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金逸年,也算是身经百战,更别说钟离然那个变态,千真对他们两个的古怪态度,他们又怎会察觉不出来?
将几个人送到观里的厢房,千真便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毕竟顾子寒有心带金逸年出来散心,于是提议带着金逸年他们,到这后山几处名胜古迹看看。
四个人一直玩到日落西山,才回到观里。
晚膳之后,千真再次上门。
毕竟是顾家自己的道观,千真必定会和顾子寒寒暄。
可是当他们两个聊着皇城近来发生的事,以及战场的趣事时,金逸年又一次感觉到千真那道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又一次打量在她和钟离然的身上。
夜一深,千真也不要打搅顾子寒他们的消息,便带着自己的童子离开。
山里的气候不比外界,深冬时节,山里比皇城还要冷上几分。
千真刚回到自己的卧房不久,那双仿佛看透一切世事的眼睛,忽然迸射出晶亮的光,对着门口道:“二位小友,深夜至此,恐有要事,何不进来谈?”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房间的门还真的被人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两道身影,正是尾随他而来的金逸年和钟离然。
两个人也不扭捏,直接进了千真的屋子,对千真行了个礼之后,双方坐下。
只是坐下之后,双方好像都没有找到可以突破的聊天方式。
倒是千真先开口了,“两位小友,深夜至此,不会只为了来老道房中坐吧?”
金逸年和钟离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钟离然才率先开口,“刚刚道长的样子,似是有话对我们说,不知……”
“哎呀,老道的意图那么明显吗?”千真拍着自己的额头道。
金逸年没想到他是这么个有趣的人,立刻道:“老头,你有话就快些说吧。”
“阿年……”钟离然真是败给她了,在整个北安都信奉道教的这个世道,金逸年这样对千真说话就是不敬。
可谁知道,千真听了金逸年的话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从蒲团上站起来,朝着金逸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贫道拜见太子殿下,不,应该是女皇陛下了。”
不等金逸年震惊完,只见千真再次对钟离然弯腰行礼,“贫道见过小王爷,小王爷安康。”
卧槽!!!
金逸年的眼神,跟见了鬼一样地看着千真!
而钟离然的神情,不不如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惊慌的眼神丝毫没有躲过金逸年的眼睛。
“两位算是贵客了,还请宽恕贫道今日的怠慢。”千真依旧彬彬有礼地说。
然而此刻,金逸年和钟离然两个人,早已被千真那番话震得心神俱碎。
金逸年的震惊在于,千真不敢还是承认她是太子,而且还说她会是女皇。金逸年不是绍安帝的子嗣,这一点她自己早就知道了。可是千真又为何还这么说呢?
钟离然呢,更震惊于千真居然知道他的身世。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就算是和他日夜相处在一起的顾子寒,也不摘掉他的来历,可是千真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来历。
不仅是自身,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神,也还没有从千真给的震惊中脱离。
良久,千真才道:“这个世上,每一件事都会遵循它自己的轨迹发展,就算一时被阻扰了,但未必会意味着今后不会按照缘由的轨迹发展,你们存于心中的问题,不必太纠结,就算纠结了,也没有用。”说这话的时候,金逸年还注意到,千真的眼神是一直看着钟离然的,显然这番话,是对着他说的。
“夜已深了,两位小友可以先回去休息,若还有问题,也可以寻老道交谈。”
没办法,千真这种高人都发话了,钟离然和顾子寒也只能出来,往原来他们住的院子走。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金逸年的问题在钟离然看来没什么,可是他的问题可就麻烦多了。
同住一个院子,两个人的房间也相隔不远,钟离然将金逸年送到她房间的门口,“早些睡吧。”
“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吗?”
万万没想到,金逸年在钟离然即将离开之际,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钟离然停下脚步,皎洁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也让他看起来越发清冷,“你想让我说什么?”
金逸年觉得,以现在自己的身份,也实在无法问出任何线索吧,“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听着身后那扇门被关起来,钟离然才抬起脚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
如果真的能那么容易说出口的话,他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可若是被金逸年知道了他的来历,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个将会站在对立的一面。
在千真说出他的身世之前,钟离然也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的身世告诉金逸年,可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对峙,他还是宁愿金逸年什么都不知道,两人保持现在这样不好不坏的关系,也是不错的选择。
钟离然回房间之后,肯定是一夜无眠。
但他绝没有想过,金逸年会在他进房间之后,再次回到千真那里。
“你,还是来了。”月光皎洁,千真似早就知道金逸年会再次去而复返一样,早就等候在月亮门外。
金逸年没有说话,先是朝着千真认认真真地行了个礼,才道:“道长应该早就知道我的来历。”
千真那让人看不出年纪的面孔,一直都是一副淡薄的模样,看着金逸年的眼神,也是平淡无波,唯有说出来的话,一次次让金逸年的心沉了又沉,“你是异数,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如今因着你的加入,这里原有的轨迹也将会被你打乱。”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有些事还会按照它原本的轨迹继续进行下去吗?”
千真点头,一派淡然,“老道是这么说,可你是不是应该想一想,刚刚老道称呼你为什么?”
金逸年的眼神骤然绽放出一抹珍珠般的亮光,“女皇?”
“你再想想,你原本有没有命活到现在?”千真循循善诱。
“钟离然?是他?”金逸年与千真像在打着哑谜一般地交流着,“是他改变了我的命运,还是我改变了他的命运?”
“息息相关!”千真叹了口气,“遇上你,是他的劫,也是他的救赎。”
“那就是说,如果不是我的到来,他或许会是新一任的帝王?”金逸年不傻,从刚才千真对钟离然的称呼不难看出,这家伙蛰伏军中这么多年,应该是为了他心中的那份信念坚持着。
“老道说了,事情会按照它既定的轨迹发展,这和谁的出现都没有关系。”
弯弯绕绕的,最终问题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金逸年叹了口气,继续问:“老道,我还能将这一切复原吗?”
那些年的宫廷生活,早就让金逸年丧失了当皇族的信心,更别说她这个太子名不正言不顺,如果可以,金逸年想要将这一切还给原本能得到这一切的人。
“如果还得了的话,你早就还了。”
这是千真最后给金逸年的话,随后他便回屋了,只留下金逸年一个人,踏着月色慢慢地往房间走。
按照千真的意思,如果不是她忽然来到这个世界,那么现如今的一切,是应该属于另一个人的。
既然钟离然还有另一层隐藏的身份,那也就是说,原本属于金逸年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越想越乱,越乱就越睡不着,所以这一夜,金逸年也无眠。
当隔天金逸年和钟离然两个,顶着两个巨黑无比的黑眼圈出现的时候,顾子薰吓得大叫道:“你们两个昨夜是去当贼了吗?怎么眼睛这么黑?”
钟离然和金逸年相继看了对方一眼,无言地吃起了早膳。
今天顾子寒准备带着金逸年到这附近的小镇上走走,也想给她买几身新衣裳。一想到当初她刚进军营的时候,因为无意间看到一套女装而露出来的那种满足的笑,顾子寒就十分心疼。
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像顾子薰这种家世的,谁不是衣服多到没地方放,也只有金逸年这种从小被当成男孩养的孩子,才会让他如此心酸。
然而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才刚到集市不久,钟离然和金逸年便发现了,有人跟踪他们。
这个地方,离皇城又这么近,这些跟踪他们的人,会是谁的人,已经不言而喻。
“怎么办?”金逸年无措地问。
钟离然冷冽的眼神,看了眼隐藏在暗处的人之后,突然牵起金逸年的手,对顾子寒道:“子寒,你和五妹先回道观,我和阿年还有事情没办!”
“你们去哪儿啊?”
然而回答顾子寒的,只有两个匆匆的背影。
这时候钟离然要不能将这些人引开,那恐怕连顾子寒兄妹都会有危险。上一次凰羽的山寨就是见证。
牵着金逸年的手,顾子寒没头苍蝇一样地在山里乱蹿着,可是跟踪他们的人,也不是吃素,大半天过去了,钟离然他们不但没有将人引开,反而被他们围住了。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金逸年出声道。
“殿下,我们要如何,难道您不知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