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今早看起来似乎是心事重重的,连吃早膳的时候都有些出神。在一旁伺候的沈知瑶见了,多少联系起昨晚上的事情,也就多留意了一份长公主的举动。
姣羽倒是还像往常一般,说说笑笑,似乎没有看见长公主紧蹙起的眉头似的。
到了正午之前,长公主突然说要提前去趟佛香阁拜拜佛祖。
要知道,平日里长公主只在下午午睡过后出宫拜会太后,可从没有这样提前去佛香阁烧香过。
“这样下来,还得让七七和椿树准备一些拿去贡奉的糕点果盘。午膳也得做成素斋。”姣羽一边给长公主捶着腿,一边招呼在室内擦拭摆件的沈知瑶,“等下知瑶你和我一同陪着长公主去,我一个人怕是拿不动那么多东西。多一个人,也多一份诚心,您说是吗长公主殿下?”
“是这个理儿。”长公主点点头,安心的拍了拍姣羽搭在自己腿上的手背,“本宫有姣羽这样处处想的仔细的丫鬟也真是一件大福气。”
姣羽‘哎’的一声笑了几下便和长公主告了退,赶忙去小厨房给那两人嘱咐要准备什么。
秋日正午的日头已经没有那么毒辣了,反而有些冷,沈知瑶两手各提一盒吃食和抱着薄披风拿着几本手抄经书的姣羽一同走在长公主的后面。
旁人出行多多少少都用宫中的轿撵,身后跟着的必有宫女太监。
这长公主却是一人走在前面,跟着的又才是两个小宫女。这宫中的分量,一掂,就清楚了。
可沈知瑶不以为然,要知道自己设计的双面外袍,有一面上所用的工序复杂,材料昂贵。若是这个长公主没有些底子,怎么可能还能让姣羽送去宫外赶制。旁人见她长公主分外落魄,却不晓其中珍宝如数。
佛香阁建于御花园后方的半山之上,那山本是初建皇宫是挖掘出的泥土和不用的泥料堆砌而成,日复一日的吹晒,最后俨然自成了一座小山。后来佛教传入,当时的圣上便在半山平地处建造了一座美轮美奂的佛殿。
这座半山虽比不得真正的山体,却也有一段长路要走。为了显示心诚,纵使是太后去朝拜,也要步行而上。
待到三人抵达佛香阁时,皆是大汗淋漓。
姣羽连忙抽出腰间的香帕,上去给长公主擦去的额角的汗珠。随即搀扶这长公主跨入了大殿之中。
佛香阁之中并无僧侣,大多是些年老安分的太监宫女在之中收拾安排,不只这前殿罕见的偌大金砌佛像,连宋家的列祖牌位也都摆放在后殿之中。可见佛香阁的地位之重。
长公主在姣羽的搀扶之下,从旁边伺候着的老嬷嬷手里接过三柱香来,抚去了姣羽扶着的手,一人走到了佛像面前低声呢喃了几句便跪了下来,三拜三叩,十分严谨的做着。
仰头才能看见的佛像,被照着从外头洒进来的阳光,变得闪闪发光,恍若渡了一层圣光,让人移之不去,威武自来。甚至连不信仰鬼神的沈知瑶心中都出现了敬畏之心。
正是所有人沉浸在内心皈依的这份安宁之中时,突然一个站在一旁侍候的宫女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冲向了长公主所在的位置!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又一个宫女‘砰’的撞开长公主闷声挨上了那一刀!
“刺,刺客啊!”姣羽被眼前的这副景象吓得面色惨白,后退几步后立马上前。
众人见状连忙高呼侍卫,一群人围着那个宫女不让走。可那宫女怎肯,见没刺中长公主又狠狠的扑向长公主去。此时此刻的长公主早就被吓的晕厥了过去,动都不动。肩膀被刺一刀的沈知瑶咬着唇冒着冷汗,拖着那人的步伐,却又被狠狠刺了几刀。这样的痛她何时感受过!眼见着要痛晕过去了,却又把自己的下嘴唇咬破,清醒起来拖拉那刺客不动。
此时外头闻声而来的侍卫很快就将那名宫女压制在身下,踢去了她手中的刀具,毫不留情一把拽着她散乱头发按跪在地上,‘刷刷’拔出佩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可那人癫狂,丝毫不顾脖颈被划破的痛感,恶狠狠的冲着长公主骂喊,“不要脸的女人!贱人!害死了伊莲,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的!你那点破事!怕是要笑话……”
“没看见长公主受惊了吗?!还不快将此人押下去!快去请太医啊!快点!”就在那宫女叫喊的时候,姣羽提高音量对着众人就是一个冷眼,“咱们长公主好歹是太后娘娘嫡亲的女儿,皇帝的嫡亲姐姐。还不快些动作!小心陛下和太后气急了,要了你们这群人的脑袋!”
话语一下,谁管那宫女嘴里说的是什么宫闱秘事,个个都为了自个儿的脑袋开始忙活。叫太医的急忙奔出大殿,抓刺客的立马拉扯着那个疯女人下去,里面剩着的宫女不是左右查看是否还有同党,就是赶忙跑到长公主处看她是否安好、。
反而沈知瑶这个受害者蜷缩在地上,冷汗横流,却无人问津。
倒也是姣羽发现长公主处并无不妥才赶紧拉她起来,换了个地方给她擦着额角的汗水。
沈知瑶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疼得晕厥过去。
晕过去的那一瞬间,她还在来回的细想方才那宫女嘴里说的话。这长公主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一个宫女,居然恨的可以以下犯上,甚至动用了匕首!
等到沈知瑶再次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昏黑的夜,烛光微微点着在自己的房间。
床边跪睡着的是小东子,手里还捏着一块半干的面巾。想来自己晕厥过去的时间里,都是小东子在照顾着自己。
也是,她一个丫鬟,还能奢求主子在边上感激涕零?
说到底今日挡了她也仍是她,不挡亦会受到责罚。她不是姣羽,与长公主的情谊也不过几日而已。
但她之所以连性命都不顾去为一个不熟悉的主子挡刀,更多的是想利用此次,让长公主信任她,看重她。
有才气的宫女多了去了,忠心耿耿的能有几个?
再者,谁会在生死关头怀疑一个人的动机?
叹气,沈知瑶起身时感受到了肩膀处的疼痛,低头轻瞥,看见绷带后映出的点点血迹,心里滋味百般。
再看床对过去的桌子上摆放着的糕点和药膏,她的面上才扯出一丝淡笑。
“唔……姐姐,你醒了?”小东子长年在宫中做事,睡眠早就被磨的十分浅,沈知瑶这边一有动静,他便立马起了身,吸溜了一口嘴角的口水,傻笑了起来,看着沈知瑶的眼神里带了一点关怀,“听说姐姐你给长公主挡了好几刀子,是不是特别疼?我看女医给你上药的时候,你脸上半点血丝都没有!可吓死我了!不过这件事情,姣羽不让我们说,也让我告诉姐姐,佛香阁那边那个是个女疯子。”
“我晓得了。”沈知瑶笑了起来,她很喜欢小东西,聪敏但还有本身年龄的可爱,“姐姐现在醒了,有些渴了饿了,你可愿意帮我拿些吃食?”
“这自然!包我身上!”小东子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立马跑到桌子面前,拿了一碟糕点和一壶茶,步伐小心的递到了沈知瑶面前。
沈知瑶接过了茶水,快速的喝了一口,糕点也是狼吞虎咽的,她饿坏了。
做完这些,沈知瑶将东西放回了小东子手中,顺带问道,“你可知长公主回来后反应如何?我是说,她是否被吓到了?长公主对我的图纸很是赏识,我真的不希望她因这件事情而被吓的难以安眠。”
“姐姐你大可放心!”小东子又屁颠屁颠的把东西放好,拍拍手跑回沈知瑶床边,蹲跪下来,“长公主殿下虽然面色不好,但晚膳用的极好。到后来面色也很红润。太后那边在晚膳前也差人来看望了呢,不知晓和长公主说了什么,但我见长公主是笑了的。理应无碍!”
“小东子可真乖。”沈知瑶用完好的左臂揉了揉小东子的头发,眯眼笑着,“如今时候不晚了,你大可睡去。我也要早些休息,今日的事故。害得我真是痛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小东子急忙摆手,“我陪着姐姐。这样就不痛了,小东子给姐姐吹吹,吹走痛痛。”
“哪学来的油腔滑调。”沈知瑶笑了起来,也不阻拦孩子幼稚的动作,‘嗯’了一声,“果不其然,一点都不痛了哎。”
“快睡吧快睡吧。”小东子催着沈知瑶躺下,又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一脸‘我会保护你的’模样躺在了沈知瑶的床下边儿。
一夜里都伴着抽搐的疼痛半梦半醒,再度醒来时,沈知瑶明显发觉自己的屋子里多了许多人。
姣羽一见沈知瑶醒了过来,连忙拿起手中的面巾,小心翼翼的给她擦了擦脸,言语哽咽,像是关切的不得了,“知瑶,你总算是醒来了。昨日的事情,若不是你,长公主恐怕要吃上苦头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贱婢,这样不懂尊卑。好在有你,我当时离得远护不住长公主,还好你及时扑了上去。方才长公主来过了,说是让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你的心思,长公主也是明白的,赏赐是不会少的。日后啊,我们都是一家子,是一个宫里的好姐妹。”
离得远……吗?
沈知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面上却是无比的感动,“姣羽姐,你这是什么话。长公主是主子,这是我该做的。当时情急,我想也没想。我是贱命,长公主不一样的。我既然来伺候长公主了,定当是把整颗心都捧出来,哪里要什么赏赐,只求早些伤好。我还得给长公主画图纸呢!”
姣羽不知沈知瑶竟是这样会说话,面上突然一阵菜色。
“本宫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善的很。”就在这一瞬,长公主从外头风风火火的就走了进来,对着沈知瑶的目光也带着些许的关切,“只是该拿的赏赐必定要拿。你救了本宫是实实在在的事情,本宫也是喜欢你才赏你的。”
“谢长公主殿下。”沈知瑶只查没有滴落两行清泪,整个人简直充满在一种极为幸福的状态,随即想到了什么赶紧看向姣羽,“姣羽姐,你快请长公主不要待在这里,若是被我现在的样子冲撞了可不好。还有,长公主昨天这一吓定是不得了,还是好生休息着。奴婢皮糙肉厚,躺久了反而不舒服,这儿有小东子就好了。”
姣羽看沈知瑶的眼神里多了点探究,可那目光清澈简单到如此,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只得露出招牌的笑声,轻轻揉了揉沈知瑶的手,起身便看向长公主,“启禀长公主殿下,知瑶所言也有些道理。您可要好好休息,别让那些图谋不轨的人近了身了。”
末尾的一句话说的沈知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她是在针对自己,还是在点着长公主什么。
长公主闻言,迟缓了一会儿,点头道,“也是,本宫在这反添麻烦。如此,知瑶你便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做事。小东子在这儿,有事便使唤他罢。”
眼见着这翎羽宫的宫女太监随着长公主的离开一一退去,只剩下了小东子站在自己身旁。
沈知瑶缓缓支起身子,拿了个软枕垫在了背后,靠坐了起来。
小东子见状,便把桌子上准备的皮蛋瘦肉粥送到了沈知瑶手里,乖乖的开口,“还热乎着呢,姐姐你快点吃。”
“好。”沈知瑶接到手中,舀了一调羹,吹了几口后放入了嘴中,一口咽下,顿时觉得胃里暖暖的,此时眼神也对到了小东子的身上,“小东子,你可知道昨天那个疯掉的宫女是谁?无缘无故,怎么和长公主殿下结了仇?若是日后再来……那可……”
“姐姐你放心。那个宫女听昨个儿下午来的侍卫说早就打死了扔乱葬岗去了。”小东子眨眨眼睛,无辜的年纪却不知自己说着有多么残忍的话,“本也是我不小心听到的,不该嚼舌根的。但……知瑶姐姐对长公主忠心耿耿的,又受了伤,想知道原由也情有可原。我只听到,说是从前皇后宫的里宫女,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怎么,本不在佛香阁当差的,那天却恰好去送香烛……真是好巧。”
小东子的眼神有些飘忽,说了一些,又藏了一些。
但这些话却十分值得沈知瑶深思了。皇后宫里的丫头,去刺杀一个长公主?也从没听过长公主和皇后之间有什么纠葛。真是奇奇怪怪的,让人想不出之间的联系。
‘砰!’
‘哗啦!乒!’
“什么声音?!”沈知瑶一个哆嗦,听着隔壁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起了什么争执,砸起了东西。
可长公主就住在隔壁,能和谁起争执。莫不是一个人生起闷气了?
“小东子你快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情。”沈知瑶蹙起眉头,若是主子出了事情,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难辞其咎,无论如何都得去那边看看是不是出事了。
“没什么的知瑶姐姐。”小东子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对着沈知瑶一耸肩,催着她,“你快把粥喝了,喝了才有力气。”
“可……对面……”沈知瑶眼中之中是浓浓的不安感。
“不就是他么。知瑶姐姐你这样急做什么。”小东子嘟着嘴喃喃了一声,又赶紧说道,“姣羽一直陪在长公主边儿上的,你不必担心。你早些好起来,不就可以早些起来做事了么?你说是吧,知瑶姐姐?”
虽然小东子头一句话说的极轻,但沈知瑶可以听出,按他的意思,怕是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是不值得大题小做的。
那,这个小东子口中的他是谁呢?
莫非!
是宋孤青!
要死,不是说长公主喜好女色吗?怎么对自己的亲侄儿都下得去手?
沈知瑶咬唇,犹记得那天她偷偷看见宋孤青从翎羽宫的大门走出去。当时她的好奇这两人之间怎么会有联系,这样看来,两个人怕是渊源颇深。
沈知瑶转了转眼珠,突然露出轻松的笑来,“是我太紧张了。昨天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呢。小东子,你便忙自己的事情吧。我也不过是个奴婢,你若老伺候着我,被别人诟病了去。我怕日后的日子不好过。”
“也是。”小东子点点头,表示理解,但还是犹豫了一丝,“太医说了,你可千万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要是拉扯了筋骨,可就难办了。还要,要是换药的话你可以喊七七,饿了的话叫声椿树,有事情要我帮忙也直说……不舒服了就……”
“好了好了。”沈知瑶看着小东子掰手指的样子,忍俊不禁,“快去忙吧。我可比你大,懂这些的。”
“哦,那我走了。”小东子点点头,乖巧的走出了沈知瑶的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沈知瑶的目光在房门上停留了些许后,深吸一口气,僵着两个手臂,以极其古怪的姿势翻下了床,抄上了床边的鞋子,用完好的左手抬着碗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过程之中小心翼翼,一点大的声响都没有弄出来。
踮起脚尖的沈知瑶凑到了摇铃那处的墙壁,抬起左手护在耳边做成一个半圆,一齐往墙上贴了过去。
这间屋子本就是方便宫女听见主屋动静而建造的,墙壁算不上薄但也绝对不厚。
屏息用心听了许久,可似乎方才的那一顿乒乓砸响让两个人突然沉默了起来,随即便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正想反应过去到门口看的沈知瑶却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包裹之处很快渗出一片血色。沈知瑶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蹙,心里却对这个翎羽宫充满的好奇。
她隐隐觉得这是个只属于皇宫中权贵的秘密,昨晚小东子还说太后曾派人来对长公主说了些什么话,又说那宫女直接就给打死了。这其中省略了太多正常审讯的步骤。似乎都在逃避什么。若是她也能知道,虽然一丝不慎就可能小命不保,但对她现在想要做的事情来说,倒是个很好的护盾——而且是在她羽翼丰满时才可用的护盾。
又或许,这其中的事情和那日茶园的人也有关系。
她倒是差点忘了,茶园里他们总说什么德妃的什么东西。那日德妃也来碧廷四所等几个地方大肆的搜索了一阵,不晓得是在找寻什么。
一有机会,她定要去德妃那边,仔细的顺藤摸瓜一番!
自从那天长公主房中出现砸物声,姣羽隔三差五就会来沈知瑶的房中表示关心,说着说着便也开始若有若无的试探起沈知瑶的口风。
本来就很关注这件事情的沈知瑶自然更加敏感一些,总能抓住她话中的话,一来二去,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都不似从前那般友好了。
饶是这样,长公主比起姣羽的怀疑却更加关心沈知瑶,许是那日的事情在她眼里姣羽到底做的不如沈知瑶。
这样一晃三日过去,沈知瑶的右手便也恢复的如初,甚至因为药膏的上等,连疤痕都不曾留下。
一个在宫中当差的宫女,休息三日,若是让旁人听了,恐怕吓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哪会有宫女这般的好福气!
沈知瑶做事不到半天,司珍那边就麻溜的派了人过来,说是急着找沈知瑶,没有她万万不行。
“哟?知瑶,这是怎么了。阮司珍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你的才华可是百年难见的东西。”姣羽主管翎羽宫多年本就没有那么多人来过,如今阮司珍的人三天两头的来问沈知瑶是否康复,加上长公主也对她多加关注,这沈知瑶的风光倒是爬到了她姣羽的头上。说不嫉妒是假啊,她这么多年为何好好做着宫里的管事,受长公主这么久的宠爱?还不是那群人一没她卖相出众,而来也不像她这般能够管束人。可现在突然出现了和自己抢的人,姣羽纵使多喜欢装笑,这会儿也吭不出声了。
“姣羽姐您这话说的……”沈知瑶面上还带着点苍白,如今露出这幅模样,当让人心疼,再说姣羽长相就是张扬的哪一种,两人一比,沈知瑶活脱脱就是一朵清新可怜的小白莲,“姣羽姐,您便让我去这么一回吧,就最后一回,阮司珍看重我,我理应感谢她。再说长公主不是也准许的……”
“是啊!长公主都不曾说什么,你就不必这样针对人了。酸里酸气。”来喊沈知瑶的是个年轻的宫女,说话没有分寸,却也瞧不起姣羽这样的。要知道,宫女和女司,听名字就知道谁是上等,谁是下等。
“算了!你要去就去吧!别总是回来的那么晚,长公主也是有脾气的。到底你是翎羽宫的,不是司珍房的!”姣羽白眼,甩袖就走开了。
沈知瑶见状,便知自己和姣羽直接怕是完了。
但姣羽原本就不是个真心和自己交谈的人,倒也无碍,就怕她在长公主那边瞎说什么。
见沈知瑶这样难为的脸色,那宫女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你的情况,我一定告诉阮司珍,让她想想法子,谢谢你主子。让你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你这样好脑子的,也的确让人嫉妒。司珍房好些人想不出你上次设计的那种款式的图纸,索性你是个宫女。若是同为女司,怕我也要眼馋你了。”那宫女打趣了一声,便拉着沈知瑶往司珍房那边赶,“你是不知道,那日陛下陪着太后一同来尚宫局审查进度,这一个个下来,脸色都是皱着的。唯见我们司珍房那玉佩的款式,才舒展开了眉头。后来便嘱咐我们多想些,再后来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啊,都规在规矩里了,谁也跳不出来。陛下一见,可是真生气了,限定司珍房三日内交出那日龙袍的设计。你说,这么大的事情不给司衣房,给我们做什么!现在已是第三日了,真是急的我们团团转,好在你是好了。快和我去吧……”
这一路听此宫女的诉苦,沈知瑶可算是弄明白了。
这当今圣上是一把刀悬在了司珍房各位的脑袋上了。
这阮司珍也还真当她沈知瑶是免费的苦力了。
这还没进司珍房呢,阮司珍就在门口候着了。急匆匆的责骂了几声宫女来迟,随即又满脸堆笑的拉着沈知瑶的手,一口一个‘知瑶’‘知瑶’的,不要太腻人。
连那些候补的女司也都恭恭敬敬站在两旁,就是那宝珠,不服气里还带着点期待,全然都当她是宝了!
沈知瑶只装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反而是觉得这几日没来是愧对阮司珍,使得阮司珍原本的低声下气都慢慢消散了,腰板又挺了起来,眼里多了平日里的高傲。
沈知瑶默默觉察着她的这些变化,笑而不语。
手中快速的翻看这几年大宴时龙袍的样式,大多是体现当今圣上宋舒白的威严和华美。沈知瑶思索了一番,抬头望向阮司珍,“请问阮司珍可见过皇上的龙颜?又或者知否皇上的性格喜好?”
“这……”阮司珍为难的看了一眼众人,“我虽有机会面见圣上可大多时候都是因威严而低着头的……也不曾见过,只记得陛下身形轮廓瘦长但是个十足的衣架子。”
“至于性格么……”阮司珍咂舌,她又不是陛下的嫔妃,怎知陛下性格喜好,唯一众所周知的怕是陛下风流好女色的事情了,可这总不能脱口而出吧?随即婉转的开口,“陛下好欣赏一切美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