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天,顾旸领着我在范思哲和阿玛尼一顿海买。
然后拎着大包小包的就去了香奈儿,一顿试穿,一件不买。
他们集体大眼瞪小眼,然后我跟那店员说:“好像你说得挺对的,这个牌子确实不合适我。”
我们拎了那么多东西上了他的车,我看着它们说:“让你破费了,我要是不要这些,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装啊。”
他发动车子没看我:“无所谓啊。你要是要,就自己留着穿。你要是不想要,就拿去退了,不过钱得还给我。”
我斜瞄了他一眼,我在内心呵呵呵了……还把钱退给他,顾旸真的是也变了。
车到了他家门口,他把那些买的衣服袋子塞在我的怀里说:“你要是把这些穿上,让我拍几张照片,当作我替你报仇,报答我就好了。”
我拍他个大头鬼,我瞪了他一眼:“你说你也三十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正经。”
顾旸旋转车钥匙将车熄火了,幽怨的看着我:“你才是小气鬼,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
我真是又好气好笑,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候,旁边有人敲敲我们两个的车窗。
一看,是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人对我们用熨过一般的普通话说:“表在这里停车啊,偶们有车要过。”
接着,从马路的不远处开了几辆被改装的涂成粉色的轰轰隆隆马达声的机车。
我和顾旸面面相觑。
我猜他在想,我去!我这么高档的小区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来。
果不其然,他的嘴巴撇撇,极不高兴:“什么人呀,这是。”
我看着他们粉色车上有年轻的男孩女孩,冲我们眉飞色舞的招摇着笑脸。
“某人不也曾是夜店小王子吗,谁没青春过呀。这样吧,今晚我请你去唱歌,怎么的都是我结账,算作我感谢你。怎么样?”
顾旸上下打量我一下:“行啊,可以啊。不过夜晚的环境这么火爆,你可要把持住你的欲望。”
我不跟他废话。
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按着计划去了市里一家闹腾一点、年轻人为主力的夜店。
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挤进去,但见人挤人、人挨人,
好像北京的有志青年不好好学习都来这里玩儿似得。
顾旸好像也被这样年轻的气氛感染,随着隐约整个身体抖得特别欢。
他贴在我的耳边说:“咳嗽。”
我仰头:“干什么啊?”
“你先咳嗽,然后我说,你的‘非典’还没好啊,准能把这群小屁孩吓跑了。”
我不无鄙夷:“就你这老掉牙的招数,算了吧。估计人零零后都不知道非典是啥呢。”
他宽容的笑了,跟我要钱去买酒,过片刻回来。
我远远看他,人群中的顾旸又高又帅,像骄傲的鹤。
沸腾的音乐忽然变得舒缓,屏幕里开始放映那妖`艳的俄罗斯男歌手维塔斯的歌曲《鹤之泣》。
顾旸挤过众人上来抱住我:“好音乐,来得正是时候。”
我看着他,跟着他在缠`绵的音乐中摇摇晃晃。
忽明忽暗的灯光里,顾旸的眼睛、脸孔有一种让我陌生的神秘感。
在那一刻,我不知道是我多心还是怎样的,我觉得有个眼神一直在盯着我。
那种眼神就像被什么毒蛇在暗处盯着,伺机就要在致命处来上一口。
“明天你一走,咱这回是不是真的就得说再见了。苏一。”
他将我的肩膀搂得更紧一点。
“何必说得这么有仪式感呢?”我说,“说不定以后山水有相逢呢。”
我这么说的,心里却想的是,我的命中小人,我们再见吧。
“说得也是。”他笑。俯下`身,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赖你一小会儿,行不行?”
我没躲开,动一动脑袋,给他一个更好的更舒服的位置。
第二日,他让司机把我送回医院。
我在医院做好各项的最后的检查,一切指标都在正常的范围内。
我在医生向我宣布可以安心出院之后,我知道顾旸真的要跟我说再见了,是这一天的下午,他的律师也来帮助我出院。
我请这位律师在我家门外的那家披萨店吃披萨。
看着这位一直给顾旸办事的律师先生将很多文件从自己的公文包里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在我的面前。
我拿过文件打开看,题头上写着:财产赠予文书。
顾旸想要再赠送给我几处房子,有北京的、有上海的、还有南京的。
一辆车子,还有一些珠宝。
这些都是附有照片和说明的。
最厉害的是在英国的两匹赛马成绩很好的马匹。
不算它们本身的加之,就是每个星期进行的比赛所赢得的奖金也让人咋舌;
当然了,还有一张数目巨大的支票。
我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我终于明白了,顾旸与我的告别是个宏大的构思。
他这些天陪我疯陪我笑是叫我感受到最后那点人年轻的美好。
我抬头看着对面的律师:“这是什么意思?”
律师翻了翻手上的文件,认真的回答:“顾先生赠一些礼物给您,您在每份文件上签字,然后我去处理税务方面的事宜。”
我摇摇头:“可是,他为什么要赠给我这些礼物呢?他真的是很慷慨,所以就算是我问他要点什么,他也会给我,是不是?”
律师没有说话。
这么棘手的问题,律师都被难为住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面前的奶茶,完全不够过瘾的感觉,就问:“您有烟吗?”
律师从怀里掏出烟盒和火柴递了给我。
我侧着脸,深深地吸了一口。
律师说:“如果您还需要好好看一下这些文件的话,我把复印件给您,您仔细阅读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签字接受了。再请给我电话。”
我没有同意,只是把所有的文件都拿过来再翻一遍,一边翻一边说:“我想再问下,您帮他办过多少个这种案列。”
我暗自开了一个玩笑:“我得到的东西应该不会比人家少吧。”
律师这时是这样回答的:“您问的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但是我为顾先生工作有了十年了。有一件事情映像深刻。几年前我们正赶着开会,差几分钟就要迟到了。那时路过一家不错的家居店,顾先生忽然叫司机停车,他进去一试,来回走了好几圈,仰着头,细细体会。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做,后来我去燕西的住所为他工作的时候,也看到了您,当然也看到了那张地毯。”
我轻轻地笑了,原来是这样啊。
他最喜欢让我靠在书房的地板上的那块豪华的地毯是他精心为我选择的。
我是被他真的宠爱过的。
可是不能否定他的风流啊,还有他的残忍……
我心底里的和身体里的回忆和疼痛正在翻滚着……
我甚至很叽歪的想着,所以,他把房子也给换了。
我把那些文件按着之前的顺序给整理好,然后把它们摞在一起,推到桌子的角落上,对律师先生说:“请将这些拿回去,我不会签字的——我不要。请帮我转告顾先生,不要用这种方式来和我告别,我虽然是个穷光蛋,但是,我不需要打发掉的。是我自己要离开北京的。是我打发掉他的。”
……
本来还没有什么,但是越说,越从心底里有股怒气在往上升起。
我从我的位置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我又倒回去。
我从包中快速地翻出一个小粉色的袋子,从袋子掏出一个斗大钻石的戒指,按在桌子上:“这个也请帮我还给他。”
……
我从那家披萨店出来,已经是过了三月的北京,风还是冷飕飕的。
走了两步,我看到路边空着一条长椅子。
也不想着赶紧回去,也没有特别着急的事等我去做。
走到椅子前,坐下来。
揉一揉发酸的眼睛,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又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胸口,沉重艰难得几乎难以喘不过气来。
我揉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捂着脸,又把泪水憋了回去。
想:顾旸这人怎么这样啊,干嘛要这样呢,真是可恶至极!
我再抬头,看到苏越惜一个人背着一个小书包往我这个方向走过来。
哎!
想那么多干嘛,我还有苏越惜呢。
我正保持一种微笑,等着苏越惜走过来。
就看到,一个长相异域的小男孩走到苏越惜的面前。
我听到那个小男孩说:“你好。”
“你好。”苏越惜也回答了他。但是,明显不想和他多说话。
苏越惜想要绕开那个小男孩,可那个男孩却不依不饶,拦着苏越惜的去路。
我心里一急,喊道:“那个小朋友要干什么?请马上给我让开,否者我叫你老师了。”
男孩儿转过身看我,那张脸我看着有点儿眼熟,但没有时间等我想。
他举着双手,眨眨眼睛,做无辜状。
我还没反应过来,倏的一下,一辆车子停下来,但那并不是一辆出租车。
我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身后就有人上来,按着我的脑袋把我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