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鬼塔第二层。
一具白骨抱着一堆人皮哼着歌,她听到脚步声,扭过她的骷髅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呀,有人来了呢,你可以稍等片刻么,让我披上最好看的皮囊好不好?”
森森白骨开口,却是小女儿的语气,这无疑给本来就阴森的鬼塔更带来恐怖感。
“怎么办呢,这个不好看,这个其实也不完美,咦,这个看上去会比较讨他的喜欢。”那白骨的颜色慢慢透明化,虽然诡异但确是惊艳。
漂亮的头骨露出诡异的微笑,撑开一张人皮:“就这个吧,这个最漂亮对不对?”
……
满山遍野的桃花,绚烂了整个世界,看着下界的那一对男女,我不自觉地喃喃起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旁的谛听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脸颊:“墨墨,你比桃花要好看,而且,桃花才是会不见的那一个,你不是,你一直都在。”
谛听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一头雾水:“这和我何干?我说的是那女子。”
谛听尴尬的向下看去:“啊?嗯?那,那女人怎么让我感觉这么熟悉啊,她的声音我似乎也听过。”
我挑了挑眉:“走吧,跟着她们。”
……
桃夭一只手紧张地抓着手边的竹篮,那里面是一些娇嫩的桃花,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左边脸,不知所措的透过衣缝来看着面前的男人。
顾北安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子,难道是我的举止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么,她怎么如此作态?
顾北安向前一步走,桃夭就低着头向后退一步。不得已,顾北安止住了脚步,无奈的开口:“姑娘,顾某又不是洪水猛兽,你为何对我避之不及?”
顾北安拍拍落在身上的花瓣,施了个礼:“在下江城顾北安,与朋友相约一起游历大好河山,途径贵地,被这桃花迷了眼,走到深处,才发现自己迷了路,与朋友走散了。不知姑娘能不能带顾某出去?”
桃夭低着头不说话,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外人接触。她因为脸上的胎记,从来没有走出过这桃花林,爹爹因为疼惜她,也刻意隔绝了她与外界的接触。谁知今日自己心血来潮想要给爹爹做桃花酥,就碰到误闯入这桃花林的男子。
顾北安看着桃夭低头不语,顾不得男女大防,凑到桃夭耳旁叫着:“姑娘?姑娘?”
陷入沉思的桃夭被吓了一跳,“呀”。
被吓到的桃夭,向后退了两步,身形不稳,直接坐到了地上,本来护住脸部的左手也不得不放下。
桃夭刚想站起来,眼角看到男人的鞋子,她僵住了,赶紧又捂住了左脸。
“姑娘,不知道你叫什么?”顾北安已经看到了那胎记,可是他丝毫不觉得这需要遮挡,甚至觉得那胎记带着灵气。
“我,我,小女子名叫桃夭。”桃夭不安的抓着地上的花枝,不敢抬头。
“好名字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和你脸上的那桃花也很般配。”
什么?他说什么?我脸上的桃花?桃夭愣住了。
顾北安看着眼前冒着傻气的姑娘,笑了:“姑娘,难道你不觉得你脸上的那胎记,形状很像一朵娇艳的桃花么,真的很具有灵气。”
桃夭听到顾北安的话,不自觉的抚摸起一直被她视为丑陋印记的胎记:“这怎么可能像桃花,这么大的一块,遮住了我的整张脸,我,我,它这么丑,我也这么的难看。”
“姑娘为什么妄自菲薄,在顾某看来,你很美,这胎记更美,美丽不在于皮囊,而于人自身的风骨与灵气。”
顾北安不赞同的看着桃夭:“桃姑娘,不要遮挡你脸上的胎记了,来,笑一笑,我拉你起来。”
白净的手伸了过来,那双手骨骼分明,白净异常,真好看,手的主人……
桃夭顺着那手向上看去,手的主人也是英俊的很,面如冠玉,貌比潘安。桃夭为自己的想法羞红了脸,她鼓起勇气,把左手放下,然后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了另一只大手之中。
……
“桃姑娘,你说这是你的爹爹栽种的桃花林?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前去拜访一番呢。能种出如此清新桃花的人,一定是高雅之人。”
顾北安和桃夭并肩走着,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出了这片林子。
顾北安感叹:“这桃花林如此巧妙,如果没有姑娘你,我怕是天黑也出不来,要被困在这里了。”
桃夭只是羞涩的低下头,嗯嗯的附和,不多说一句话。
“夭儿,你怎么才回来,你可急死爹爹了,家里来了客人,今个有晚宴,咦?”桃孟焦急的看着回了家的女儿,更多忧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发现,自家闺女的身后怎么跟了个相貌堂堂的男子?疑惑的眼神扫过二人,夭儿从来都没有出去过,她这是上哪里认识的人?
“这位公子,不知?”
“先生,在下江城顾北安,误入桃花林,幸得遇见小姐,将晚辈带了出来。晚辈认为能种出如此高雅的桃花的认定是隐于山林的高人,所以晚辈便跟随桃夭姑娘贸然拜访,实在失礼失礼。”顾北安向前一步走,拱手作揖。
桃孟松了一口气,原是江城顾家顾北安,还以为这是哪里跑来的小子:“无碍,是我有失远迎,说来,顾公子你的朋友还在我这里。”
“嗯?不知道是不是蒋兄蒋南?”
“正是蒋公子”
顾北安听言一喜,激动地跟着桃孟走进正厅,突然他脚步一停,扭头向身后看去,却不知桃夭早已趁着二人说话的时候偷偷的溜走了。
“顾公子?”桃孟看着眼前怅然若失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
“啊?”顾北安回了神,赶紧跟着桃孟进屋。
月明星朗,微风拂面,今天是个难得的星夜。
坐在桃树之下的三人开怀畅饮,哈哈的笑声,惊起在桃树上安眠的小猫。
“桃先生真乃名士也,不知为何,您竟然愿意蜗居在如此荒凉之地?”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桃孟笑眯眯地端起酒碗:“虽然我身处这荒凉之地,还不是吸引了你们二人的到来么?”
蒋南哈哈一笑:“桃先生此话妙哉,顾兄你说是不是?哎,顾兄你吃的什么,竟有桃花的香气?”
顾北安尴尬的拿着手中的桃花酥:“我也不知,只是它看上去很精致,所以忍不住拿了一块尝尝鲜。”
“这是小女桃夭做的桃花酥,主要的制作材料就是桃花,没想到竟然能入了顾公子的眼。”
桃孟适时的为二人做出了解答,面露得意。
蒋南大为诧异,没想到桃孟竟有女儿,而且心思如此灵巧,能做出让顾兄都垂涎的甜点,如此妙人,一定要见上一见:“晚辈竟不知先生已有子女,不知桃小姐为什么没出席?”
“小女自幼身体不太好,甚少见人。”
发觉蒋南对夭儿产生了好奇,桃孟的酒醒了大半,他暗骂自己,老糊涂,让你喝这么多酒,什么都瞎说,这下要怎么才好,若是蒋南想要邀请夭儿,我要怎么拒绝才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此良辰美景,令爱不出席实在遗憾,先生何不派人去询问小姐,若是小姐能来岂不幸哉!”
顾北安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中显现赞同和期待。
桃孟无奈咳咳两声,只好硬着头皮派人去请桃夭。
桃孟这厢忐忑的和两个后辈饮酒,而在桃夭听完婢女传达的爹爹的意思后却是楞了一下。
她本想拒绝,自己脸上的胎记实在骇人,若是吓到了爹爹的客人怕是不妥。但不知怎么,那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而她的脑中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回荡着今日顾北安对她说的话。
“姑娘,你不觉得你脸上的胎记很像一朵桃花么?”
桃夭红了脸,鬼使神差,她应了婢女,决定去那宴会,只不过出门之前,她还是带上了面纱。
刚走进桃孟的小院子,桃夭就一眼望见坐在树下的顾北安,巧的是顾北安也正好抬起头,二人眼神相撞。顾北安的眼神太过炙热,桃夭娇羞的低下头,不让那目光搅动自己的心房。
桃孟目瞪口呆的看着真的来了的桃夭,这?夭儿不是最不喜欢出现在陌生人面前么?
看到顾北安热切的眼神和夭儿的不知所措,他突然醒悟,欣慰的笑了,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啊,但随即他想到顾北安的家世,又是担忧。
蒋南没有觉察到身边二人的心思,他只觉得迎面走来的女子,风姿绰约,一双杏眼潋滟生波,虽带着面纱,但是依稀看见撅起的红唇,一点朱唇绛,万种风情说。
桃夭含羞带怯的模样让蒋南心里发痒,不知这女子摘下面纱会是何等的美貌,便说了句调笑话:“想必这就是桃夭姑娘罢,不知姑娘为何戴着面纱?难道姑娘是怕自己的美貌让月亮都羞愧的躲起来?”
桃夭这才发现另一白面小生,她不知如何作答,恰逢一阵风吹来,吹来一朵云挡住了月宫,也吹落了她脸上的面纱。
注: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此诗出自《题都城南庄》唐崔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