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老夫人一声叹,语重心长的道:“紫玉,不是奶奶不帮你,你前些天闹出退婚的事,若不是皇上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现在焉有命在?你们母女还不知收敛,做出这等下作事来,你要奶奶怎么厚着脸帮?你还是想想怎么自处吧。退婚的事可还没完呢!”
蓝紫玉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是啊,事情还没完呢,可是她的靠山已经不中用了。
“就这样吧,来人,把二夫人带去佛堂。”蓝暂冷声命令。
有婆子上来押孟氏,蓝紫玉不甘地撕扯孟氏的衣裳,云深走到她身边,缓声道:“妹妹,就这样吧。你作为今天的帮凶,爹爹没给你任何处罚,你还想怎样?”
上官曦明同宁子恪同时抖了抖。这显然是一个也不想放过的节奏。果然,就听蓝暂沉声道:“紫玉,你同你娘沆瀣一气陷害姐姐,闭门思过一个月!”
“爹爹!”蓝紫玉怔住了。
云深低着头,嘴角冷冷一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惩罚,但不急,慢慢来。想害她,得掂量掂量斤两。
婆子架着孟氏出去了,云深瞧着满地的血,一脸厌恶的神情,轻声道:“奶奶,爹爹,这间房子这样污秽,我实在不敢住了。”
蓝老夫人一连声道:“好好,不住了,你看看想住哪个院子,我叫人立刻滕给你,不然,你住到奶奶的青延居来也好,只是那样,怕你不适应我这个残废老太婆。”
云深低声:“我自是愿意住到奶奶那里,就是怕给奶奶添麻烦。要不,我还是住我母亲以前住的院子吧。”
蓝老夫人善解人意的觉得,云深这是想自己的娘亲了,“只是……”老夫人却满脸的为难,云深忙道:“是有什么人在那里住吗?那就算了。”
“恰恰相反,是因为那里自你母亲去世你又失散之后,就一直没人住过,奶奶怕不干净。”
蓝暂一摆手,“她要住就住吧,找个人过去打扫一下便是了。七皇子,尚公子,上官公子,请移步到花厅吧。”
三个人同时瞄了一眼打败的战场一般的屋子,确实该移步了。
云深福身一礼:“各位,慢走。云深受了些惊吓,就不远送了。”三位公子哥齐齐朝她递来一瞥,受了惊吓么?受惊吓的明明是别人好不好?
上官月明将一纸药方递给花拂,谆谆嘱咐:“一会儿就去抓药,千万记得盯着你家小姐喝药,她一贯不爱喝这些苦药汤子,一盯不住,她就给倒掉了。”
花拂连连答应,叫他放心好了。但其实这个药就是煎给别人看的罢了,势必还是要倒掉的。花拂打心底里觉得小姐的师兄演戏也是有把刷子的。
云深巴不得这些人快些离开,她的戏也就杀青了,耳际却传来上官曦明的传音入密:“你是不是觉得我忒会算计忒可怕?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昨天见七皇子,告诉他这府里最近挺热闹,邀请他来看热闹,他一大早就过来了,被萦浊堵在了外面。我方才不过是花钱买通一个丫鬟去老太太蓝暂那里去报信,然后自己去府门外接了七皇子一起进来罢了。”
这变态果然变态,用传音入密这种极耗功力的方式只不过为了说一堆废话。云深眼梢白了他一眼。
一行人走了,很受惊吓的云深小姐竟然能十分淡定地指挥人善后,一部分人留下来打扫混乱的战场,一部分人随她和老夫人去打扫新居了。花拂随意抓来一个小丫鬟,将药方子交给她,切切嘱咐:“煎好药送到染月苑来。”
染月苑即是云深娘亲镜月公主的居所。她娘亲名为宁染月,居所就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这实应算是蓝府最大最豪华的一处院子了,虽然多年没有人住,但期间却一直有人维护打扫,使得这院子至今仍保持着奢华的风貌。孟氏其实一直觊觎这座院子,但是有老太太和蓝暂在,她也只能觊觎着。逝去的镜月公主,似乎一直幽居在那两人的心上,多年未曾驱散,也正因如此,当年镜月公主病逝后,她趁两人心神郁结不在状态才得机会对云深下手。
云深站在月亮门前,静静瞧着下人们打扫院落。其实也没甚可收拾的,不过是将她的一应用品都搬过来罢了。她并非是蓝二小姐本尊,因此看着院中景致也生不出更多的感慨,只是看着罢了。老夫人倒有一番感慨:“这座院子,终于等回它的小主人了。”
“奶奶,可我已经对这里没什么印象,连同我的母亲,我也没什么印象。”云深双手抱胸,幽幽一叹。
蓝老夫人便陷入回忆之中,道:“你母亲她,不仅人长得漂亮,且知书达礼,当年京城的公子哥,哪个不是倾慕你的母亲,直到你母亲嫁入蓝府,还时常有人候在蓝府门外,只为瞧一瞧你母亲的风华。唉,只可惜,天妒红颜。”
“只可惜,我母亲看错了人,嫁的人非但不能专情于她,还在她去世后娶了一堆的小老婆。”云深嘴角一撇,幽声。
“云深,别这样说你的爹爹,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蓝老夫人拍拍云深的手,一叹。
“苦衷?难不成他不娶,还有人硬塞给他不成?”云深冷哼一声,蓝老夫人只是幽幽一叹。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半晌,大约云深也觉得自己的话过分了,岔开话题道:“奶奶,我娘她当年是得了什么病走的?”
“这……”老夫人似有什么犹豫,云深幽幽瞧着她,等着答案,她犹豫一瞬,才道:“是因为小产之后受了寒。就在你失散之前,你母亲怀了身孕,可是因为身体太弱,孩子没能保得住。你母亲那段时间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有一天在院子里散步,失足掉进了荷花池,虽然及时救了上来,可也是没留得住,没过几天,就去了。”
不晓得为什么,老夫人说的这一段,云深并不怎么相信。可能是看多了宫斗剧里害人的人将被害人推落水池的桥段?云深想。
“就是那座荷花池吗?”云深指了指院中一大片水域。初夏时节,池中正开满了荷花。微风轻送,一股夹杂了水草腥气的荷香飘入鼻翼。云深吸了吸鼻子,信步走了过去。下人们也忙抬着老夫人跟了过去。
荷花池修的壮阔,极大的一片水域,池水碧澄,水中一池碧荷,刚近花期,多半还是含苞待放的,只有少数性子急的,绽放出夭夭灼灼的硕大花盏来。莲叶下有游鱼嬉戏,无拘无碍。云深双手扶在大理石砌成的栏杆上,心里破碎出冷笑来。这栏杆半人多高,一个成年人,掉下去?跳下去或者推下去还差不多。
她却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不但蓝二小姐的死因有问题,连镜月公主的死因怕是也有问题。
她站了一瞬,待老夫人上来,便推说伤得难受,想要休息。老夫人心疼得催她赶紧躺床上去,催完她又去催药,待药送了进来,云深已经睡了过去。老夫人吩咐花拂盯她吃药后,无奈地离开了染月苑。
蓝松晚间回府,自是有人向他汇报了他母亲和妹妹的事,他不过凉凉说了一句:“自作自受,让她们受些教训也好。”用过晚饭,却还是往染月苑来了。
云深正坐在荷花池边,面前置一张方桌,桌上一碗浓黑的药汤,药气弥散,远远便能闻见。花拂站在一旁,正苦口婆心地劝她吃药。蓝松穿过月亮门,正看见这一幕。想来这一幕正是演给他看的。这般心机,他的娘亲妹妹又怎么会是对手。输也不冤。况她们也确实过分了。
他走到近前,云深站起身来给他行礼,“哥哥怎么来了?请坐吧。”他摆摆手,淡声道:“既然伤着,就别起来了。快坐下吧。”一蹙眉,“怎么没吃药?这样伤怎么能好?”
云深心道一声糟糕,特特演给他看的,却是失算了,他今日若要强迫她喝这一碗药,她须无奈的受下这一碗黑乎乎的苦药汤。她还没想好要怎样逃避这一场苦难,果然,就听蓝松严肃地道:“妹妹还是赶紧把药喝下吧,一会儿药就该凉了,凉药苦口的。”
“嘿嘿,哥哥真爱说笑,良药哪是那个凉字啊。”成天不苟言笑的蓝松也能说出这样的段子来,她佩服他。
“既然也知道是哪个良,那就乖乖把药喝了吧。”
“嘿嘿,哥哥,今天案子有眉目了吗?”
“有点眉目了。抓住了一个目击证人。这个和你无关,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少知道些的好。快把药喝了。”
“我不过是关心下哥哥,怕哥哥不能如期破案会被皇上责罚的。哥哥可是要放聪明点哦,太子和三皇子可是不会替哥哥顶包的,届时,怕是还要累哥哥给那两位顶一下包的。”
“先喝药吧。忧思过甚并不利于你的病。”
“嗯。凉一凉再喝,凉药苦口嘛,喝完了保证以后就再不想喝了。哥哥,抓到的目击证人招供了吗?究竟是谁将那些尸身弄诈尸的啊?又是谁把尸身盗走又屠了一大帮士兵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