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林思亮的身后,岁月静好,从此没有了人情世故,不用与人交际,是我一直向往的事情。人情练达即文章,可见我写的文章从来没有及格。反正,江湖上对我的传说,已经不像以往那样不堪了,一直往我所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三姑娘来看我的那天,我正悠哉悠哉地吃樱桃、看电视,她忽然说道:“现在虽然风流快活,可是万一我哥不在了怎么办?”
我笑说:“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人生也是如此,有枯有荣,哪里能够去担心以后的事情!”
“啊!是我冒味了!”她道歉。
但在我看来,三姑娘是几兄弟姐妹之中最懂人情世故的。能够与我这样的突然插进来的人和平共处,实属难得。
“不要怪她们,她们只是不习惯突然多了个人。”
“是,我知道!”
她告别,“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送她离开,对于新生命的到来,她们并不见得有多么喜悦,多了一个人就要多分一杯羹,没有人愿意。所以,我决定避开她们,不要成为她们的眼中钉。当我跟林思亮商量的时候,他一口否定了,“加拿大太远了,总是要两头飞。”
他现在确实需要一名妻子,帮他分担其他的事情,例如出席宴会、搞好某些关系等等。虽然他从来没有给过我压力,但是我知道,自己的的确确不能这样做。于是我服软,“好吧!你就当我是随便说说好了!”
他有点担心,“你不喜欢她们就不要见她们!”
我摇摇头,普通人家尚要一家人挤在一间屋中,我跟她们,大家见面才打声招呼,这样也不算来往。
一夜成名天下知,就在我隐居的这段日子里,汤慧敏还是找上门来了。佣人问我见不见的时候,我呵呵笑道:“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让她进来!”
她拿了很多礼物送给我,有花胶、燕窝、沙虫、维生素片……我接过,吩咐佣人准备同等分量的回馈给她。跟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欠她什么。她像是浑然忘记前事,笑呵呵地说:“晏晏,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要当妈妈了,恭喜恭喜!”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伤我太深,我简直以为自己的记忆出错了。看人家多么大方,多么无事,我直奔主题,“找我什么事?”
“我们毕竟姐妹一场,难道来看看你都不可以吗?”她像是有点委屈。
“呵呵,那你看吧!”我讪讪地说道。
实在没有什么好聊的,而且我这个人不会找话题。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汤慧敏说:“你知道面粉大王的新情人吗?”
“就是那个出身小康的苏芬芬?”
“是啊!就是她!没有想到她出身低下,居然敢直接挑衅面粉大王的另一个情人周灵灵!”汤慧敏越说越兴奋,“你也知道周灵灵什么背景了!人家是游艇大王的千金,在官场颇有人脉,所以生意越做越大;但是这个出身一般的苏芬芬,居然敢直接热嘲冷讽周灵灵,说她人老珠黄,不应该干涉现在的年轻人!呵呵呵呵!”
我也诧异,“如此锋芒毕露?”
汤慧敏点头赞同,“别看人家出身不好,但是现在她正得宠,就连面粉大王也不说她什么!而且,经此一役,周灵灵从此退出社交圈,隐世而居,好像去了冰岛做冰岛岛主!”
“果然是初出茅庐,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对苏芬芬的战斗力也十分欣赏,要是我有她一半的能力,也不会被林思亮的姐姐妹妹们欺负了。
汤慧敏黯然神伤,“我觉得这场比赛的关键在于,苏芬芬比周灵灵年轻了二十年,都说年轻是女人的资本,果然,你看,这不就是在告诉我们了!”
二十年,其实二十年不算老,但是对于女人来说,哪怕是大一天,自己都是年轻的那个。社会和时间对女人来说,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想到了林思亮的姐姐妹妹们,于是问:“那她舍得财产吗?就此隐居会不会放不下名利?”
“听说她委托自己的弟弟进来公司,为她牢牢地保护那一笔财产,严格地按照她的意愿来执行。她弟弟也没有辜负她,经过奋斗地位越来越稳固了。”
“大概是对自己的丈夫失望了吧!”看到丈夫不再愿意维护自己,所以伤心避走,想来也是情理之中。那段轰轰烈烈的青涩爱恋恍如昨日,一眨眼之间,丈夫便转头去维护其他女人,又有哪个女子愿意看见这样的情景呢?
汤慧敏也是啧啧称奇,说道:“如果我是他老婆,才不管那么多,只要给我生活费就行……”意识到我在,她讪讪然地笑笑,说:“你也知道现在赚钱不容易,反正人生一世,我不是那种非要爱情才能活得下去的人!”
我悲哀的却是,人家有锋芒毕露的勇气,我却什么事都不愿意揽上身,如果说,这叫大智若愚,会不会太自恋?
又跟汤慧敏聊了一会儿,估摸着林思亮差不多快要回来了,我便让佣人送汤慧敏走。千万不能让自己的女性朋友见到自己的丈夫,这是我的原则。更何况,万一汤慧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林思亮回来的时候,果然知道了汤慧敏来过,他反对,“为什么要跟这种卖主求荣的小人来往?”
“她不过是一时利欲熏心,现在已经迷途知返了!”
“你不怪她?”
“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我和金钱之间,如果要做出一个选择,对她而言,金钱更加重要一点,仅此而已。”
林思亮无奈,“不知道应该说你大方还是头脑简单?”
“不然又怎样呢?难道我要自己气死自己?”
“来,我做新菜式给你吃!”林思亮在我的调教之下,近日来做菜的手艺越来越进步了。“家有贤夫,真好!”
他已经买回新鲜的基围虾,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剪去须足,洗干净,整齐地放进盘里,均匀地抹上料酒,佐以姜片腌制二十分钟。之后便在锅中加花生油烧热,放入刚刚腌制好的虾炸至变色,后捞出。便又将炒锅中加入少许油烧热,放入咸蛋黄煸炒出沙,待膨大的时候加入刚刚炸过的虾,一起翻炒,使虾均匀地沾上蛋黄即可出锅。
最后撒上葱花作为点缀,色香味俱全。满室的香气早就让我闻风而至,我说道:“如果此时能够有德国黑啤酒,那就好了!”
“有啊!我去拿!”
我感到喜出望外,“我也能喝?”
“不!我是喝给你看!”
席间,他跟我商量:“晏晏,如果你不喜欢呆在这里,那我们可以去葡萄牙,离澳门近,我们可以经常回来!”
下午听汤慧敏说了一番趣事,我说道:“不,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要留在澳门!”他有点诧异,“你之前不是想要出国的吗?”
“这里这么热闹,国外好山好水好寂寞,我为什么要去呢?”留在这里,每天都可以听到看到一些活色生香的轶事,比听故事好多了。现在我终于明白那些八卦新闻可以卖出如此高的价格,为了一条八卦新闻,记者可以倾巢而出。因为太有趣了,只要不是当事人,就一定会听得津津有味,我决定,以后要为这些八卦新闻贡献金钱;但是贡献谈资,那就免了!
林思亮一向是十分疼我的,他抱住我,说:“既然不想去,那就不要去了!”
看着他认真的脸庞,抚摸着他性感的下巴,我忽然想,如果我像苏芬芬一样锋芒毕露,他会不会站在我这一边呢?
可见,苏芬芬真的艺高人胆大,敢于赌博。而敢于赌博的人,人生要么大富大贵,要么身无分文。只有这两种极限,从来没有中间。中间,那是留给普通人的。
所以,普通人仰望赌赢的人,俯视赌输的人。
像我这种泥土里爬出来的人,还是做个中间人士,比较稳妥一些。反正,我已经不太想去追求所谓的功名利禄了。
命运竟然对我越来越宽仁了,当我生下女儿的时候,我感觉,人生再也别无所求,已经圆满了。如果能够一直就这样做家庭主妇,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可是偏偏,有时候越是想得到一样东西,就偏偏得不到。
思亮病了,他身兼数职,加上岁数已大,越来越力不从心。但是无人可以为他分忧,我十分担心,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他可以健健康康,陪我走过人生的路。所以,在女儿三个月大的时候,我坚定地说:“思亮,让我帮你!”
他说:“我没事,我知道你无心在商场建树,你不用为难自己。”
我微笑,“不,你错了!我从来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是我隐藏得太深,以至于我自己都瞒过了我自己!现在是我应该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在我的劝说之下,他答应让我接管几家公司。任命公告很快就下达到集团内部,就在我准备好要大展拳脚的时候,四姑娘怒气冲冲地赶过来了!
她红了双眼,“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抢走我们林家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