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黑社会是个很特别的存在,这其中最特别之处在于,它们的存在是合法的。《日本国宪法》第二十一条中有“保障集会、结社、言论、出版及他一切表现的自由”之规定,故而警方能打击的就只有犯罪行为,而不能打击暴力社团。
然而日本的暴力社团也没有漫画、小说、电影等艺术作品当中表现得那么随性、自由,对于日本官方对于暴力团的管理,以及各种政策很是严格。在一九九二年,还通过并实施了《暴力团对策法》,用以压制暴力团体的发展。
在日本,银行不能借钱给暴力团体;上市公司不能跟暴力团体有业务往来;非暴力团体性质的公司,在签署合同时要注明此合同并非受暴力团体胁迫签署才算有效;任何经营场所都可以拒绝为暴力团体成员提供服务,等等等等。
日本是一个禁枪的国家,除自卫队和警察以外,任何团体和个人都不可能取得持枪的资质。而且依照日本现行法律,不但私藏枪支是违法行为,扣动扳机也就算犯罪——即使没有明确的人或物作为射击目标,乃至于枪里没有子弹。
基于此,日本的暴力社团在冲突时会十分克制。只要能用到,就绝对不用枪,只要能用拳头就绝对不动刀。在老派的日本暴力社团里,甚至会出现动过枪的人,第二天便会去警署自首的情况。
毕竟作为一种另类的社会力量,日本的暴力社团可是享有着“夜间秩序管理者”称号的存在。即“白天交给警察,夜晚交给不良”。
因为很少有实弹操作的机会,也导致了,日本暴力社团成员的枪法,普遍不准。
所以王小川猜测,那些追击自己的暴力社团成员,是假冒的。他们的枪法全都很好,如果不是王小川有着远超常人的反应能力和身体素质,在那些摩托冲进博物馆的时候,就应当命陨当场了。
有来历不明的黑帮分子在追击自己,警方也第一时间以艺术品大盗的名义发布了通缉令,真鸡儿激啊,真实版的《无处可逃》!
王小川死死攥着方向盘,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本来想捶一下方向盘的,但是在盛怒之下,他怕直接把方向盘捶爆,到时候唯一的代步工具还出了问题,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至于把面具扯下去逃避追杀,王小川不是没想过,但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王小川压下去了。虽然这么做能让他甩脱陈龙的身份,但是王小川这个人是没有入境记录的,他要怎么离开?要怎么面对偷渡的指控?
毕竟按照学校的说法,他现在应该在沙漠里拉练。更何况,一件被怀疑是炼金制品的东西刚失窃,窃贼销声匿迹,一个没有入境记录的疯人大学在读执行人员忽然冒出来,傻子都能想到是他做的。
酒店肯定是不能回了,事发到现在不过半个小时,通缉令就在网上发布,陈龙下榻的房间一定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但是王小川并不对此感到担心,所有的间谍设备都被他带在身上,对方能找到的也就只有一些摄影器材,连属于王小川的指纹和毛发都不可能找到。
虽然过分的干净也意味着存在问题,但是总比留给他们证据好。
同时让王小川疑惑的是,对方是怎么拿到陈龙的正面免冠证件照的?他也在网上查到了针对陈龙的通缉令,通缉令将其称呼为“危险分子”。这让王小川感到无措。
通缉令可不是能随意下发的,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警署不可能签通缉令。通缉令发出,那就意味着警方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并说服了检察机关。证明了被通缉对象十分危险,常规追捕手段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抓获,并且其具有较大社会威胁性或有恶劣社会影响。
王小川不觉得自己这么个初犯的小贼,会值得黑白两道如此大张旗鼓地应对。尤其是这些事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所以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是个坑,是个圈套。
王小川又想起了那对刺客姐妹花,又想起了那个通过黑金集团买凶杀人的幕后黑手。这一切很可能是对方的谋划,对方甚至已经渗透到了疯人大学的情报系统当中,至少对方已经摸清了王小川此次行动的具体操作。
这让王小川难以接受。具体行动方案,包括行动时间,操作手段等,就只有陈一帆和自己两个人知道。甚至向他们下达命令的岩室纯子也无法得知任务的执行细节。
那么是陈一帆泄密吗?有这个可能。照理来说王小川应该相信这些,为疯人大学奉献出大好年华的间谍们的忠诚度,但是既然现在他也是一名间谍,那么他就要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王小川已经十分肯定,陈一帆不是神血族裔,只是一名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就像真正的陈龙一样,他们虽然为疯人大学工作,但是他们没有权限知晓太短关于神秘侧的事物。那么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王小川可以怀疑一个人,但是不能把全部的怀疑都放在这一个目标的身上。
也有可能是他和陈一帆的通信被监听了,或者是陈一帆的个人电脑被入侵了。
问题在于陈一帆做为王小川执行任务时的后勤人员,本身就是个非常厉害的计算机高手,所以他才能在王小川行动时,遮盖掉博物馆的监控录像,切断报警系统。那么能够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地入侵到这样一个高手的个人电脑当中的黑客,又该拥有怎样的水准?
反正王小川自认为一定是比这条咸鱼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陈龙在日本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警察也一定去找了陈一帆。那么东京大学和饺子馆,王小川一定也不能去了,否则无异于自投罗网。他嘱咐陈一帆不要再和自己联系之后,就物理销毁了通信器,继续盲目地穿行在东京都的街道上。
王小川发现这一次,很可能他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离开日本。
和东京驻点联系是个不错的选择,这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这个举动会给本部带来麻烦。不到万不得已,王小川不想这么做。
偷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王小川在日本没有任何人际关系,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系上这个渠道。而且偷渡必然要接触到蛇头,接触到暴力社团。他现在正在被暴力社团追杀。
虽然他把那些不论不类的暴走族甩开了,也猜测对方可能不是真的暴力团伙成员。可王小川实在是不想太冒险。
原来离开了队友,离开了疯人大学庞大严密的后勤支援,自己这个作战部英雄学员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到吗?
王小川苦笑了一声,望着道路两边闭锁的商铺,打开地图软件,查看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来到了中野区。中野区是东京都二十三区之中的一个功能区,是日本人口密度最高的底层住宅区域,区内人员以第三产业从业者为主。
所以这里并不繁华,除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商铺开门。
王小川缓缓将车停下,擦干净了方向盘上的指纹和鞋印之后才将它抛弃。然后徒步穿越了两个住宅区,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通常的锁根本挡不住王小川的暴力拆解,所以,在尽可能不弄出太大声音的情况下,王小川垫着外套,撕裂了这家服装店的卷帘门。但从痕迹上看起来,就象是被人用千斤顶破坏的一样。毕竟谁能想到有人能徒手把它撕开呢?
进到店里,王小川开始变装。很幸运,店主或者说经理应该是为女性,王小川在前台找到了口红眼影眼线笔一类的化妆品。
他并没有系统地学过化妆,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作为时尚圈知名服装设计师的儿子,王小川在耳濡目染之下,对此多少有所了解,清楚化妆对一个人的改变可以有多大。
涂上深黑到银灰色的渐变唇彩,画上浓重的眼线和银色的眼影,把眉毛勾得细长尖利,在两颊按照面具的线条打上阴影,再在脖子上打一个倒三角形的阴影……这些动作就已经花去了王小川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了。
反而搭配衣服快一点:一顶灰白的假发,一身铆钉夹克,一条紧身皮裤,一双编绳装饰的靴子,再配上一条轻薄的黑色长围巾。
做完这一切,王小川对着镜子摆好造型,捏着兰花指扭着跨走了两步……
怎么说呢?
“娘炮透了,完美。”王小川捏着嗓子摆了个金星老师的经典造型,“我看这回谁还能认出我是陈龙。”
毕竟把脸遮住实在是太过可疑,不如弄得张扬得不像话,反而会降低对方对他的敏感度。他现在只需要学着奥斯蒙的样子就好了。
不是疯人大学的那个奥斯蒙教授,是田如云的好Gay蜜奥斯蒙。那位在英国只有一面之缘的设计师,留给王小川的印象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