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只有送丧的人才能出城,若想保命只能如此。你怕么?”宋孤青忽然停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猛地将沈知瑶拉到身侧。
过于靠近的身体,呼吸都能感觉的距离,惹得沈知瑶脸上一红,心跳竟然跟着加速了起来,撇开脸,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道,“虽说晦气缺德了一点,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些百姓会理解的,我们这是在帮他们。”
“我和你想的一样。”宋孤青看着沈知瑶变扭的样子,眉头蹙了起来,但也只是一会会儿,下一秒,温热的唇贴到了沈知瑶的额头,还没等沈知瑶反应,便又拉着她跑了起来。
他吻了她!
虽然只是额头!
沈知瑶已经感觉不到自己那双腿是不是在跑了,只觉得脸颊滚烫,被他亲过的地方似乎还酥酥麻麻的,想她无论是前世今生都只是个青年少女,本来是被生活所迫没有生出少女怀春的心思,可如今,她慌极了!
不得不说之前的事情已经让她对宋孤青的好感倍增,如今这样一来,岂不是!糊涂嘛!
可宋孤青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拉窜到一户人家门口后仔细看了里面的人,大家不知为何像是守着规矩一样在里屋里,而外室放棺材木的地方却没有人走动。想来也有怕晦气的一部分。大门敞开着,丝毫不怕会有人偷偷摸摸进来。里面有不少已经装了人的棺材,快要定棺了,估计丧事就是明天的事情。陶县内死的人也真是多。
宋孤青忽的撩开了下摆,从大腿处包着的布条里抽出一把玄铁的匕首。
这还是沈知瑶第一次知道宋孤青随身贴带这种东西,不免的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可此时的宋孤青没有太多时间来回应沈知瑶的目光,带着她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个棺材木,冷静而不嫌的把里面的人丢入了一些还没完全做好的棺木里,用粗糙的木盖盖住,随即快准狠的在那棺材底部凿了一个通风的小孔。
之后又如法炮制的弄了第二次。
然后不知从那里掏出两根短小的芦苇杆子,中空的构造,将其中一根递给了沈知瑶。
“你是一早就打算这样做了?”否则又怎会如此准备的齐全,沈知瑶盯着面色不改的宋孤青,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他深谋远虑,还是城府颇深。
只不过,将心比心的想,自己也隐隐吞了许多事情,又忽然觉得不该这么阴阳怪气的苛责他,刚想开口,就听见宋孤青说道,“是。当时我看见那棺木送出去的时候我就在想。所以沿路走过河塘的时候,便顺手带了点芦苇。”
沈知瑶看了他一眼,许久,露出一笑,“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独特的想法,倒也厉害。”
说完就在宋孤青的搀扶下平躺到了棺木里。
宋孤青给她盖上盖子的时候,沈知瑶觉得,似乎死亡离她太近了。
黑暗中,她听到旁边一声盖棺的响动,便知晓宋孤青也准备好了。
要让她一个活人躺在这地方,真是……说不出的奇怪和难受。
沈知瑶束缚的拿出之前准备的芦苇杆子,插在了那个小洞里,小洞正好在头部的地方,微微一侧,就可以从外头吸入新鲜空气,而且棺木有着一定厚度,也不会戳出去一节,倒是很隐蔽。
纵使是多不想睡,上下眼皮还是打起了架。
这几日饭食吃得少,人容易饿,饿了想熬过去只能睡觉。虽然如今只是快要正午的时候,但沈知瑶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些他们两人的不见,一定是急坏了宋风歇和宋濂钰二人。虽然各怀心思,但是终究是不大可能找到他们。
而她和宋孤青也会早日解救这江南的百姓,若是能出去,便是太好了,只是……
沈知瑶猛地从梦里醒来,她给忘记了,古时候都是土埋的,而且棺材会封的十分牢固,这……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的确是解决了呼吸的问题,可是若是入土了要如何挣扎,这!
要死,可也不是这样死啊?
沈知瑶立马将手缩上来,用力的撑开木板,又不敢过于用力,生怕发出响声惹人来。以至于慢慢吞吞了好久才重见天日。
沈知瑶大口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只觉得好满足。
虽然不过是过了一会会儿的时间,却好似过了大半个世纪。
沈知瑶从棺木中爬了出来,左右多看了几眼,这才敲了敲宋孤青那棺木,低声道,“喂,我觉得你考虑的不大周全,还是换个法子走吧。嗯?”
敲了许久,却依旧没有宋孤青的动静。
沈知瑶面上一个惊错,立马打开那口棺木,紧张的以为宋孤青体虚因为没有充足空气而晕厥了过去,可当看见棺木里躺着的陌生苍老腐臭的面孔时,心,忽然凉透了。
这算是什么个意思?
他宋孤青戏弄她?
无论是亲吻,还是这个棺材论,都是想骗她死吗?
她是做错了那里要他这么狠?
脑袋中飞快的闪过自己曾和他说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心里一颤。
一个人在什么时候,要为了自己,去伤害另一个人?
答案只有一个,那个人触及到了他的利益问题。
而自己,无权无势,能触及他的,唯一一个,就是在整个江南的案子里知道太多了。
是啊,知道太多了。
可自己明白的事情不过是宋濂钰那点儿勾当罢了,他和宋风歇宋濂钰不是相互看不顺眼吗?
还是说,一切都是他布下的陷阱?
‘踏踏踏’的脚步声让沈知瑶飞速的躲到一堆杂物的面前,走前顺手合上了两个棺木。
只见她蹲趴在杂物的后面,从一堆木材缝隙中看见宋孤青给了身旁的几个男子一些银两。
随即,那两人收了钱后就往边上的杂物库里取出了好些涂料和粘剂,闷声不吭的就往原本沈知瑶所在的棺木涂蹭。
沈知瑶的目光一直注视在宋孤青的身上,离得太远,虽然看不清他的身上,但沈知瑶感觉得到,宋孤青似乎是一点事情都没有。甚至有的理所当然的意思。
哦……
原来宋家的人,一个也不能信。
各个都是宫斗的好手,谈不上可怜,说不得凄苦。
沈知瑶冷笑,乘着几人不备,从后巷溜了出去。
如今许多地方都回不去了,偌大的陶县,在沈知瑶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没有建筑一样。
说不出的情绪萦绕在她的心头,缓缓,沈知瑶的拳头捏的越来越紧,再放开时,手掌心一片红痕。
在许多不曾踏步的地方沉默的走了很久,忽的,沈知瑶看见了眼前有一片溪河,目光灼灼。
顺着河水往外,似乎是通往外面的,倒是出去的好法子。
只是水流急湍,天冷水温又冰凉,这样游下去怕也只是搭上命的。
沈知瑶揉眉,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前宋孤青不是说了,这江南府的知府是姜致钰的人么。
那她好歹是姜致钰的骨肉吧?自己如今无所依靠,正义感又无法果腹,倒不如去那处,表明了身份。到时候,不管是姜致钰处于什么心思做的这番事情,还是宋孤青不为人知的打算,她都可以参与进去,甚至成为至关重要的一人。
呵,宋孤青。
从前是觉得有些同病相怜,如今,唯有被抛弃后的一腔悔恨罢了。
他要当王,她就偏不让他如意!
夜深人静时分,陶县紧闭的县衙大门忽的开了一个大口,夜色中几人匆匆的交接,再看时,只见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紧闭的样子。
而县衙的内部,比起外头的萧条倒是十分的富丽堂皇。
沈知瑶从善如流的和主位上的人表明了身份,那人明摆是知道此行里有个姜之瑶姜大将军的女儿,便对沈知瑶热情的不得了,寒暄了好久,才直奔了主题,道,“那知瑶姑娘是打算和将军站在一起?”
“你这话就有些奇怪了。”沈知瑶微微皱眉,看着面前这个自称赵三的人,“我是姜家女儿,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只是那几位皇子之间似乎闹腾的厉害,我怕暴露身份,便想着还是来这里更舒心一些。而且那边确实是大乱了,我此时过去,也没有留身之处。”说道最后,沈知瑶凝重的蹙眉道,“我见这三位皇子,倒是二皇子宋孤青心思最重,五皇子宋濂钰颇有野心。而大皇子宋风歇似乎是理论知识学的太多了,一做事情,便有些不行。”
“您的话,我定会让人传给姜将军。也会告知江南府的大人们的。”赵三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知瑶,眼神里藏了点东西,最后化为了一笑,“知瑶姑娘且在我这里好吃好喝着。等一有回信,我便带你去见主子们。”
“多谢。”沈知瑶淡笑。
虽然这衙门里看起来对她十分热情,但赵三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可靠。
甚至是一直怀疑她的目的。
而且直接不避讳的承认他和姜致钰的关系,也不怕被别人听去了墙角。
总之,谨慎为好。
她栽的跟头还不多吗?