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思亮他……”听到这个噩耗,我差点晕厥过去。等到身边的人扶住,才不可置信地问道:“不可能!我们坐飞机这么多次,不可能出事的!”
来汇报的飞机高管一脸沉痛:“林太太,我们对此十分抱歉。我们也会尽快救援,一旦有消息了,就会通知你……”之后他还说了一大通的赔偿之类的。
我根本没有听进去,虽然知道他命不久矣,但那也有一个心理准备,而不是现在这样,骤然失去。原来,当听到一个至亲骤然死去的时候,心情是这样的悲壮。就好像身体里面的某一个器官,忽然被夺去,不能呼吸,不能生存。
心,越来越痛……
倌倌现在懂事了,也知道了飞机失事的消息,哭得死去活来。我抱住她,安慰道:“说不定还有救,你爸爸是十分坚强的一个人,他说了要回来看我们,他不会失信的!”其实,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当时的飞机失事,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加上思亮本来身体就不好,存活率本就十分低,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但是,我没有办法相信他真的就此离开了。
相知相伴相守近十载,他带给我很多很多。有荣华富贵,有儿子女儿,他给了我一个家,也给了我生活的尊严。没有了他,我大概一辈子都会活在他的光环之中。
林思亮,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但是我愿意用一辈子去思念你。尽管这个结局,并不是你想看到的,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想法。
悲伤沉痛地睡去,梦中的他依然健康,顺利回到家,我们一家四口团团圆圆,生活幸福。他执掌大权,一切事情自然有他操纵,而我只需要做一个不闻不问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会离我越来越远,直到身影渐渐模糊……
“思亮!思亮!”
我失声痛哭,却再也得不到回应了。是不是从今以后,都没有人再回应我了?
航空公司那边已经紧急处理事故,但因为需要核对很多事情,一时间我还没有思亮的消息。我告假回到家中,这个我们的家,有我们十多年来最美好的回忆。现在,随着他的逝去,这些回忆,从此以后只会存活在我的脑海中,再也无人可替我回忆了。
每每想到此,我的心就十分不痛快,伤心的泪水如泉涌。思亮倒是干脆,他去得干净利落,但是把我们的心都带走了。孩子们还那么小,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什么也不想,我倒在床上,不分昼夜,不理事,就这样等到了航空公司那边传来消息。
那是一个阳光有些刺眼的午后,我接过电话,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我想摔了手机,永远也听不到这个消息。但是电话那边,那道威严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林太太,请你节哀。十分遗憾地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了林思亮先生的遗体……”
我大叫:“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骗子!你们在骗我!思亮才没有死!他还在法国!他在等我们!”
那道威严的声音还是这样波澜不惊:“林太太,我们十分遗憾。我们将会按照法律赔偿一切,并且照顾好林先生的后事……”
语气十分公事化,冷淡而疏离,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我冲电话那头大叫大嚷:“我要投诉你!你这个骗子!休想骗我!思亮还在法国,他怎么可能在你们的飞机上!”说完就再也维持不了平时的优雅矜持,把手机摔在地面上,蹲下来,抱住膝盖痛哭,这个残酷的现实,我永远也不想面对。
思亮是有病,但是起码能有个心理缓冲期,可是他怎么能在飞机上出事了?去得那样突然,那样毫无预兆,让我怎么办?让我苟活于世,从此以后一个人带着过往的记忆躲在阴暗的角落,永远也见不到阳光吗?
我的心中太悲伤,每天都躲在房间中,再也不想去面对这个世界,面对那些事情。每天喝酒和睡觉,没有阳光,没有吵闹,一切都是安静。尽管我知道这样的宁静是暂时的,是浮于表面的,但我仍然沉溺于此,不可自拔。
原来这就是痛失爱人的滋味,那样苦涩。
直到秘书林丽丽上门来,我才不情不愿地开门。我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事就说吧!”语气十分不耐烦。失去了思亮,我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对人也没有了从前的热诚。
林丽丽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深明大义地说:“董事长,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还有那么多员工等着跟你混饭吃!要是你倒下了,他们才没有地方哭呢……”说得情真意切,出自肺腑。
我也颇有几分动容,是啊,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但是活着的人还需要好好地活着。不然等到思亮离开,我也跟着去了,拿他费劲力气打拼下来的江山,要给谁呢?更何况孩子们还那么小,我怎么可以如此自私自利,因为自己的悲伤就忽略了他们。
可是,我又不愿意这么快就振作起来,那样显得我十分凉薄,好像我巴不得思亮不在一样……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段时间来缅怀思亮。我十分害怕,如果这一次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不花很多时间去记住悲伤的滋味和失去的痛苦,今后的我,就再也不会在想起思亮的时候痛哭流涕了。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是一个彻底凉薄的人。
那时候跟着思亮,一开始确实有一散两拍的主意,渐渐地才开始稳定下来。大概这便是老天爷给我的教训吧,在拥有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吃。
我淡淡地说道:“一个星期之后,我会回公司。这段时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联系我。”林丽丽算是我的心腹,有她在,我觉得自己可以离开公司一段时间了。
林丽丽嗯了一声,然后颇有点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感觉。
我皱眉,问道:“你来一趟花了不少时间吧,有什么事就说,不要浪费时间!”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像思亮了,做什么事情都是用一个商人的准则来要求自己。有时候在不知不觉之中,就会用衡量金钱的那套准则来衡量平时的行为。
林丽丽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终于镇定下来,一脸悲壮地说:“董事长,公司有几份文件,以前都是林先生签字的。现在林先生去了,那些文件就十分有歧义,因此三姑娘和四姑娘要我们分出一部分利益,否则就会上法庭打官司。”
我冷冷地一笑,这就是所谓的亲人!现在思亮尸骨未寒,她们倒有这个兴致去分家产了。我冷冷地说道:“我们不会给她们一分钱,要是打官司,我奉陪到底。”
尽管知道只要是有钱一点的家庭,都会发生这种争产风波。越是有钱,越是严重。但我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明刀明枪地争夺的,心有戚戚。
我吩咐道:“请最好的律师,多少钱都不用计较,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打赢官司。”我心中默默地说,思亮,你生前就不待见她们,而且她们贪得无厌,在你还没入土为安的时候就做出这样让人寒心的举动,实在是令人生气。如果你泉下有知,想必也不会阻止我这样做的吧。
在这一刹那,我已经决定好,其实如果私了的话,可以把那笔高昂的律师费给她们,但是我不想便宜了她们。她们没有自食其力,反而还总是想要在自己的兄弟身上占便宜。与其给了她们,还不如给兢兢业业的律师。好歹律师也是自食其力的人!
接着,我又吩咐了林丽丽一些事情,她才离开。
等到她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心中空空的,好像什么东西被掏走了。发呆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原来是工作。
原来我那么喜欢工作,在血液里面就有喜爱工作的基因。思念思亮这几天,我太伤心而没有理会公司的事情,结果越来越心烦。但是就在刚刚,林丽丽一旦给了我“任务”,我就欣喜若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心绪不宁。
大概这也是思亮的缘故吧!
思亮把林氏留给了我,在我的内心深处,林氏就是思亮。只有把林氏集团打理好了,我以后才有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思亮。
如此想着,我便有了决心,等过了这几天,就回去公司。一定要把公司打理得更好,让思亮为我鼓掌。
时间还是过得很慢,悲伤也在一分一分地流逝,我不知道自己会花多少时间去缅怀这段感情。可能是一辈子吧!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飞扬。
遗体这些事情我亲自去办,还有葬礼这些,都是我亲力亲为。我心中叹息,思亮,在你生前,都是你为我做事情,现在,等到我为你做了,却是我们阴阳两隔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