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慕风的身边,显然他们两人对我的出现都很吃惊。
“林记者,我发现你真的很不适合做一个记者。”
像林殊这样的女人,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的事业了。
我这么说她,果真就将她激怒。
但,她又似乎不自信,不再说话,只是瞪着慕风,泪水就这样滑下来。
我去拉慕风:“走,别理她。”
慕风看了一眼她,到底还是慈悲心肠:“其实,小林是个好人,苏一,她的工作没做好,抹黑了你,是她的不对。但是,我希望你对她能网开一面,小林进南财是她一直的心愿。”
本来这事可以到此为止的,被慕风这么一求情。一个女人如何能忍受向自己的敌人求情。
更何况林记者本就是个很在乎自尊的女人,她收住了泪,对我冷笑了一声:“苏经理,你现在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当然对我们这种人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你这一步步走来不也是用睡你前夫的那点本事换来的。”
“够了!林殊!”慕风呵斥住林殊。
我有一瞬的恍惚,原来我在世人眼中的努力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睡”字就能描述的。
“苏经理,你把我搞倒不是什么本事,你能和慕风结婚,我觉得就是本事。”
我有点理不清她的逻辑,为什么这么好的慕风,被她说得这么不堪。
况且这个女人看着慕风的眼神里,明明白白的交织着爱与恨。
我揽过慕风的手肘:“本来我这个人很早就学会了不听别人的评价,别人爱咋说咋说。但是,林小姐,我是要和慕风结婚了,怎么就不行呢,这不算什么本事吧,男未婚,女待嫁。”
她惊愕又愤怒的表情使得她的五官更加的不那么讨喜。
我拉着慕风就走。
拐了几条马路,才停下来。
我为着给他出了口恶气而感到开心。
他却看得我深沉:“苏一,你刚刚说的,我知道都不作数,但是……”
我打断他:“为什么不作数,慕风,你以为我是那种把你当作一个可以利用的机器人吗,你对我好,我都知道。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像情侣一样处处。”
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却没有等到那种欣喜,反而有一丝退却在里头。
他似乎有些想哭,不是懦弱,是无奈。
我故作轻松:“嘿,哥们,别这样,怎么了?”
“没,苏一,我只是有点……我好像还有个手术,我现在得去趟医院。”
话音刚落,他就想要逃。
我看着他的匆匆离去的身影,有些糊涂了。
一个人惆怅的走在街道上,越走天越黑,直到在最后的转角遇见了顾旸。
起先看到他是一个背影,他似乎在张望什么。
他的烟圈从他的指尖飘过。
“顾旸。”
他回头,我笑,他也笑。
“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异口同声。
“我想看看你家怎么爬进去方便?”
“干嘛,你要当小偷啊?”
“是啊。想偷点东西。”
“别想了,正信的机密文件我从来不会带回家。”
他看着我笑了,走过来还像从前那样揉揉我的刘海。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黑盒子,很眼熟。
我接过,打开,那枚结婚钻戒躺在里头。
“别误会,只是那天翻旧物……”他的话稍停顿,狠狠的抽了两口烟,“这种东西我一般送了人,就不愿再拿回来了”
“哦。”我把这个往包里揣着,毕竟近千万的珠宝,我从来都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嗯。”
他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转了身,大声告诉我:“其实,通州那块地你还得盯着,别大意了。”
通州的地……我脑子里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不敢问,但我还是问出口了:“龙心心是什么人?”
他向我走近了一些,看我的眼神从未有过的温柔:“你为什么要问她?”
这倒是真的使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低着头:“我只是怕你有什么不测。”
我都搞不懂我在说什么,心绪平静片刻,我又变回了金刚钻的心,我定定的看着他:“我只是想说,顾少该不会出卖了美色,而去讨好龙心心吧。”
这几日,我才知道有这样的传言,龙心心的背景神秘莫测,众人皆用“不可说”这三字来描绘的。
他不怒,反而笑了。
“苏小姐,看来你还是没什么长进,怎么总是那么喜欢去热闹里找真·相。”
我的脸没由来的就烧起来了。
是,最怕对手的奚落,最不甘他的轻视。
我也转身。
两人又像从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夜深人静的道上,背道而行……
家楼下,抬头。
正巧撞见小越惜撑着脸在窗沿上等我。
“妈咪,我早就看见你了!你在和大长·腿叔叔聊天。”
我对着他澄澈的眼睛:“瞎说。”
然而,孩子从来不说瞎话,大人才是……
我隐约猜测慕风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但又无从关心。
直到某日深秋的午后,我在办公室接到警局的电话。
慕风因嫖娼而被捕,需要被人保释。
匆匆赶去,拾阶而上,慕风看到我的时候,显然很震惊、很愤怒。
看来并不是他想来我为他保释的。
行政处罚2500元,口头教育。
我为他签字,按手印。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我追着慕风落寞的背影,我怎么也想不通,要说全天下的男人都可能嫖,但他是慕风。
——是珍惜生命、有洁癖的医生,是个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以来,从来对我有过越雷池一步的天使呀。
“慕风!”
终于追上他了。
但,他根本不给我时间,绕开我继续往前走。
我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他往东,我也往东,他绕过路牌,我也跟着绕过路牌。
马路走了好多条,终于在三里屯的公寓电梯口上。
我犹豫了一小会,也跟着他。
到了他家门口。
他既没有表示邀请,也没有拒绝。
只是将门开着。
我进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到他的家。
房子不大,却情趣高雅,挂了很多画。
有一副女子的画像,挂在正中间,很熟悉,因为就是我。
慕风去浴·室很久很久……
起先我还没在意,到后来,哗哗的水声让我越来越觉得不安。
我等到慕风穿戴整齐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他面如墙色。
“今天,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他还向我很有礼貌的鞠躬。
他的瞎话说的真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慕风,哭出来吧。遇到难事了,是可以哭的,人非草木。”
我固执的劝说他,因为,我刚刚无意中看到了他的信件,他的母亲过世了。
他转身一人蹲着就恸声而哭了。
“苏一,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再配不上你了……”
“为什么?”
“我不是一个男人了……”
这样的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的,该对自己有多么残忍。
我终于知道上次那个林殊阴阳怪气的质问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十一月,对于慕风来说也许是人生中最不顺遂的一个月份。
被人打残之后,用心治疗,却被暗恋他已久的林记者发现,林记者打着爱的旗号,龌蹉行·事。
紧接着,他的母亲死了,他压抑不了内心的悲伤,用了一种走投无路的法子去解决,却被警察逮到。
而保释的人,又是他最不希望的我。
成·人的世界,从来都没有容易二字。
我揽过慕风发抖的肩头:“会好起来的,我会陪你好起来的。”
那晚,他似乎睡了一个安好的眠。
从此我和慕风的关系,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是家人。
家人有帮你的,也有害你的。
苏正信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正在研究销售周报。
他在我的面前放了一盒茶,说是泰国最名贵的金骏眉。
泰国……
最近这个国度,出现的次数太多了。
让我不得不提高警惕,“我不爱喝茶,谢谢。”
“苏一,通州的项目,你觉得我们现在卖给别人是不是会赚更多啊?”
我笑了,该来的是终究逃不过。
“好啊。”
苏正信的眉毛微抬,他不相信我能这么爽快就答应。
“但是,苏总,当初你和我签的是盈利的百分之18归我。我只关心一个问题,卖了之后,你们打算怎么与我分红,毕竟这里头也有很多我的心血,而且下一步的正信我的话语权又在哪里?”
对付苏正信这种老狐狸,坚决不能心慈手软。
要让他吓到叫爸爸为止,不然都是输。
他双手在桌面上摩挲着,笑起来,皱纹里都夹杂着谎言:“苏一啊,现在情况很复杂,对方呢势力有些难以言喻。总之,我们这一次的小小让步,会给公司带来更大的好处。”
“苏总,你知道我为什么进正信的,如果你要是和顾氏搞得不清不楚的话,那我就另谋他就了。”
这话要是前半年说出来,苏正信只会笑笑,你走好了。
可,时也,势也。
如今的我,跳槽到哪家地产公司,对苏正信只能是麻烦。
“苏一,你真的太年轻了,要不这周末,和我们一起打个高尔夫,放松一下。”
我知道,这不是邀请,这是一个不得不赴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