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站在你们的位置上，就会赶快跑，跑得越快越好，跑得越远越好。”彼得向前迈出一步，脱离了巨人的手掌，稳稳地踩在了空气当中，一步一步，越踏越高，“我的目标并不是你们，但我也不介意向疯人大学收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快逃命去吧，这是神的战争，与人无关。”
“你也是一位神明吗？真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啊。”安托万·曼奇尼在飘摇的船上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仰头望向天空中越来越小的那一点，“神明的战争，在人类的世界爆发，会给人类带来多惨痛的灾难？自称为神，那就上天堂或者下地狱吧，人类的世界没有你们生存的空间，更不会替你们承受战争的代价。考尔比，你曾对我说过，当你面对神的时候，你要怎么做？”
红色的雾气扩张开，在天空中凝结成了一片红色的云团。在云团当中，传来猛兽的嘶吼：“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不再为奴，我永不向神明低头！”
像一支箭，冲破血雾，那是一位黑猫骑士。
这并不可笑，那是一只爪牙锋利生着羽翼的巨大猛兽，而跨坐在猛兽背上的，则是提着铅灰色长矛的骑士，他们嘶吼着，目眦欲裂，向着一步一步踏向高出的彼得扑去。
那座高山现在还不完全存在于亚空间的缝隙，但是这个打开神国大门的面具男却与他们处在同一个位面。既然自称为神，那么就准备迎接人的愤怒吧！
“滚。”面对着扑向自己的一人一兽，彼得张开了自己的手。
灵术·纤尘，发动！
无形的壁垒瞬间扩张，将那一人一兽阻隔在自己身前一米的地方。哪怕考尔比和安德鲁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再接近哪怕一厘米。
即使是半神化的身躯，也无法突破这个壁垒吗？对方可能真的是一位神明。但他已经杀死过一个神明了，他不在乎再多杀一个，或者说他有信心再杀一个。
随着灵能凝结在长矛上，原本朴实无华的铅灰色武器，有暗红色的纹路游走，这些纹路组成一个又一个符文，颤抖着共鸣，赋予这把武器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是战神的武器，也是夺走战神生命的兵刃，它自然是神器。然而除了某些拥有灵魂的特例以外，这些神器无非是拥有强大威力的炼金制品而已。掌握着它，就能夺取它的控制权，就是这么简单。
“神器吗？还真是有些棘手啊。”彼得叹息了一声，转而说，“你就是造神计划这个阶段的成品吗？不，我看你应该只是一个半成品才对，真是残次的东西。”
“造神计划”，王小川又一次从彼得的口中听到了这个词。而且他还说，与他们断了联系许久的考尔比和安德鲁，是造神计划的半成品。这让王小川心中多了许多猜想，也越发不安。
王小川能感觉到有庞大的力量在彼得的掌心汇聚，他想要出声提醒考尔比，但他发现这一次他又做不到了。也对，这是彼得的身体，严格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当彼得允许他说话的时候，他才能够开口，当彼得拿回控制权之后，他只能感知彼得看到的，以及感受到的。
战斗之中，没有王小川开口的余地。
长矛刺穿了纤尘领域，这个无形的律令，像一个被刺破了的气球，软塌塌垂了下去，散了开来，再也无法抵挡一人一兽的突袭。
“滚。”仍旧只有一个字，红色的雾气也缠绕在了彼得的身上，他挥手一拍，拍在即将刺穿他胸膛的长矛上。那强横的力量竟然与半神化的考尔比相持——不！是强横过考尔比太多。要知道黑猫骑士可是裹挟着冲锋的威势，带着强大的惯性。而一人一兽在对手的股力量下却轻易改变了轨迹，与彼得交错而过，未能伤到他分毫。
灵术·沸腾之血。
“我拥有你的力量，而你对力量一无所知。”彼得歪着脑袋，看着又一次向他发起冲锋的考尔比，紧紧握拳，“所以说我哥哥就是蠢，根本不用学什么技巧。当我开着主战坦克，对面拿着突击步枪的时候，我根本用不着什么技巧，直接碾过去就可以了。”
一拳。一脚。
拳打在安德鲁的头上，让他向着海面坠落。脚踢在考尔比的胸口，把他砸向了那艘游艇。
船上，一位家族代表的身后忽然张开了一对巨大的蓝色翅膀，冲上半空，将考尔比护住，而后和安德鲁一同坠落。在甲板上打了几个滚，羽翼才洒落消散，考尔比却已经昏迷不醒。
“竟然将人造神……”那位救下考尔比的家族代表颤抖着说，“他究竟是什么怪物？是什么神系的主神吗？”
“我不知道。”安托万·曼奇尼死死盯着天空中的那道身影，又转过头去看即将凝实的高山，缓缓摇头，“我们培养的高端战力，和真正的神明还是有差距啊……但是，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神国完全凝实，就直接开火吧，自由射击，能多拖延一秒都是好的。”
“我相信打击已经在路上了，这种级别的灾难，学校是没法坐视不理的。”另一位家族代表说，“你的烟还有吗？请给我一支。”
“你不是戒烟了吗？”安托万·曼奇尼笑着递过去一支烟，并帮其点燃。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我还在乎身体健康干什么呢？”那位代表也笑着说，“说起来还是我们给学校找的麻烦，校长先生一定会大发雷霆吧？以前我会觉得这个固执的老头有些难缠，现在想来，他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如果能够活着回去的话，你就去跟他表白吧。”一位女士摇了摇头，“实际上我倒觉得，无论咱们要做什么，恐怕对这个结果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我不知道那个面具后面是不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不是‘一个’人？但是以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他属于‘丧钟’。除了这个组织的名字之外，我们对它几乎是一无所知，不过从他们疯狂的行事风格来看，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那也是我们的失职，这无法推脱。”安托万·曼奇尼掐灭了烟，说，“而且别考虑回去的事了，一百四十个空间锚点已经下定。我知道摧毁它们，对于神明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我们可无法穿越这么森严的壁垒。”
“报告！”通信员的一边高声喊着，一边从游艇的船舱里跑出来，“空间锚点正在被破坏，有人试图从外面打破空间壁垒！”
安托万·曼奇尼瞪大了眼睛，一把从通信员的手中抢过了平板电脑，看着上面的蓝色光点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他只能感到一阵阵眩晕：“对方已经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了吗？那我们的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两个造神计划的半成品，一千四百多名精英战士的生命。”那位女士从安托万·曼奇尼的手中接过了平板，“在对方的眼里，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在面对这样的力量的时候，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而且，这只是战争祭坛上的第一批祭品，一旦神国重临，那么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大。”
“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安托万·曼奇尼说，“这实在是太过屈辱，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会战死在冲锋的路上。”
最后一个空间锚点熄灭，整片空间都发生了剧烈的震荡。一道道黑色的漩涡一样的门扉出现，就像彼得发动灵术穿梭于各处的景象一样。
这些门扉就出现在那些“科考船”和飞机的旁边，突兀且迅速，毫无预兆。
“要提前对我们动手吗？”安托万·曼奇尼抽出了自己的武器，“那你们可是选错了对手。在做理事之前，我可是作战部的五级执行人员啊！”
“别反抗，跟我走！”那些门扉里传来了同一个声音，疯人大学的盾徽在空间通道内一闪而逝，“我能直接将你们带回主物质位面，要来不及了。”
几位代表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要相信吗？
“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王小川问彼得，“真是好壮观，你的灵术能开到这种地步？”
“不，这是计划外的，跟我们完全没关系。”看着那些船舶、直升机，甚至是已经沉进水下的安德鲁都消失在了空间通道的那一端，彼得面具后的脸抽了两下，“当我看到那些空间锚点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选择英勇就义，现在看起来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啊。嘛，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谁不想活着呢？只是没有收到利息，我就觉得很苦恼。这个火我要发到谁的身上呢？对了，就山上的那些神明好了。”
彼得已经升到了足够高的高度，甚至越过了被悬挂在半空中已经死去多时的战神。他伸手一招，一道门扉打开，一具棺木从中掉了出来。
彼得一把接住它，推开了棺材盖。
虽然里面躺着的尸体已经严重脱水，面目全非，但是王小川还是能够辨认出来，这是拉的遗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