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阿姆斯特丹,一家酒吧。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又干掉了一杯Hapsburg_Gold_Label_Premium_Reserve_Absinthe,高举着酒杯向众人炫耀。
这种浅绿色的,看起来像小妖精一样的苦艾酒,瓶身上写着“我们没有极限”。它通常不会被单独饮用,而是作为鸡尾酒的基酒,因为这种酒的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九点八,已经高于医疗用消毒酒精中酒精的浓度。曾经有一位知名评酒人这样评论这种酒:
它接触到我嘴唇的那一刻,我的胃就已经开始抽搐了。直接饮用会让你的嘴唇脱水,会让你的胃像是挨了霍利菲尔德的拳头那样难受。
然而这已经是这个男人的第三杯了。而且他用的不是专门用来盛烈酒的子弹杯,而是低矮,容量却高达一盎司的古典杯。
这样一个猛士,有什么道理不在这样的场合,被人如此追捧呢?
享受够了欢呼,猛士把酒杯扣到了吧台上,对着面前的花臂肌肉男说:“到你了,俄罗斯佬。第三杯。我劝你不要学我,不然你会胃穿孔的。”
那个俄罗斯人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先前亮亮被已经超过他承受的极限了。他摇了摇头,从裤子口袋里面摸索出钱包,掏出了钱包里所有的钞票,拍在了猛士的面前:“都是你的了。”
然后这个壮硕的俄罗斯人,便逃难一样地滚落下椅子,在同伴的搀扶下奔向了卫生间。
扬——也就是我们的猛士,点燃了一支雪茄,叼在嘴里,又一次举起酒杯:“还有谁想来试试?我奉陪到底。我已经喝了三杯了,所以想和我赌的人,自觉把价钱翻三倍。”
“先生,请您不要再喝了。”吧台内的侍者关切地说,“您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还请注意您的身体。”
侍者当然不关心扬的身体,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工作能不能保住。如果在他上工的时候有人喝死在这家酒吧里,他是要承担责任的。事实上,早在一百多年前,因为连续发生多起拼酒导致当事人死亡的事件,有一项法令被通过。这条法令赋予了酒吧的侍者不卖给客人酒的权利,同时也使酒吧的老板和侍者,承担了不让客人在自己的酒吧里喝死的责任。
扬当然不会被这几个苦艾酒放翻,他的体格比大象还要壮硕。他在酒吧里和人拼酒,就相当于一个重量级职业拳手殴打还在上小学的小朋友一样,完全是在欺负人。
一来是酒吧侍者的阻止,二来是已经没有人愿意再和他赌,扬悻悻地把钱收进自己的口袋里,转身离开了吧台。
酒吧里的女服务员适时地凑上前,问:“先生,您喝了太多的酒,需要吃点东西。您坐,我去给您拿。”
扬顺手环住了女服务员的腰,把雪茄从嘴上拿下来,问:“在我吃过东西之后呢?”
“或许您可以带我离开,然后让咱们两个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女服务员用指尖在扬的胸口画着圈,然后推了他一把,让他跌坐在卡座里,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了给扬抛一个媚眼。
这里是阿姆斯特丹,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是一个有红灯区的国家,不同于日本的风俗街,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可以接待外国游客,在那里从业的姑娘和小伙子们都拥有执照以及定期更新的健康证明。
那个屁股挺翘的女服务员肯定没有执照,但是她心甘情愿和一个一身名牌、出手大方、魁梧壮硕的陌生男人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也不触犯法律。
扬来到荷兰是为了度过一个无忧无虑的假期,周卫平给他布置了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要在北欧执行。扬很清楚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面,学校一直在挑选那些神血程度最高的学员,期望着他们能挫败丧钟的计划。
他的学生们现在应该已经到达瑞典了,再过两天,他也将启程前往,去面对那些怪物和神明,这是他在大战之前最后的放松机会了。以和一个屁股上能放住子弹杯的姑娘共度良宵为结尾,这个假期算是圆满。
他对这个假期很满意,这才是他梦想中的生活。
学生时代的扬,其实是个很懒散的人。他对成为英雄并没有抱着很高的热情,只不过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需要他来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便再也难以放下了。英雄绝对不是那种连睡觉都要抱着刀的人,那样的人无法成为英雄,只能成为亡命徒。
英雄会在世界需要他的时候挺身而出,留下一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身影,但是在这个世界还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不能总是在磨刀。温泉、香烟、美酒以及一个愿意跟他共度良宵的姑娘都是英雄所需要的。
很多人觉得英雄就应该永远都是紧绷着的,心怀着正义对所有的罪恶出刀,永无停歇……可英雄也是人。
“您很悠闲呢,教授先生。”一个穿着疯人大学校服的小姑娘坐到了扬的对面,轻轻笑着。
扬一抬眼皮,扫过小姑娘胸口的盾徽,问:“你谁啊?”
“啊,对了,您是作战部的教授,还是王牌执行人员,那么忙怎么可能记得我呢。”小姑娘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炼金装备部,炼金生物研究专业,二年级生,关贝贝,您可以叫我贝贝。”
扬拍了一下关贝贝的手:“关同学,现在是暑假期间,你没必要穿着全套的制服。毕竟阿姆斯特丹的天气也很热,这身西装不会让你感觉捂闷吗?”
“我还好,谢谢教授关心。”关贝贝笑着点头。
“找我有什么事情?”扬并没有怀疑对方的身份,他不但看到了校徽,也看到了炼金手环。目前为止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够突破疯人大学的技术封锁,成功仿制这种炼金装备。对方手上戴着这个东西,那么就几乎可以肯定身份了。
“我只是感慨。教授您对北欧的状况,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关贝贝问,“您最亲爱的学生们,目前作战部学员中神血纯度最高的一批人,全部被集中到了北欧。而北欧现在的形势……”
“北欧现在一切都好,你在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任务的?你的学号是多少?你的负责教授是谁?把你的炼金手环交出来!”扬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并强势地提出了一个要求。
关贝贝额上滴下了一滴冷汗。她看着这个男人深邃阴暗的目光,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头狮子。真实个一言不合就拔枪的暴徒,如果是在现实世界,她根本没没有勇气面对这样一个人。
“扬教授,请您稍微冷静一下听我说,我们的时间不多,我必须尽快把情况向您说明。”关贝贝深吸了一口气,“您对您这段时间的经历就没有任何怀疑吗?”
“怀疑?”扬动作一顿。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名学生。她有一种虚幻的感觉,就像是并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你幸运地买到了顶级雪茄,逍遥地住在阿姆斯特丹最好的酒店的顶层,你前往预约好的餐厅,发现当天当值的主厨做的是你一直想吃,但没机会品尝的菜,从和你拼酒的人到你经历的艳遇,这个假期过得实在是太美好了,不是吗?”
“你在跟踪我?”扬笑了。
“不,我在拯救你。”关贝贝的手穿过了酒杯,“我其实不应该提醒你,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一切由我告诉你是没有用的,需要你自己醒悟过来。这也是我以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份,来接触你的原因。请快一些。”
“你是说,我现在处在一个幻境,或者是梦境当中?”扬的嘴角微微上挑,“我凭什么信任你?”
“你不信任我没有关系,我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你信任的人。”关贝贝的话语开始急促,“你现在必须立刻、马上、赶紧回忆你能回忆起来的一切。你信不过我,你难道还不能信任你自己吗?细节,注意一切细节,教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亲爱的,你在跟谁说话?”女服务生不但端来了七层加量的汉堡,还换好了一套漂亮的衣服。她从后面环住扬的脖子,把手搭在他的胸前,食指的指尖在他的胸口上画着逆时针的圈。
扬转过头去,发现关贝贝已经不在了。
他笑着向后伸出手,抚摸着女服务员纤细的脖子,说:“一个不知所谓的人,亲爱的,你让我等得好辛苦。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我记忆犹新。”
女服务员笑了:“我当然记得,就在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之前,你出现在酒吧的门口。我从你手里接过你的外套,以及十美元的小费。”
“你叫什么名字?”扬问。
“我没问你的,你也不许问我的。”女服务员说,“我们就互相称呼为‘亲爱的’,不好吗?”
“很好!”扬的手一抖,一把硕大的M500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他向后一指,一枪轰掉了女服务员的半个脑袋。整间酒吧都因为这声枪响肃静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尖叫声、跑步声、重物倒地声、玻璃破碎声、哀嚎声和叫骂声。
扬看着倒在地上的,血肉模糊的那半张脸,笑着说:“既然你想不起来了,就由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叫安妮叶卡,第一次和我见面是在五年前,巴西里约热内卢。也是在一间酒吧里,我以执行人员的身份将犯下连环杀人案的你,当场击毙。也是像今天这样打飞了半个脑袋。和我拼酒的毛熊叫桑托诺耶夫,是俄罗斯驻点的一名执行人员,比我小两届,是我的学弟……你们不能凭空创造人,只能从我的记忆中抓取。很有趣,现在我不想睡了,有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