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眼梢余光在他背影上带过,嘴角轻挑了一下,她这个便宜哥哥,有些意思。
三皇子道:“如此,这里留给蓝松料理,咱们先行离开吧。”
云深点点头,一副怕怕的样子:“嗯。这里看着怪吓人的。”
除了三皇子表现出怜香惜玉的神色来,上官月明同上官曦明都木然地抬头望月。吓人?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才吓人。
月光清幽,照得山野黑影重重,时有野狼野狗等各种走兽长嘶,间或还有夜鹰声嘹唳,一行人行的艰难,还要被这种种瘆人的声音时不时吓一吓,云深一副颤抖的模样,三个男人都争着要来扶一扶她。云深颤抖着表现出柔弱的坚强,拒绝了三人的好意,坚持一个人走,这让三皇子宁子文油然对这位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绝色女子生出些不明情愫来。
然宁子文也绝没有小瞧了这个女子。能在近百丈的距离外以一只包子打开疾速飞来的暗箭,这样的功夫连他也未必及得上。
一行人翻山越岭,待走出山区来到市镇,已是天亮时分,终于迎来了头顶上的一轮红日。众人要在这里等蓝松,顺便休息一下疲累的身躯,然后再开往平云,文城的知府接待了这一行贵的不能再贵的贵客。
自打萦浊和丁管家那日上山,云深便没能好眠,如今既已作出了决定,反倒心绪安定下来,一见着床,瞌睡虫上脑,立扑到了床上,连三皇子亲自来请她去吃早餐也没能唤醒她。
蓝松率领着一众士兵并俘虏们到文城府衙已是傍晚时分,将人交给知府安顿,他只身找三皇子复命,中厅里只见到三皇子和上官月明,蓝松的神情里明显有顾盼的痕迹,三皇子很善解人意地解他疑惑:“令妹还在休息,大约累着了。至于那位尚曦公子,午时便不见了,委实不知他去了哪里。”
蓝松“哦”了一声,问道:“是否可以开饭了?实在是饿惨了。”看样子和三皇子的关系很不一般,除却公务上明显的上下级关系,私下相处随性亲近的很。
上官月明来者是客,且生性安淡,此时摇着折扇,淡然地听着,并不插话。他十分晓得那句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至理。其实,不说话,还有一样好处,便是能藏匿自己的弱点。
三皇子道:“我差人去请令妹和尚曦公子。”
差人下去了,不多时,云深便和上官曦明一起出现在了中厅宽绰的门前。
云深方沐浴过,一头长发梳的极整齐,面上肌肤莹润白皙,颊边微微带着水汽蒸过的红润,身上的脏衣服换成了一袭月白的长裙,她本就生得美,这样的装扮下,更彷如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上官曦明依然玄衣飘然,和昨日见过的没什么改变,只是俊美的五官让即使是阅尽人间美色的几位男子也不禁侧目。
蓝松望着云深,面色浅淡中微见些别的什么情绪。他的诸位妹妹中,即便是美名远播的靖国第一美人蓝紫玉,大约也是不及云深的五分颜色。可这个妹妹,他瞧着这样陌生。即便是连着血脉,可十四年的岁月,足以淡了血缘,淡了本就微乎其微的亲情。
云深也打量着他。他眼中隐藏得极深的情绪她不晓得是什么,但有一样她知道,她其实并不讨厌这个便宜哥哥。
知府已着厨房备了上好的酒席,布置在中厅,上官月明端然稳坐,只等人到齐了,开吃。云深是他看着长大的,长成一副什么样的绝色早印在他的心上,他此时不必抬头看也晓得,但他还是抬头看了一眼,冲她一笑。
三皇子却有些不能控制情绪。以他二十年高高在上的身份,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但长成云深这样的,恕他觉得羞惭,真没见过。
云深翩翩一礼,坐到了她师兄旁边。蓝松眼角余光在她身上飘过,嘴角有一丝自嘲的笑。她理该和她的师兄近。
上官曦明自然而然地走到她身边,拖椅子坐下。这丫头连坐什么位置都算计,累不累?
上官月明睨着上官曦明:“尚曦兄来无影去无踪,连饭点都掐得准,来得这样及时,真乃神人。”
“没有那么神,不过是肚子饿了恰巧赶回来了而已。”
云深很想损他两句,但碍于宁子文与蓝松在场,生生咬牙忍了。
席间,不知谁先提及了朝中诸位皇子,先是说及太子宁子珏的好色成性以及纨绔无道荒废政事,又说及二皇子宁子修满腔抱负狠辣绝情,以及四皇子五皇子泥鳅般滑溜墙头草般随风倒,最后还略提了提七皇子宁子恪,说起他自小残疾,养成了许多怪癖。诚然,这个略提一提才是想说的重点。说宁子恪的时候,蓝松沉默着不言语,只将酒杯不停地往口中灌酒。他们为了蓝紫玉,硬生生将眼前这位也是妹妹的姑娘许配给那个残疾。
诚然,就算今日是三皇子宁子文带头议论起这些事,若被上头知道了,少不得也要定个妄议朝政的罪名,重则处死轻则无期什么的,那都不在话下。云深却晓得,这是谁在变相地将朝中局势说与她听,好叫她有所防备。刻意地多提一提宁子恪的诸般缺点,云深窃以为,可能是想让她拒婚。
云深眉心微蹙,在心里咬牙冷笑,拒婚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纵朝廷如今腐朽无能,导致天下枭雄英雄狗熊什么的一并揭竿而起造反作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由黑木岭这一役朝廷军完胜便可窥一斑,所以,朝廷要碾死她这样一只小蚂蚁,不费吹灰之力。况这桩联姻里,还不定藏着什么阴谋呢,她岂能听人一撺掇便鲁莽行事。
就算,三皇子他想些有的没的,自己凭本事去搞,想让她替他出头他好坐收渔翁之利,门都没有,窗户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