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到我的身上,朦胧中,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怀里钻来钻去,猛地,我直起了身子,怀中的小东西不小心碰到了我的痒痒肉。
看着闭着眼装死的谛听,我无奈极了,昨夜明明把他扔到了屋外,门窗我也关的好好的,这小东西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还如此的不老实。
我把他拎到桌子上,侧过身把被子叠好,眼神一撇,就看到这小家伙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谛听,不可装睡,佛家有云,一是一,二是二,你怎么还如此?”
“墨墨,我实在是太想你了,你不在的这些年,你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睡着过,昨夜,睡在你怀里,真是太舒服了。”
谛听理直气壮的回应,随即又转换成了人形,看着软萌的小家伙变成了精致的大男孩,不知怎的,我觉得有些遗憾,有些怀念抱在怀里的一团。
我面上不显任何表情:“下不为例,谛听,走吧,跟我找苏梦。”
……
“墨墨,你要开茶楼?为什么?你有资金嘛?你不去上学了?”
坐在苏梦家的沙发上,苏梦和我大眼瞪小眼:“还有啊,墨墨,这男人谁啊,长得真好看,啧啧啧,墨墨,看不出来嘛,你行情这么好。”
苏梦偷偷摸摸的看了眼谛听,却被谛听发现了,他立刻炸毛:“你看什么!!”
苏梦吓得缩回了脑袋,小声的冲我说:“墨墨,这男人不适合你,真恶劣!”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两个人,有些不解苏梦的话,我是出家之人,谛听又自称我的坐骑,哪有什么适不适合。
“嗯,不上学了,这些年打工攒的钱,和别人请我去祈福得到的报酬,足够了。”,我看了眼躁动不安的谛听,一本正经的告诉苏梦:“梦梦,他是我的坐骑。我打算和他出门远游,开茶楼的事情可以拜托给你么?”
苏梦听到我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暧昧的看着我和谛听,随即应下了我的请求。
我将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存折,现金)交给了苏梦,牵着谛听出了门。
“墨墨,那女人总是盯着我看,你得看好我,省的一不留神我就被她捉走了,到时候,你上哪里找我这么贴心的坐骑!”
谛听仰着头,傲娇的望着我,一脸的求表扬。
我却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谛听你想多了,梦梦和你并没有缘分,即使你想做她的坐骑,都做不成,她以后的宠物会是只短腿小柯基,而你和我,注定是世世代代绑在一起的,即使我现在的法力还没这么强,看不出我们之间的羁绊,但是我能看出来,我们之间的渊源很深。”
谛听不满的撇撇嘴,轻哼了一声。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询问:“谛听,什么时候去地府?我算到,人间修行还有很大的机缘等着我。”
“别急,墨墨,每日午夜十二点,地府的大门打开,只怪墨墨你现在的法力太低微,如果不等到鬼门大开就回归地府,怕是对你的肉身有所损害,不然咱们随时都可以回去。”
听到回归地府的话题,谛听难得的沉稳了一回。
“墨墨,时间还早,我们去觅食如何?你不知道,饕鬄有次来地府,带来好多美味,他说全是人间的最新食物,这次我好不容易出来,可一定要满足自己的肚子。”
谛听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喉结滑动了一下,不知怎的,我脑中突然冒出“秀色可餐”这个词,我心里暗叹,世人都说美色误人,若是梦梦看到谛听这模样,没准还真会抛弃她命定的宠物小柯基。
我想到今日还没有诵读经书,拒绝了谛听,只是给了他一些钱币,让他可以吃的开心。
谛听不满,直接就扭头走了。
这小东西,真的是陪我多世的坐骑么?怎么还跟这凡世之人一样,易怒暴躁,没一丝佛家的气息。我摇摇头,与他背道而驰。
午夜,无月。
站在竹林中,谛听布下结界,念了个口诀,不消片刻,狂风骤起,将竹叶纷纷吹落在地。
在我的眼前,慢慢出现了一个旋转着的大洞,向里面望去,我仿佛看到了妖异的红花。
“墨墨,坐到我背上,闭上眼睛。”,也许是马上要回归地府,谛听出奇的兴奋,激动地化为我初见他时的兽型。
我也不扭捏,直接跨坐在他的背上,挺直了腰板,闭上了眼睛。
风在我耳边呼呼的刮着,静下心来,我似乎还听到了鬼哭狼嚎的声音,依稀还夹杂着一些虔诚的跪拜之声,在各种纷乱的气息之中,我感受到浓重的怨气。
我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不该是这样啊,地府,地府不应当是这个样子。
人世间都说地府是最恐怖黑暗的地方,可是我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地府,其实很美,很祥和。
还没理清杂乱的思绪,耳边就响起一道颤抖的女声。
“王,你回来了。”
睁开眼,身穿紫色华服的妙龄女郎泪眼婆娑的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上沾满泪珠,惹人疼惜。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围绕我,我张口:“阿孟。”
女郎终是忍不住,眼泪大滴滑落,不住的呢喃:“王,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站在她身后的男子扶住她的肩膀,低沉的说:“王,您留下的分身现在已经接近透明了,地府的厉鬼增加了很多,越来越多的魂得不到净化,这地府,怨气甚重。”
我微微额首:“阎罗,辛苦你二人了。”
我依然没有想起地藏王期间的记忆,却依旧轻易认出孟婆和阎罗王。
看着我对面的分身,我是诧异的,一样的面容,却是不同的感受。分身一直嘴角带笑,但是我却是冷着面孔,我不禁疑问,这真的是我么,伸出手,触碰已经透明的脸庞。
分身消散,顺着我的指尖齐齐往我身体里面钻,指尖传来刺痛感,席卷全身,一个身形不稳,我差点摔倒,钻进脑海里的记忆差点让我轻呼出声。
在谛听他们担忧的眼神中,我恢复了平常模样。
“阎罗,怨气最重的鬼都在哪里?走吧,带我去看看。”
地府最深处,超脱十八层地狱之外的地狱鬼塔。
第一层塔。
鬼差押着一个女鬼出来。
瞬间,怨气充满了整层塔,看着女鬼发红的眼睛,我吐出两个字,痴儿。
女鬼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我,看到我悲悯的眼神,楞了一下,随即大笑:“痴儿?笑话,我怎是痴,我这是恨,是怨!你是谁,来装什么?不过是想让我认错,不过是想让我悔!”
说话间,她发了狂,挣脱了压着的她的鬼差,窜到我的面前,伸出长长的指甲,想要刮花我的脸。
孟婆一把推开她,将我护在身后:“大胆,见到吾王还敢如此放肆!你的清心咒怕是白听白念了!”
“清心咒?我为何要念,我为何要听?你们这群不知疾苦的神仙,怎么会懂我的恨,我的怨,我的不甘。”
女鬼趴在地上,血泪一滴一滴滑落在地:“我不怨,他欺骗我,我不怨,他为了前程抛弃我,我也不怨,他另结新欢,却是拿我的血肉之躯讨好新人。因为我是打心眼里爱他啊,他是我的夫,他让我死,我也是甘愿,我也是欢喜我还对他有用。可是,我的程儿,我的程儿,他还那么小,我抱着他,他才刚刚学会走路,每次摔倒了也不哭,只是笑,笑得那样甜。”
女鬼因怨恨而扭曲的面孔开始散发不一样的色彩:“他陪着我一起等着夫君,会亲吻我的脸颊,会期盼的看着远方等着他的爹爹,可是夫君,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他是野孩子啊,为什么你不要他,为什么要为了讨好那女人就把我的孩子喂了狼!我好恨!我的孩子,我只是想看他健康长大,成家立业啊。这世界,为什么就没有我的程儿的安身之地?”
阎罗和阿孟的脸上皆露出不忍的神情。
“红尘之事皆有因果,你因这世的因,不愿得下世的果,当真不悔?”,我神色淡淡,没有同情,只觉得有些可笑。
“我只求今生!来世与我和干!”
“如此,我便入你的今生,观你今生事,再来看你是否不悔。”
“阎罗,我记得你有一法宝轮回镜,可穿越轮回,旁观他人事?”转身走出地狱鬼塔,站在曼珠沙华之中,我问询。
“确有此物,王,交于你。”
“阎罗,如今清心咒和梵音不能再安抚众鬼,我会重新写一份净化的手札,到时候交付与你。”,拿着轮回境,我对谛听说道:“走吧,谛听,随我去看看这女鬼的怨,让她放下执念。”
沉浸在女鬼凄惨故事中的谛听闷闷的哼了一声,跟我一起踏入了这女鬼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