛,“生日过的好不好?”
“本来还挺好,但是看到你就不好了。”我说,“易慎南怎么会把你喊过来?真是出人意料。”
“他说你19岁生日,这个生日估计连你自己都忘了,他想给你好好过个生日。虽然我一直对他有成见,觉得这个人没原则无底线,但不得不说,”他笑了下,“他对你,还是挺好的。”
“你来这里不怕被你爹发现吗?”
“我爹?”
“嗯,上次我见到你爹了,你爹让你离我远一点。”
“这个老家伙……这回他不用担心了,咱俩就凑一堆儿都没问题。”章鬼子说,“我就看不惯他们故作神秘那一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要避嫌,有什么可避的。”
“你不如离我远点儿。”我故作退后一步,“我也不想连累你。我身上罪名已经够多了,再耽误一个大警察的前途,你别害我。”
“如果我就赖定你了呢?”
我隐隐觉得这句话有点别的意思,或者章鬼子有些不正常,于是歪着头,纳闷的看着他,“你丫二百五了吧?”
他笑了笑,“待会儿许什么愿?”
我伸出手,“你给我什么礼物?”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说这句话时看我那眼神,让我再次觉得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我说我先走,他要拉我,我赶紧挣脱跑了,然后猛一抬头,迎上了易慎南的眼。
但只是一瞬,他就迅速的别开了眼睛,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又别过去和元圆圆说话。
是的,他对我这样好,但是整个夜晚,却又显得如此奇怪。
其实易慎南最近都表现的挺奇怪的。这也难怪,他那么骄傲的人,进去了那样地方被问来问去,到这还不适应的吧。
一整晚他都没有和我说话。何止说话,简直是一点联系都没有。但是就如同刚才,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在我看我,但等我再看回去时,他的眼神便闪躲开了,从露台看向窗外的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整个晚上,他甚至连姿态都没有变过,一直站在窗口看着远山,其实除了元圆圆,这里的人多数是我朋友,和他并不算是太熟,所以除了元圆圆一直在他身边说几句话,他大部分时候是沉默的,出奇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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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什么呢?”我突然跑到他身后。
易慎南镇定的回头,“叙完旧了?”
“我靠你没被吓到啊?”
“没有。”他神色如平,面无表情的说,“把我靠两个字去了。”
“……”
“你知不知道我靠是什么意思?”
“知道啊,就是我次……”我那个奥还没说出来,就引来了易慎南的警告,他冷冷的看着我,“以后把这话给戒了。一个女的张口闭口这个,脏不脏?”
“我当然比你脏……”我坏笑着,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章鬼子,刚要骂,却收到一条短信,看到是陌生号码,我连内容都没切开,直接关掉了。
然后继续和易慎南老不正经我嬉皮笑脸,“我本来就不干净啊。”我绕到他面前,完全是厚颜无耻死不要脸的样子,“想看就看,来,姐姐大大方方的让你看个够。别想看又怕被别人看到似的,赶紧的躲。来,”我凑到他眼前,摇头晃脑,“看,看啊。”
“走开。”他伸手一脸嫌弃地推我,“别烦我,上别处找你的狐朋狗友们玩儿去。“
“别嘛。”我继续朝他身上凑,“看一下又不花钱。”
“你少来了,你有什么好看的。”尽管这样说,但是我看到他脸上已经浮现了笑意,“你这个噩梦之源。”
“你才是我的噩梦之源。”
“是吗?”他笑容更深了些,“那正好,大家互为冤孽,散了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