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哥你说什么?谵淼对我做了什么?”
“不……没有什么……”萧卫这下反应过来也是已经迟了,竟然是转身打算溜。
“原来这段时间你一直那么照顾我,都是在为了谵淼赎罪啊!”
“舒儿,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其实我……”萧卫在两个人女人的周旋之中显得低智极了,在舒儿这番还不算凌冽的追问之下,竟是已经自乱了阵脚。“舒儿,不瞒你说,在承德行宫里面,翠霞落水不是个偶然,而是谵淼派人所为……”
“是她!”舒儿当真是对这件事儿一无所知,除去生气,倒是还有一些惊讶之意,“我一点儿也没有想过会是她。在那之前,我去找谵淼,看出她见我得宠还有些不高兴,我便还制造机会给她,让她与皇上接近,她怎么能这般恩将仇报,想……想要害死我?”
“你别激动,我后来与她说过这事儿的!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了,与我忏悔过,”萧卫怕舒儿从此记恨谵淼,替谵淼说了谎话。
“在你跟前忏悔?在你跟前忏悔有什么用,她可主动过来与我解释过一句。”
“谵淼没有坏心,你是知道的!”萧卫上次在谵淼跟前,被那无情冷漠的谵淼吓到了,但还是不由的想为谵淼申诉起来,“你也是知道她性子的,我就是怕你与她有了罅隙,才一直没有与你说的。”
“可是你今天还是说了!”
“我是以为今天……”
“你以为我是柴谵淼捉起来的?”舒儿这幅样子,萧卫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你可是担心错了,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是丽妃弄得,她一行想要招人杀了我,只可惜我命太贱,没那么容易就死了,还得在宫里被人记挂着……”
“舒儿!”萧卫知道舒儿是伤心了,一把拉过欲往前走的舒儿来。天本就冷,两人在背风的巷子里站了这么一会儿,萧卫也是觉得冷了,“舒儿,我赶紧带你回偕芳殿去吧!”
“你回去吧!偕芳殿也不远,我自己走着去就行了。”
“舒儿!”
“你别这么亲切喊我,你带我既然没有一丝真心,与我的一切瓜葛都是因为柴谵淼而起,你又有什么脸喊我舒儿,柴谵淼也是,平时与我姐妹相称,我落难时,她倒愿意过来帮我,我本来还感慨,能碰上这么好心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当我受宠之后,反而对我有了隔阂,原来,你们这群富家子弟都是存的一个心思,都是见我凄惨,就像那些初雪时候给穷人施粥发粮的大户一样,只是想显示自己的高高在上与无所不能罢了。”
“舒儿!舒儿!”
舒儿在萧卫的阵阵呼唤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肚子里渐渐有了一些动静。舒儿知道应该是腹中的胎儿在动,舒儿觉得有些难受,却没有停下来。舒儿从小就是没脸没皮的活着的,在家中受爹爹的那些姨娘,或是家中丫鬟仆役的欺负也是不少,可是舒儿都不曾似现在怎么的伤心。只因萧卫和柴谵淼的都是她全身心在意的人,她本准备收拾了一腔热血真心,却哪里想得到,他们却没有平等的对待自己。
“舒……小主!”
舒儿已是到了偕芳殿的后门之外了,却听得身后有人喊着自己,一回身竟是卢润溪。
卢润溪与萧卫交代完之后,还是有点不放心,便自己踱到了偕芳殿后门这儿,等着舒儿过来。本打算看到萧卫将舒儿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的送回来,便自己离开,可是却没有想到,却是见舒儿独自一人回来了,便只好从角落里现了身,上前与舒儿打起了招呼。
一路过来,天上飘起了小雪。在那青色瓦片之上已是堆上了一层白雪,这般再下,没有半分的影响,只是在舒儿那没有戴上大氅毡帽的青丝上留下了雪白的一层印记。
卢润溪打了招呼便走上了前去,还没有容舒儿反应过来,便准备抬手将舒儿头发上那干燥松散的一层雪花给拍掉。舒儿正是思绪迷糊的时候,倒是被卢润溪这番抬手的动作一惊,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又因为地面湿滑,差点摔了一跤。
“小心!”卢润溪个子高,手臂长长的。揽过舒儿的腰身,索性扶住了她。“你小心,不要摔倒了。”
“刚我过来的时候,孩子好像一直在打我!”
“打你!”卢润溪一愣,却又是立马反应过来,舒儿说的应该是胎动,反应过来,便觉得舒儿这“挨打”的说法十分好笑,便是没压抑在,在舒儿跟前大笑起来。
卢润溪鲜少在人前表露出这般模样,他一直是喜怒不显于色,倒是少有这般极高兴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高兴?”舒儿一边问他一边打算往里面走。
“被小主逗的!”卢润溪一边回答一边替舒儿推开红漆的木门。
“他是打我了啊!害得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卢润溪未见萧卫随着一起回来,也不多问,只是与舒儿继续话题,“这是胎动,小主月数够了,孩子在腹中越长越大,自是要动弹的。这孩子这么多动,怕是小主有福是个皇子啊!”
“皇子便是有福?我倒希望是个女儿,时间薄情郎数不胜数,若是腹中这个也是倒不如我不把他生下来……”舒儿说到这里突然自己停住了,不知是对着自己还是对着卢润溪说道,“不过,若是女子便更加不好了,谁能保证她不会爱上薄情郎呢……”
“小主多虑了,”卢润溪从头至尾是满脸笑意,“这宫里母凭子贵的道理,小主也不用小人这个当太医的教育,小主现在被皇上这般宠爱,若是能诞下皇子,大皇子也是小主的血亲,那时候不管是谁当上太子,小主都会是……”
“那又如何!”舒儿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卢润溪——还是那样一双漂亮眼睛,眼波流转,自有情思。“姐姐生下皇子不还是没了性命。”舒儿睫毛卷翘,几朵不解风情的雪花正好是落在了长长的睫毛上,又没有及时融化,竟是给那一双眼睛,增添了许多温情。
舒儿提到的惠贵妃也算是提到了卢润溪的痛处,卢润溪没有再答。
“你怎么不说话了。”
“小主突然提起逝者,卢某是个生人,没有插话的资格。”
“今天红玉去找过你是吧!”舒儿继续往前走。
“对。”
“那你应该都知道了!”舒儿又停住了,又是直愣愣的看着卢润溪,“我本不是争斗的性子,可是却也想自保,宫里争斗的那么厉害,您卢太医是个旁观者,也知道那用尽心机的又有几个好下场?刚刚萧大哥还与我一起呢!我却是无意间在他跟前知道,原来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好友的柴谵淼也一直有心加害于我,甚至连我腹中那尚未见过天日的孩子都不放过。”
“小主,宫中的生存法则向来如此……”
“你是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
“小主!”
“你不要以为我装作不知道就是真的那么后知后觉,上次烧袄子的事情一定是有什么蹊跷!是余妙春还是梁檀云,还是她们合谋?”
“小主!”卢润溪事到如今还是打算隐瞒,“并不想小主想得那样!”
“应该是妙春了,她性子大大咧咧但又不是没有心机,她看不上柴谵淼,有攀不上袁玉岚,怕是已经投靠丽妃了。”
“小主!”
“你干嘛这幅表情?”舒儿气定神闲,倒像是把什么压在心底的陈年旧事,一股脑儿的全都说出来了的轻松,“我才没那么脆弱呢!那时候我还在延禧宫的时候,被丽妃排挤,也是心里暗自咒过她不得好死的,人心向恶,也不是不能理解。”
“舒儿!”卢润溪语气里的微弱变化,舒儿感受到了,又是下意识的害怕与拒绝,故作生气样子,竟是打趣道,“怎么,你也与我装熟吗?舒儿可不是你能喊的!”
舒儿本以为卢润溪会规劝自己不要与她们一般见识,或是阻止自己不要以暴制暴之类的,没想到卢润溪竟是一句话未说,单只是抬起手来,终是帮舒儿打去了头上与眉睫上的那些未融的雪花。
“好痛。”
“我手重了嘛!”
“嗯。”
“哈哈哈……”卢润溪笑起来是好看的。因为是个大眼睛,这般开怀的笑起来,竟是带出了眼角一丝细不可察的皱纹来,“我刚就准备帮你拍掉了,可是你一路走走停停的,让我实在不好下手,你看,现在是顺眼多了,刚像个小老太太似得,丑极了。”
“丑都是要丑的,哪里能有人一辈子好看?”
“小主!”舒儿走到了偕芳殿院子里,翠霞担心整整一天,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也不顾舒儿还大着个肚子,便要往舒儿身上扑。
“翠霞,你小心你家小主的身孕啊!”卢润溪赶紧在翠霞大狗一般扑到身上去之前拦住了翠霞。哪知道翠霞,一腔兴奋没处抒发,竟是就着卢润溪,就扑到了卢润溪身上来,“卢太医啊!您真是太神了,你幸亏让奴婢在偕芳殿等着,要不然现在奴婢还不知道要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哪里去找小主呢!卢太医啊!”
“你俩腻歪去吧!我可是冷极了,要回屋里歇歇。”
“小主,小主!你别走啊!您昨晚到哪里去了啊!小主……你怎么大着肚子还走得这样快啊!等等翠霞啊!……小主!小主……”
卢润溪见舒儿已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便想着要走,离开偕芳殿之时又牵挂起红玉来,便打算回之前关着舒儿的小院里去看看。雪越下越大,小院实在里偕芳殿不远,卢润溪没有几步便赶到了,远远见那屋子里还是灯火通明,暗自念了一句“不妙”。推门进了屋,却是一腔浓郁的血腥味涌了上来
屋里场景也明了,红玉躺在似盛开血莲一般的血泊之中——红玉是用短剑自刎的。人已经死了血却还在留,不过让卢润溪没有想到的是,那萧卫也正是直直的立在红玉的身边。
虽是都在宫中任职,可是这萧卫与卢润溪也不算熟识,萧卫刚刚得了卢润溪的传话到了这废弃的小院来,现在又见这满地的狼藉,自是要向卢润溪问责的。
没想到卢润溪却先萧卫一步,开了口,在探了红玉的呼吸与脉象之后,对萧卫说道,“人已经死了,我便在这里无用了,剩下的事儿交由萧大侍卫解决了。”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你慢着,”萧卫气结,“这是怎么回事儿!”
“萧侍卫问我?”
“你不要给我装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