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睡的迷迷糊糊,嗓子发干,一睁眼,想要讨些水喝,却没想到仝已经不在屋中了,她慌乱的起身,随后化形,变成了兔子,伸出大大的耳朵,聆听了片刻。
跟着那声音寻来,她也没想过,仝竟然在皇宫,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美丽的天竺女子。她也不敢上前,只是蹲在庭院门口,她瞧的出来,那女子其实原身也是兔子。
可听着他们的谈话,钰儿的心越痛。
仝从来没有那么温柔的和她说过话,他的眼里的光,自己片刻也没有得到过。
你瞧,他温柔的说:“玉儿。”
那一声,到底喊得是谁,而狮驼洞的那夜,他叫的,是“玉儿”还是“钰儿”?
眼泪扑哧扑哧掉下来,真难堪啊,可还没等着她趁着没人发现溜走,那带着面纱的女子眼神一瞥,竟直直看过来——
“仝,你原有佳人在侧,怎么不尽早告知?”
那声音似温柔刀,把钰儿还不怎么懂感情的心割的稀巴烂。
她眼睁睁看着仝走过来,脸上全是不耐,她顿时醒悟,自己,这是让人厌烦了吧。她胡乱抹了一把脸,拔腿就跑。眼泪交织,这爱情没了,可不能尊严也失去。
仝本想拉钰儿的手却一顿,最后也没去追,叹口气还是回来了。
玉兔玉儿摇着腿,歪着头问他:“仝,那也是只兔子吧?她莫不是误会了你我?”
仝的喉咙发紧,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玉儿,她只是我狮驼岭的一只妖精,并非我的佳人。玉儿,我,心悦你。”
他一字一句的说出心中欢喜,虽知玉儿另有所爱,但还是想要试上一试。
玉儿倒是一愣,随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仝,你我都是不应有情之人,你心悦我,我早已知晓,可你也知晓,我心悦那猴子,今日你表了你的情,也算是完成千年来的遗憾,而我的遗憾,却不在你的身上。”
“仝,你的情不应是我,瞧的出来,我那族中姑娘甚是喜欢你,你我之间也只能是朋友了,珍惜眼前人吧,不然等你回了文殊菩萨身边,怕又是后悔。”
一杯酒下肚,又一杯,酒不醉人人自醉,仝摇着手里的酒杯,脑子中一直回荡玉儿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早知道会被拒绝了,可心里怎么就过不去呢?现在又是自己了么?连钰儿都被自己气跑了,哪里是自己的安身之处呢。
也只有酒陪伴自己了吧,还是早日回狮驼岭吧。最后一滴酒入肚,他昏睡过去。
耳边似有风吹过,却又立刻停下,他好像被人抱着,肚子里的酒却全都吐了出去,酒的味道四溢,他被这味道熏的睁开了眼睛,却怔住了。
他竟然躺在狮驼洞中,仿佛天竺之行,只是一场梦,而在他的脚边,钰儿温顺的跪着。
“大王,你醒了,钰儿给你清洗一下吧。”
钰儿伸手却被仝打落。他使出净身术,身上又干净如初。小手指一动,那些吐出的污秽之物也清洗干净。
“谁让你把我带回来狮驼岭的?”
不怒自威的声音在钰儿头顶响起,她红了眼眶,低着头说道:“大王,公主殿下说她不便招待你,便让我把你带回来。”
想着那高高在上的女子怜悯的眼神,钰儿的鼻子又是一酸。
“你见过她了?谁让你私自见她的!”仝也不知道是慌乱还是愤怒,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正中钰儿的心窝。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钰儿做错什么了?”
白象刚走进这狮驼洞便看到这一幕,他出声指责仝,把钰儿扶起来。
“白象哥哥,大王喝醉了,刚刚是不小心。”
“钰儿你就知道护着他,他就是欠收拾!”
白象不由分说的拉起钰儿的手,上去给了仝一拳。
仝闷哼一声,却突然暴怒:“滚回来!让二弟给你撑腰?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认我为主,难不成你想在想另择高枝?”
钰儿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掉落,白象有点傻眼,不懂仝为何突然生气,他刚想出声求情,却被仝扔出了狮驼洞。
“二弟,不该管的别管,否则别怪大哥不给你面子。”
不识好人心!呸!白象也有了脾气,总归是他俩的事情,自己还不愿意多管闲事呢!
“不是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嗯?”
仝的冷言冷语让钰儿的心更难受了,可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难道你以为知道了大王我的心意,便想着取而代之。”
他的目光似箭,想要看破钰儿的一切。
钰儿迟钝的抬起头,泪水交织纵横,她小声呢喃,满面悲怆。
“大王,钰儿心悦你。”
那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带着三分傻气,七分悲伤。
“呵,以为和她一样的名字,我就会纵容你的小心思,一开始我便说过,要是留在这狮驼山,你只是仆,平日对你多加优待,也不过感念你年幼,可你已开情窍,我便不会再带你从前那般,你模样不错,再过几年,用你换几个山头再好不过。”
钰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狮驼洞里面走出来的,仝应该是睡了吧,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仝手里紧握着一枚玉佩,能让他如此对待,怕是和那前辈有关。
钰儿爬上山头,瞧着月宫,月亮多寒冷,玉兔久捣药。那前辈是玉兔,那么,大王,应该也不是普通的妖精,自己怕是真的高攀了吧。
一件斗篷披在她的身上,还带着陌生的体温。
“小钰儿怎么一个人在这?要不你别跟大哥了,跟着我算了。”
大鹏吊儿郎当的躺在她身边,手却不安分的伸出来。
“大鹏哥哥,我是大王的人。”
“得了吧,我们三兄弟谁不知道大哥喜欢的是玉兔,你还真以为大哥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大鹏的毫不留情的话让钰儿更难受。
可钰儿却依旧后退,她坚持。
“我是大王的人。”
“但是大哥不会要你的!”大鹏站起来,把她抱在怀里。
“钰儿!死哪去了?!”
仝的怒吼从洞中传来,她一把推开大鹏,可大鹏紧追不舍。
“三弟,别忘了你的身份。”
钰儿冲进一个怀抱,仝隐隐含有警告的声音响起来。
可大鹏却毫不在意:“大哥,你又不想要她,把她送给我怎么了?”
“呵,给你?你先把那些女妖精伺候好了吧!”
仝公主抱起钰儿,徒留下大鹏在身后不甘的握紧双拳。
狮驼洞的石床还有温度,可坐在上面的钰儿却觉得如临冰窖,她不看仝沾满了冰碴子的眼睛,可该来的总归还是会来。
冰冷的大手摸上她的头,却突然变成了毛茸茸的爪子,她被仝叼在了嘴里。
高大威猛的狮子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可她瞅着,仝的一身确是绿色的毛发,她心中突然想到一只狮子,那是她还是没化形之前在书生那里听来的。
文殊菩萨坐骑为青毛狮子,有吞千万天兵之能,受尽敬仰。
大王应当是那青狮吧,只不过他为什么下凡?是因为那个玉儿么?
被仝叼在口中的钰儿毫不害怕,还发呆起来。也就一刻钟,仝竟然带着她到了深山处的温泉。仝直接把她扔在水中,她也不敢冒头,就这样待着。
噗通一声,仝壮硕的身体也下水了。
“给我搓后背。”
仝暗哑的声音响起,钰儿晃了一下神,连忙游过去。
这一身的绿色毛发沾了水却更显光亮,钰儿的动作轻柔,仝被伺候的很舒服。
“钰儿,即使我不喜欢你,可你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的命是我救的,理应归属于我,以后,你就留在狮驼洞,哪里都不许去。”
仝的神情让人看不懂,钰儿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钰儿只是垂下眼睑,嗯了一声。
自打这之后,狮驼岭的妖精们又都心碎了一地,尤其是单身的男妖精,其中的代表就是灰狼,一到月圆之夜就在山坡上嗷嗷叫,甚至吸引了无数其他山头的母狼。
可灰狼依旧不开心,本以为是自己的小团子兔子,突然变成了大王的,这让谁看,谁都不会开心,可自己却又不敢和大王争,只能眼瞅着心爱的兔子进了狮子的怀抱。
灰狼盯着大王的山洞,一动不动,只盼望能再见心中兔子一眼,可等了快半个月了,兔子却还是没有出来,再等下去,自己就得饿死了,没办法,为了小命着想,他只能走了。
可他不知道,洞中他的女神兔,却被欺负的一塌糊涂。
又是一个不眠夜,钰儿把醉酒的仝扶上榻,自己抱膝坐在地上,什么话也不能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诉说。
外面的妖怪都传,大王最后还是被她打动了,这不,现在宠爱她连让她出屋都不同意,像是人间传的话本,叫什么金屋藏娇,只不过到了妖怪这里,就成了狮洞藏兔。大王与兔每日欢爱,每天直到晌午才出来。就连艳和白象,也被迷惑,认为大王终于爱上了她。
可又有谁知道,每一日大王只是饮酒,也从未碰过自己,口中呢喃的是玉儿,却不是“钰儿”,手里握着的,也是玉儿给的玉佩。
自己只是做个替身罢了,替那玉儿照顾大王。
被当作替身谁能忍受,可钰儿忍了,只为了那日带着面纱的女子,对她说。
“他会看到你的真心,我和他只不过是多年相伴,何来的爱意?你要相信,你会打动他的。”
因为相信,所以顺从。
可是,自己还能等到么?钰儿发觉自己很爱哭,每日听着喜欢的人念着同一个名字,她快要受不住了。
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玉儿,玉儿。”
她想要大叫,却只能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咬紧牙关,瑟瑟发抖。
今日大王的情绪甚是不稳定,钰儿泪眼扫过,看到了封信。
“仝,祝你早日娶到美娇娘。挚友,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