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清数着头发上的虱子,躲在角落里面仓皇过日,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可是却依旧没有死。在他旁边的乞丐叽叽咕咕的,似乎在说着怎么才能得到吃的。
他的身子完全在阴影之中,看人来人往,有几个穿着华贵的男子从这乞丐窝中走过。
“呸,都是一些穷有钱的!呸!”
姜云清旁边的乞丐突然暴起,将姜云清推了出去,口中骂骂咧咧。姜云清闭上了眼睛,他一丝丝的力气也没有,乞丐的一推,正好把他推到了那几位男子脚下,华贵男子看也不看一眼,飞起一脚,正中姜云清的心窝。
痉挛抽搐,姜云清流下了一滴泪水,女侠大人,为什么,难道我真的错了么?
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死了一个乞丐,谁也不会想到当朝皇帝的兄弟死在了这里。
姜云清的灵魂飘了出来,他看见了牛头马面,被他们带走的那一刻,姜云清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日渐繁华的朝代,这里,再也不会有女侠大人的气息了。
女侠大人死的那一刻依旧历历在目。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做!”彼时的姜云清抱着吐血不止的秦淮吟,睚眦俱裂。
那乞丐心虚的后退两步,可想到什么后立刻理直气壮的大喊:“我没错!”
得到消息的秦淮北二人匆匆赶了过来,还押着张小刀和李大胆二人。
“姜云清!吟儿她怎么了!你告诉我!”
秦淮北看见已经出气多吸气少的的秦淮吟,犹如遭遇了晴天霹雳。
这是他唯一的亲人啊,怎么会,怎么不过是几日不见,她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秦淮北一把推开姜云清,把秦淮吟抱在怀中,佩剑拔出,那行凶的乞丐顿时人头分家。
姜云清不发一言的站在旁边。
“哥哥,我没事,哥哥,别怪他。”
秦淮吟断断续续的说道,伸出了一只手,姜云清赶紧上前握了过去。
“喂,傻子,你要变得聪明一点啊。傻子,你现在懂了么?你知道,你错了么?”
姜云清看着秦淮吟明亮的眼睛,却大叫一声:“我没错!我没错!”
他把秦淮吟的手一甩,跌跌撞撞的跑了。
王思源挡在他面前,可是却被挡住。
秦淮吟口中溢出血液,望向姜云清的目光无比失望,最后还是收回了眼眸。
“吟儿,哥哥不会让你死的,不会。”
“哥哥,哥哥大人,再也,再也不要让百姓经历饥荒之苦。”
秦淮吟的手滑了下去,眼睛却没有闭上,依旧是望着姜云清仓皇出逃的方向。
那日,听说皇帝秦淮北把他的妹妹带回去让太医诊治,却意外发现他的妹妹,秦小将军已经有了身孕,一尸两命,那日,秦淮北下令,将整的京城的乞丐屠杀殆尽,血流满地。
那一日,是整个京城从饥荒后经历过最恐怖的一天。
城墙之上,张小刀和李大胆的头颅被挂了三天三夜,每天京城都笼罩着乌云。直到半年后,京城压抑的气氛才消失。
秦淮北从丧妹之痛中走出了的那一天,恰好是姜云清死去的那一天。
……
我和谛听站在姜云清的尸体旁边,我弯下腰。在他的旁边放了一朵白花。
京城又有了乞丐,因为不论是什么时候,都会有想要不劳而获的人。只是可惜了,姜云清和秦淮吟之间的感情,以及他们失去的那个孩子。
谛听拉着我的手,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姜云清对白白说的朱门酒肉臭,指的是他所在的朝代是一个混乱的,贵族横行的朝代,到了最后,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局。
“墨墨,还要去哪里看一看?”
谛听和我十指相扣。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他笑了笑:“去看一眼秦淮吟吧。”
那真是一个傻姑娘,有七窍玲珑心,可是最后却这么死了,真是令人唏嘘。
……
实在是没想到,我和谛听从轮回镜出来的时候却又看见阿孟和阎罗在一起腻歪,不过这次谛听可没有再觉得辣眼睛,反而是拉着我的手在她们二人面前得瑟。
“王,你们?”
阿孟十分震惊,而我点点头,会意一笑。
说起来,白白这个小家伙也不知道从天庭回来了没有,这次她去天庭,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王,你们要好好的。”
阎罗在我和谛听进入姜云清的楼阁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谛听鼻孔出气:“我们当然会好好的。”
唉,这个傲娇的家伙。
今日再看见姜云清,没想到他似乎健壮了一些。
他背对着我们,桌面上我留给他的历史书翻到了最后一页,地府的阴风吹过,把那纸张吹的呼呼作响。
“地藏王萧墨,你们来了。”
“嗯,来了。”
我把书拿起来,轻声问:“姜云清,这本历史书你看了之后有何感想?”
他转过身子,看上去愁苦万分,一点也没有之前我在轮回镜中看他的的轻快。那时候的他,虽然也受了很多的苦,可是却依旧是那种阳光的感觉。
“你这本书里面,写的什么资本家把牛奶都倒在河里也不给工人,是真实的事么?”
“自然是真的。”
谛听接过我手中的书,代替我回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句话我实在是听的太多,此时再听,心里有些悲哀。
谛听可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不过是皱了皱眉,他便懂了我的意思。
“姜云清,你还不知道你错了么?”
“我,我有什么错?”
他依旧固执,可是在他坚硬的壳之下,我看到的是他后悔的心。
“你在地府没看见秦淮吟吧。你自然是错了,你所经历的饥荒和我给你看的历史书是完全不同的。那个时候,你扣心自问,真的有所谓的朱门酒肉臭么?那个时候,虽然有钱人家不少,但是在饥荒来了的时候,他们不也是在积极的帮助难民么?这可和我给你看的历史书不同。”
“是你太理想化了,你其实只是想实现一种绝对的公平,可是绝对的公平,哪里会有?你其实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不愿意承认,是想再看她一眼吧。”
早在秦淮吟死了的时候,姜云清就知道错了,可他错过了和秦淮吟一起共赴黄泉的时机,他内心的悔恨,不甘,让他一直告诉自己没有错,为的就是留在地府之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姜云清已经泪流满面。
谛听给了他一张纸巾。
“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能够生出来,一定是一个和她一样可爱的女孩儿。”
姜云清哭的更汹涌。女侠大人,对不起,我错了。这是谛听转达给我他听到的姜云清心声,终于,这一声错了,等了多少年轮。
“走吧,再等下去,你能等的到什么呢?还不如去寻找。守株待兔,这是最傻的做法。”
我补上一句话。
姜云清哭的像一个孩子,可我没有再说下去,我把那本一开始让他看的历史书留下,地府的风又吹了过来,果然啊,还是人间的风更加舒服。
自打我和谛听坦白了心迹,这只傲娇兽对我的宠溺越来越明显。他看见阎罗给阿孟准备了一个摇椅,便也自发给我准备了一个。
有人对我这么贴心,我自然是欣然接受。
我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谛听拿着美人扇给我轻轻摇着。而阿孟在我旁边,阎罗像跟谛听比赛一样,也给阿孟摇着。
“孟婆,我要一碗孟婆汤。”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不是几日前的颓废,又重新焕发生机。我没有睁开眼睛,只听到阎罗说了一句我来就好便代替阿孟盛了一碗孟婆汤。
“谢谢。”
他轻声道谢,不知道是和我说还是和阎罗,或许,是和我们吧。
谛听给我摇的风越来越小,最后没有了。
“墨墨,他走了。”
我睁开了眼睛,摆弄了一下手指,低着头轻笑,嗯,走了。
“墨墨,不记下么?”
自然是要记下啊,不过不是现在。我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谛听,白白回来后叫醒我。”
谛听刮了刮我的鼻子,宠溺一笑。
快进入梦中的时候,白白钻进了我的怀里,哦,原来,是白白回来了。
我撑起身子,抱着白白,心里一片安宁。
衣服兜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微信消息。
文殊菩萨发来的:萧墨,佛祖让你明日来西天。
又一条微信:仝遇见白白了。
这样啊,我微微一笑,见白白面色如常,没有想说的欲望,便也不去主动问。
西天,佛祖,那里等着我的是什么?我心里隐隐有些预感,可很快就把这念头扔到了脑后,人生啊,还是及时行乐的好。
后记:
“喂,你这傻子,你怎么愣住了,我说!喂,看什么呢?喂,你到底是警察还是傻子啊?”秦吟儿无奈的看着呆立不动的男人,在男人的眼前挥手。
姜清举着手枪呆愣住了,面前的姑娘叽叽喳喳的,可不知道怎么,他觉得空了二十五年的心突然被填满。
“我是傻子。”姜云清抱着姑娘。
是谁掉眼泪了,又是谁,红了脸?
净化手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错的是时代,因为这个时代,朱门酒肉分给了冻死骨。
而她的爱,全都毫无保留的给了你。
姜云清,请你一定要记得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