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翡宫一派喜气,虽然丽妃小产还没有多久,但是皇宫向来不是让人追忆感伤的地方。皇上给余妙春升了位份,从一个当了好久的答应终于是升为了贵人。
余妙春走了这步熬得不容易,这一批秀女之中,妙春虽不觉自己是最貌美最有家世的,可是综合种种条件也是不算差的。晋升的消息传到了南兴府,余知府也是很高兴,不顾千里路途给女儿送来不少好东西,又上疏感谢皇恩浩荡。
丽妃吃了卢润溪的药,身子已是好了不少不似先前那么惫懒了,但还是有些精神不振,调理身体是个长远的事儿,丽妃也并不着急,命人拢好炭炉,将寝殿里烧的热热的,将屋外的一切热闹繁华关在了外面。
“娘娘……”已是半睡半醒之时,突然又小丫鬟进来禀报,“娘娘,那个……那个余贵人来了。”
“你去和她说,就说本宫睡了,让她下次过来吧……”这话,丽妃还没有说完,竟已是看见余妙春领着人,倒似攻城略地一般掀开门口棉布帘,进来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明明还没睡呢!怎么就不见谵淼了。”
丽妃斜倚着床上软垫,脸上没有一丝妆容,头发简单披散着,身上也只是着着一件素净的厚棉睡袍,但是还是气势不减,“这才几日不见,不知余小主已经升为了娘娘了,竟是与本宫同级相称了,本宫虽然年长与你,可是“姐姐”这一称,也不是你能随便可是喊的。”
“这……”余妙春本是过来给丽妃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是被她先发制人羞辱了一番。余妙春本来也并不心甘情愿的投靠丽妃,只是实在是因为没有了出路,才甘愿与丽妃合作。现在自己目的打成,竟是毫不留情的就把丽妃给抛下了。
“丽妃娘娘身体不好,妙春在这里一直打扰您休息也是不好。只是妙春念着最近娘娘诸事不顺,妙春心生不忍,又是得了这么一件好东西,便打算给丽妃娘娘送来,以解娘娘相思之苦。”
“什么东西?”
下人拿上来的是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一打开却是一个色泽通透似血般红艳的玉佩来。
“娘娘您看,这块红玉成色怎么样?妙春知道了红玉姑姑的事,知道娘娘一定心里不好受,便特意把这个东西给娘娘送来,让娘娘也好睹物思人。”
“你有心了。”丽妃纵使是再生气可是也是没有顶风作案,与这新得势的贵人作对。
“既然娘娘收下了,那妙春也要忙着去接待客人,先告辞了。”余妙春一从丽妃的寝殿里出来,就被梁檀云围了上来,“妙春,丽妃娘娘可为难你了?”
“当然没有!”余妙春这般再面对檀云,因为身份已是不同了,同甘苦尚可却没有办法同享福了,“我都与你说了,她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你还害怕她做什么!”
“妙春!”梁檀云也听出了余妙春此时此刻对自己的轻视,倒也显得坚毅起来,“你不要太得意,你现在也只是个贵人而已,那时候柴谵淼也是成了贵人,皇上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你又非得与丽妃娘娘树敌做什么!你可还记得,当时若不是她提携你,你现在又能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梁……”余妙春刚想反驳几句,却是见衍翡宫又有客人上门,看样子是太后派来的,妙春不想与梁檀云多费口舌,只浅浅的又不怎么上心的看了梁檀云一眼,去迎客去了。
梁檀云见已是与妙春说不通了,便喊上身边丫鬟煲了一份高汤,自己亲自端着给丽妃送去了。
“你这是做什么?本宫这里难不成还少你这一份汤啦?”丽妃自己心里也有数,知道她与余妙春并不是一路人,“大冷天的过来做什么!”梁檀云算不上多漂亮,长相上甚至有些让人记不住,但是看着倒也舒服,生得亲切——怪不得与孩子玩得来。
“丽妃娘娘您……檀云之前还在家里的时候,就听家里女眷说过,这女人要是……得(dei)比坐月子还是照顾呢!”梁檀云说的吞吞吐吐的,生怕说出小产二字来,戳伤了丽妃。
“你送来的这是?”
“这可不是普通鸡汤,是乌鸡的,还添了不少药材,是最补身子的,檀云想着丽娘娘娘您……诶!”梁檀云本就不善言辞再畏手畏脚的说话,便更加的不会了,自己与自己赌气一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丽妃见她那个样子也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当初与红玉姑姑开玩笑说,可以把孩子交付给她,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什么错举了。
“娘娘,檀云不知道刚刚妙春过来与您说什么了,只是檀云想为妙春解释一句,她进宫这么长时间了,皇上这回才好不容易待她好了一些,所以她就有些骄纵了,怕不知道在娘娘跟前口不择言说了什么,不管她说了什么都请娘娘不要记恨她。妙春不是那么有坏心的人,娘娘您……”
“你这般帮她说话,她可领你的情?”
“嗯?”梁檀云被丽妃的反问弄得一愣,“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在皇上跟前久了,比她还要张狂的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那般嚣张的人又有几人能留存的长久。本宫自问也不是温顺的性子,仗着自己的权势地位,欺侮他人也不是少有的事儿!本宫还是妃位呢!可是你看看现在……皇上对我纵使再有情,也不敌你们这般年轻漂亮的对他的诱惑大,你他日若是得宠,本宫便要规劝你一句,一定要宽厚待人不要成了我这般样子。”
“娘娘,您……”
“我说的话,你小心记住就行。本宫虽然恩宠不如昨,但是既然能让余妙春得到皇上的喜欢,便也可以让你得到啊!”
“娘娘……檀云过来并不是想与各位妃嫔们争于什么,当真是关心娘娘而来啊!”
“本宫知道,你也不要害怕,你既然那么抗拒,本宫便不强人所难,到时候顺其自然,皇上若真心看得上,到时候你也不要退缩才是,听到了吗?”
“嗯,檀云知道了!”
又是一个天还未亮的清晨。袁柏巾几乎一夜未眠,按按估摸着时辰,却是不能等到天色大亮了。冬日太阳升的晚,袁柏巾已然起身,那送到府上的官服乌纱都似镣铐一般等待着自己。
“你们在家好好的念书,一切事务等我回来再说。”袁柏巾上轿之前与家中儿女这般嘱咐着。
到了皇宫的景运门,纵使亲王至此也得落脚步行。袁柏巾远远的见百官都往乾清宫那边走着,当真是鹭序鹓行,又见自己手上玉笏,也正是袍笏登场了。
这袁柏巾入仕的消息传到了朝堂之中,是无一人不惊无一人不奇的。早在先帝时候,便有多少人举荐过这伏处民间的布衣才人袁柏巾啊,可是他怎么劝就是不肯入仕。
“袁兄!”柴峻山今天也难得的没有抱病,来上了早朝,他与袁柏巾也是多年的交情,虽是也有许多意见上的不和,但更多的还是惺惺相惜的好友知己。柴峻山也是意外,不知这袁柏巾是突然出了个什么招竟是答应了皇上的“招安”。
皇上在百官行礼之后也是喜色不加掩饰,第一句话就是向在场的文武百官介绍这袁柏巾来。虽是内阁学士,不算高官,可是就同柴峻山和之前的欧枫权一样,虽是不在六部之中,但是涉及的领域更加的多,是能与皇上直接斡旋的职位。
“爱卿大名早就远传朝堂内外,现在能有爱卿的协作,也是朕的荣幸,不知袁爱卿对当前的天下局势可有什么高见?”
不管是伏处民间的布衣还是世受国恩的廷臣,袁柏巾都是活的通透。
“所以他就说了几个时辰?”
皇上又累又兴奋的下了早朝便赶紧的去了安平殿,与太后说了今天袁柏巾在早朝上的表现,“是啊!这袁柏巾也当真是个人才。”
“哀家与他相识多年,知道他性子,既然他是接了皇上的命,在朝中当了官,便一定会好好的为皇上出谋划策,定是会十分忠心的,这点儿哀家可以向皇上您保证!”太后也是高兴得意,这么多年来让袁柏巾入仕的夙愿也总算是完成了,皇上一走,太后便立马遣了春纤赶紧去储秀宫把袁玉岚喊来。袁柏巾这般的得力,纵使让袁玉岚当皇后也是无妨的了,所以自己的赶紧与袁玉岚商量商量了。
“太后!”
“不是让你去把玉岚找来么,又回来做什么?”
“回禀太后,是储秀宫的韦小主过来了。”
“是她?她过来干什么?你先把她喊进来,看她有什么要说,你再去找玉岚。”
韦安姜哪里想的到,今天正好是这样的日子。太后正因为袁柏巾的事情高兴着,哪曾想让这韦安姜撞在了枪口上。
“安姜给太后请安。”
“不用多礼了。”太后这时倒还是宽厚样子,还十分有耐心的问道,“你今天过来做什么?”
“不瞒太后说,今天安姜过来是有一件大事儿要与太后说明。”
“哦?什么大事儿?”
“不知太后可还记得,新秀女入宫之前,教礼监被人放了一把火,差点将袁姐姐烧伤的那次。”
“嗯,哀家记得,教礼监的怀瑾过来与哀家说明过情况,说是柴谵淼所为,但是念在她年纪小,也是一时糊涂,加之他爹柴峻山又是朝中老臣了,这才没有降她的罪嘛!”
“太后您有所不知,安姜一直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所以一直在暗中调查,终于是有了一个结果。其实那火并不是柴谵淼所放,而是袁姐姐自己演了一场戏,故意用苦肉计来蒙骗太后,让太后以为是柴谵淼所为,好陷害与她。”
韦安姜自以为是自得意的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却是半天不见太后给出什么回应,又是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终于是等不下去了,只好唤了太后几声,“太后、太后?”
太后在热茶里面抬起头来,却是示意身边春纤走上前去了,对着韦安姜就是两个响亮的大巴掌。韦安姜本就面色白,这两个巴掌下去,脸上的指印明显极了。韦安姜被打的一愣,却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打,还是一脸无知无畏的样子的。
“你这小东西,手段门道倒是多的很,还一直觉得事情有蹊跷?哀家还在呢!轮不到你来觉得有蹊跷。这两个巴掌只是警告,下次若是被哀家再知道你这样无事生非,暗中谋划,哀家绝不会轻饶了你。”
“是是……安姜知道了。”韦安姜被打懵,眼下只想赶快离开安平殿去,听到太后下了逐客令,便赶紧讪讪的走了,出了这安平才是反应过来,“这太后怎么这么护着那袁玉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